第3章 獵鳥賊
全市通報了這場森林大火,除了撲火隊員職責所在,沒有人再敢到附近來。
岳州常年跟隨攝製組在野外拍攝,對人的足跡非常敏感,他剛進山裡沒多久,就發現除了撲火隊員的腳印之外,還有別的人在。
撲火隊員穿了特製的防火服,還要背著很重的滅火工具,腳印會格外深一些。
他蹲下去看了看,還有些雜亂的腳印看上去非常新,應該沒上來多久,又淺又雜亂,看來人還不少。
誰會在這時候上山來?
就在這時候,岳州耳朵一動,聽到了翅膀翕動的聲音。
這聲音有些不尋常,一般鳥類只有在受驚的情況下,才會如此高頻地扇動翅膀。
他悄悄起身,放輕腳步朝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越往近,聽到的聲音越清晰。
那是夾雜在山上樹葉吹動的「刷刷」聲,和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之外,不尋常的「嘟嘟」聲。
岳州很快做出判斷,那是氣槍發出的聲音。
居然有人在這時候上山來打鳥?森林公安的人可還在山裡呢,不知道該說他們膽子大,還是愚蠢。
他剛準備再往前走兩步,就突然聽到了急速奔跑的聲音,腳下的枯枝被踩得咯吱作響,岳州顧忌對方手裡有氣槍,下意識往樹後面去靠,沒想到身後已經有人在悄悄靠近,他完全沒察覺到。
那人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鞋底很快追上來,踩在了他的臉頰上,岳州捏住那人的腳踝,一個翻轉準備把人撲倒在地,卻因為這個姿勢看清了來人的臉。
林新雁。
竟然是她。
岳州回想起那天她執法時候的場景,發現這踹翻人再踩住人臉的動作,她還真是駕輕就熟啊。
就這一遲疑,林新雁已經再次把他往前一踹,這次不等他有任何動作,直接將他雙手反剪在身後,上了手銬。
「居然敢在這時候上山來打鳥?我們還沒死呢!」林新雁冷笑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他們膽子大,還是愚蠢。」
和之前他腹誹的話都一模一樣。
岳州苦笑著想解釋,林新雁卻沒給他機會。
不遠處有人在呼叫她:「雁子?」
「我這兒逮著一個!」林新雁高聲答道,「叫人來把他帶下去!」
她說完低頭看著地上趴著的岳州問:「你們團伙一共多少人?打了多少鳥了?」
「我……」
這個問題岳州是真想回答,可也真沒辦法回答,開了個頭就尷尬地停了下來。
林新雁估計也沒打算真從他這兒問出來什麼話,沒耐心聽他磨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跑走了。
最後森林公安一共抓獲了六人組成的打鳥團伙,岳州作為「編外人士」,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然後才等來領人的小彭。
小彭一直在山腳下的車裡等著,等來等去沒見著人,完全沒想到他的岳哥已經上了森立公安的警車直接被帶走了。
一直等到岳州解釋清楚,才獲得跟小彭聯繫的機會。
「都是誤會,」小彭陪著笑臉道,「我們是來拍攝『八百里洞庭我的家』紀錄片攝製組的工作人員,這是我們岳導,他也是我們紀錄片的配音解說員,這是他的工作證,我們真不是來打鳥的。」
事實如此,線索也很清晰,森林公安那邊很快就放了人,還叮囑他們:「最近先別往山裡去,很可能還有零星的火星沒有撲滅,隨時有重新燒起來的可能,太危險了。」
「明白,多謝。」岳州言簡意賅地說完,四處環視了一眼,「林警官不在?」
「小林在忙,改天有機會,讓她當面給你道個歉。」
岳州笑了笑:「你們忙。」
然後就拿起他的外套,和小彭一起走出去。
臨走到門口時,岳州又回頭看了一眼二樓西邊的那個非常打眼的地方。
別的辦公室,都是窗戶,唯有那一排,臨窗這面牆全都被砌了起來,光線照不進去,外頭的人也看不到裡面的樣子。
那是森林公安的審訊室。
林新雁沒有出來當面道歉,就因為她正在裡面審訊那幾個真正的獵鳥賊。
她還真是一刻都閑不住。
這時小彭的感慨打斷了岳州的思路,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咱就是說岳哥你這經歷也太神奇了,怎麼還被人當成打鳥的了呢。」
「湊巧而已,」岳州抬頭望了望天,「回去收拾一下東西,該去報道了。」
因為恰逢年底,又剛發生了森林大火,保護區的同志們都很忙,只派了一位同志來接待他們,還是個老熟人。
蔣菱只穿了一件薄襯衫,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她個子嬌小,看上去特別像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但實際上,她已經在保護區這邊幹了六七年了。
「小蔣老師,咱們又見面啦。」
小彭笑嘻嘻地湊上去,跟蔣菱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蔣菱誇張地「哇」了一聲:「小彭哥好久不見,你又高大威猛了不少啊。」
小彭大名彭曉,個頭卻很粗壯,大家熟了就都故意反著管他叫小彭。
他也只有在比他個頭還高大的岳州面前,是貨真價實的「小彭」。
小彭聽了笑眯眯地說:「還是咱們小蔣老師會說話。」
蔣菱有些抱歉:「我們這年底工作忙,就只有我一個人來接待你們,可不是故意不重視你們啊,千萬擔待。」
「這話怎麼說的,」小彭去跟她握手,「是我們過來麻煩你們,你們多擔待才是。」
岳州和蔣菱已經合作過項目,跟她沒有那麼多虛禮,只說:「你忙你的,我們有問題再找你。」
蔣菱點點頭:「那我就真不跟你們客氣了,還是老地方,這是鑰匙,你們先去安頓一下,等我忙完,去接你們吃飯。」
她把鑰匙給了岳州和小彭,就真的忙自己的去了。
岳州接了鑰匙,卻沒急著去放行李,他對小彭說:「你先去把器材安頓好,我出去轉轉。」
「哎——」
小彭叫都沒叫住,岳州已經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他們來的這地方,並不是東洞庭湖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的辦公地點,而是他們的宣教中心,宣教中心正門外,隔著一條窄窄的路,就是洞庭湖觀鳥點,底下就是候鳥們居住的地方,觀鳥處距離候鳥們真正居住的地方還有段距離,只能藉助望遠鏡去看。
現在正是枯水期,降水量減少,水位下降,洞庭湖水域面積顯著減少,洲灘顯露出來,苔草叢生,原本該是萬鳥翔集的場面。
岳州隨身攜帶瞭望遠鏡,可這時候看過去,候鳥卻並不多。
來得不巧,但也巧。
今年北方氣候也暖和,飛過來的候鳥並不多,還好觀鳥節兩年辦一屆,今年剛好輪空。
蔣菱他們確實在忙,從岳州的角度看過去,他們正在巡湖,檢查候鳥的生存環境如何。
如果不用上望遠鏡,人和鳥一樣,都因為距離,一眼望去,只是個小黑點而已。
漲水為湖,退水為洲,人與候鳥就以這個自然規律,找准了時機,在這裡生活和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