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瘡膿流盡
一般情況下,岳州是不太可能讓自己置身於這麼危險的境地的,他和那群人打交道也不止一天兩天了,之所以這次會受傷,也是無奈之舉,換句話說,是他權衡利弊之下,自己的選擇。
「他們手裡有槍,而且據我判斷,是巴陵本地公安系統的槍,證明他們極有可能已經傷害了執法同志,」岳州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做筆錄,「當時距離大門非常近,有那麼多遊客和工作人員,還有那麼多孩子,如果我不做出些非常舉動來逼他們開槍,大家都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出來,就很容易被他們挾持住,到時候就被動了。」
公安部門的人對他這個腦迴路也是相當驚奇:「你當時居然是為了引誘他們開槍,提醒裡面的人,故意讓自己受傷的?」
「受傷的位置我有大概判斷,不會是要害,最多就是失血過多,距離這裡最近的醫院血庫充足,我的血型很普通,不會出大事。」
還真是算無遺漏。
至於走私那一塊,岳州說:「我不太清楚他們的供應鏈,只是當初在拍攝紀錄片的時候,無意中阻斷了某一條線的源頭,他們找我麻煩是其次,不可能真正影響到他們的生意,他們這種人,錢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岳州真正的意思是,這些人現在到巴陵地界來,不是為了報復他,而是有新的交易。
只不過在這裡發現了岳州,知道他是個礙事的傢伙,新仇舊恨一起,當然希望他早點死了。
「但他們應該也只想給我一點教訓,比如用假的象牙製品來吸引我的注意,然後給點警告,」岳州想了想,「我這次故意弄出這麼大動靜,可能會帶來兩方面的後果。」
一,當然是因為驚動了公安部門,讓他們有所收斂,等待更「合適的時機」,再有所動作;二,則是因為驚動了公安部門,不如快刀斬亂麻,以「快」取勝,早點辦完事,早點撤退。
岳州說:「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很有可能是後者。」
亡命之徒,想賺的都是快錢,拖來拖去,黃花菜都拖涼了,所以岳州覺得,他們短時間內應該就會第二次行動。
「我們會加派人手在醫院這邊對你進行保護。」
這件事森林公安也在配合開展調查,野生動物方面,原本就是他們的職責,林新雁很快回局裡開會,這次會議時間短、效率高,潘局傳達了一下宗旨:「公安那邊負責抓捕涉嫌故意殺人的犯罪嫌疑人,我們主要負責野生動物這一塊。」
基本上就是聯合開展行動,在具體任務的執行上也不可能區分得那麼清楚,畢竟臨時情況誰都預料不了。
林新雁最後被叫住,她本能以為又是林朝宗在給潘局施壓,張嘴就說:「潘局,公事公辦,您不欠林朝宗什麼,他也沒資格指導您工作,我是森林公安的幹警,執行任務是我的本職工作。」
結果潘局說的是:「你和岳州相親的事,我們當初為了騙過你爸爸,非常高調,所以現在以為你和他關係親密的人,應該也有不少,有心人想打聽出來,是非常簡單的事,加上岳州剛出事你就連夜趕去了醫院……」
林新雁馬上精準捕捉到了潘局的意思:「是想讓我來引蛇出洞?」
這的確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而且非常符合那群人的思路。
先把你搞得半死不活,再綁架你的女人去折磨她,再發折磨她的視頻給你,搞垮你心理防線。
「但我是森林公安,這也是一查就能知道的事,他們會上當嗎?」
潘局說:「他們如果真的把森林公安當回事,就不會幹獵殺野生動物這種營生了,換句話說,他們比起岳州,可能更看不起你。」
一來森林公安這種跟他們天然對立的原始站隊,二來林新雁是個女人。
看不起女人是他們那種組織最普遍的思維方式。仟韆仦哾
林新雁這次明白了:「那我需要怎麼做?」
「你每天按時去醫院看望岳州,最好表現得傷心一點,」潘局說,「動手的人很清楚岳州沒有傷到要害,所以你表現不要太過,然後去一些容易被人下手的地點,給他們製造機會。」
這個尺度不太好掌握,不漏痕迹的話,菜市場去買財魚之類恢復傷口的食材是最合理的地點,但是那裡老百姓多,萬一傷及無辜,豈不是罪孽深重。
潘局告訴她:「岳州給你想了個好地方。」
他連這個都想到了?
潘局看著林新雁說:「……你母親的墓地。」
公墓陵園裡,不是清明節和過年這種特殊的時間段,人流量都不會很大,而且那個地方很方便做清場,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無辜的人被連累。
而且林新雁的媽媽許穎身份也非常特殊,她是作為森林公安犧牲的烈士,和那群人天然立場也是對立的。
潘局看林新雁的反應,想了想最後還是說:「據我們查到的可靠消息,這群人……這個組織,和你媽媽當年追查的那個案子有關。」
林新雁倏地一下抬頭看著他:「您的意思是,我媽當年犧牲,和這群人有關?」
「還是不是當年那批人目前還不能確定,但的確是同一個組織,」潘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爸爸的意思,這件事你最好不要參與,你媽媽犧牲已經夠了,不能把你再搭進去,但我思來想去,你如果只是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根本不會選擇回來。」
許穎當年的事,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心結,林新雁更加如此。
腐爛的傷口一直放任它流膿流血,是不可能完全痊癒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給它一刀,這樣它才能瘡膿流盡,收口結疤。
對林新雁來說,許穎當年犧牲的真相,和害死她的那群人,能真正被繩之以法,才是最佳的治癒方式。
林新雁頭腦非常清晰:「我記得媽媽當年是跨省合作的時候犧牲的,也就是說,那群人當年不是在巴陵本地作案,他們現在流竄過來,有沒有可能其實就是沖我來的?」
太聰明了也不行啊,潘局心裡長嘆一口氣,什麼都瞞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