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童童與胖虎

周末冬生跟我都得去上鋼琴課，因為鋼琴教室很遠的緣故我們只得乘地鐵去。

「沒坐姐姐騎的車，感覺又可以多活幾年了。」他摸著胸口，這麼對我說。

他總是可憐兮兮，連臉上寫著全世界都欠他的老大媽看到冬生也用充滿母愛的眼神。

「你以為載你很容易啊。」我回敬他一個白眼。

冬生笑起來。每天他都要喝一瓶牛奶，也很注重膳食營養均勻，他除了模樣不太像八九歲的小孩。當然這是我理解的八九歲小孩，我沒有深入了解過其他小孩，也許其他小孩都有著豐富而成熟的內心世界。

到了站點，我們跟著人流往外走，走出地鐵之後冬生將牛奶盒與手套一起脫下扔掉。他牽住我的手。

一個戴帽子的男人突然衝過來，他撞到我的肩膀，我聞到一股洗衣粉的味道。男人背對著我，擋在我跟冬生之間，我還沒反應過來，我手心裡冬生的手沒有任何異常。

男人簡直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過來又離開，迅速消失在轉角處，我愣愣地看著冬生。冬生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個紅絲絨的小盒子，像是裝戒指的包裝盒。

我與他對視了幾秒鐘，接過盒子打開來，一股香味撲面而來。

盒子裡外都噴過香水，那時候我還年紀很小，並不懂得是哪一款香水，反正跟媽媽的不一樣。

一粒跟指甲蓋差不多的，表面被打磨光滑的黃白色物體躺在海綿上。

冬生絲毫不害怕，直接拿起來在手中摸了摸。

「是牙齒。」他說，「我換牙之後老喜歡摸掉下來的牙齒，這肯定是牙齒，還打磨過。」

「你看清他長什麼樣了嗎？」我問道。

冬生搖頭：「他帽檐壓得很低，我看不見，可是他身上有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是狗的牙齒嗎？還是貓的牙齒？」我又問。

冬生還是搖頭：「摸不出來。」

他將盒子放進書包，我們一起走去鋼琴教室。冬生的手還是那麼涼，沒有顫抖也沒有出汗。

我與他的位置在一排，坐在我們前面的是鄰居童童和胖虎兩兄妹。

童童眼睛很圓，她唱歌的聲音像天籟一樣，她總是穿長長的把腿遮住的裙子，在我們來之前她已經學了半年，是個脾氣很差跟我同齡的女孩子。

她的哥哥胖虎，他明明不胖為什麼要叫胖虎呢？因為他總是愛欺負別人，他今年十三歲了，跟我和冬生都即將升入初二，雖然我們不是一個中學，但是胖虎是我們街道聞名的小霸王，每年我都想給他頒發一個最佳欺負人小霸王獎。

我跟冬生剛來的時候，童童是鋼琴班的大小姐，據說她媽媽以前是個小明星，她還有個打遍我們區小學初中和小學小朋友的哥哥，即使她個子不高，她還是拿鼻孔看每一個人，稍有不順心意就大吼大叫。

會跟童童熟悉，是因為冬生硬要跟她做朋友，因為童童老是說她自己是美人魚。那天我跟冬生在奶茶店買飲料，貌似是童童和胖虎爸媽的人就在店裡眾目睽睽之下喪心病狂地打了起來。

飛濺的飲料灑在童童的白色裙子上，平時兇悍的胖虎也縮著腦袋不敢作聲。童童面不改色，還是那副用鼻子看人的模樣，她自顧自沖了出去，而我和冬生慢悠悠走出去之後在拐角處看見她在哭泣。

冬生把紙巾遞給童童，他說：「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童童也不理他，冬生就拉著我將童童擋住，我們站在街上看路過的人群，一會兒童童憤怒的父母走了過去。

冬生說：「姐姐，你跟胖虎單挑，誰會贏？」

不瞞大家說，雖然我是個女孩子，可我力氣真的很大，說出來有點難為情，而冬生老是覺得這是上天賦予我的超能力。

我倒認為這不是超能力，有些人就是天生力氣很大。我說：「哼，當然我能打贏。」

背後的童童聲音瓮瓮地說：「不，我哥哥肯定能贏。」

我說：「林冬生你怎麼整天想著我跟人單挑呢？」

冬生笑了笑，跑進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冰淇淋出來，他遞給童童：「這個給你，你別哭了，當我朋友吧。」.

童童紅著眼，鼻子里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這可是冬生第一次被女孩子拒絕。

「哇這小女孩真的是……」我不僅感慨道。

冬生既不生氣，也沒抱怨，手上的冰淇淋融化滴在手上，他吐了吐舌頭，分給我吃了。

「世界上真的會有美人魚嗎？我真的很好奇，就像我夢中那個擁有翅膀的人，真的是天使嗎？」冬生有這樣的疑問，因為這樣的疑問，他想跟童童做朋友。

我比冬生大幾歲，我已經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我不認為童童是美人魚，我也不認為擁有翅膀就是天使。

沒想到從那之後童童居然一反常態開始柔聲細語了，她時不時回頭跟冬生說話，冬生那個嘴巴從小就跟蜂蜜做的一樣，一會兒誇童童長得好看一會兒誇童童聲音好聽一會兒誇童童以後一定要當明星。

童童跟我差不多大，她對冬生是我對冬生的喜歡呢？還是其他的喜歡呢？我並不是很清楚，而胖虎覺得是第二種喜歡，他老是回頭凶神惡煞地看看冬生又看看我。

這我可不怕，如果單挑起來，我可不一定會輸給胖虎。

冬生跟童童有說有笑，班裡的其他女孩子都咬牙切齒。同性之間的嫉妒心和排斥感在小時候尤為強烈，有時候我甚至認為這些黑暗的東西是人的本能。

冬生的書包里還放著那個紅絲絨盒，晚上到了家，他就把它放入鎖著的抽屜里。

「姐姐，活著真有趣。」他躺在我旁邊說。

他的手指放在我們中間，我總是出神地看著他漂亮的纖細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