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便利店之夜

下午，六點。

咕咕咕~

「嗯？已經六點了嗎？」葛夜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抬頭望了望樓外邊有些暗淡的天色，臉上擠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肚子餓了……而工作還沒找到。

自從中午在出租屋裡，通過鏡子和所謂的「平行世界」溝通之後，葛夜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鏡世界、鏡閃、恐懼。

還有鏡子里那個葉戈，一個名字剛好和自己相反的傢伙……最可惡的是，他的命運和自己也是相反的，竟然那麼有錢！

我…我恨吶！

葛夜握緊拳頭，欲哭無淚。

這一切，都像是夢境般虛幻，卻又謎一樣的真實。

葛夜…葉戈，相反的姓名。

就好像是一件東西放在鏡面前，透過它產生虛假的鏡像，和本體恰好完全反轉。

葛夜走出熟悉的電梯，來到一樓大廳。

這幢寫字樓，是他畢業以來一直工作的地方。

八樓，就是公司所在的樓層……只不過，它已經在昨天倒閉，徹底成為了過去式。

這一下午，葛夜在這座寫字樓跑上跑下，聯繫了十多家公司，希望可以找到新工作。

但是，結果往往事與願違。

整幢樓所有的公司都給了他相同的答覆。

「不好意思，我們公司暫時沒有招聘需求，請您留個電話，之後有崗位的話我們聯繫你。」

「……」

成年人的世界，虛偽又敷衍。

「呼~先不想那麼多了，找個地方把肚子填飽再說吧！找工作本來也沒那麼容易，怎麼可能一個下午就找得到呢……是吧？」葛夜自言自語地輕聲呢喃著，默默安慰自己。

一樓大廳臨近大門口的地方，有一家咖啡店、一家奶茶店，還有個24小時開門的便利店。

對於那些偶爾需要加班到後半夜的「社畜」來說，這家便利店無疑是「親人」一樣的存在。不管你什麼時候下班走出電梯，轉頭就可以看到這裡亮著的燈光，飢腸轆轆的時候，能吃到熱乎的烤腸或泡麵，幸福感爆棚。

而對於現在的葛夜來說，這家羅森便利店同樣合適至極。

今時不同往日，沒了收入來源，吃飯這方面還是盡量節省一點比較好…錢就可以買個麵包加一根烤腸，在奉城，還是非常划算的。

藍色的燈牌上邊寫著son」的logo，推開大門，頭頂響起熟悉的歡迎鈴聲，葛夜並沒有為此停下腳步，而是如往常一樣，徑直走向麵包貨架。

「嘿，哥們兒，你之前是在八樓上班的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葛夜嚇了一跳。

他拿起麵包，轉過身，疑惑道：「呃，你是在喊我嗎？」

「對啊！」羅森的店員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欣喜道，「兄弟，我看你找了一下午的工作，之前八樓那家公司倒閉了是吧？」

葛夜有些警惕起來，身子略微后傾，「你怎麼知道？另外，話說你個收銀員不好好站在櫃檯那邊，幹嘛亂跑？」

想要跟我搭訕？

怕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店員很是自來熟，他把自己的雙手在員工圍裙上擦了擦，友好地伸手道：「別緊張兄弟，我沒有惡意。你想想，我是這便利店的收銀員，樓上樓下各個公司的消息，哪還能有我不知道的？

只要你們下樓買點東西，在店裡坐上一會兒，這消息可就都進了我的耳朵……」

「……」

葛夜稍微放鬆了點警惕，將信將疑地伸出手，和這店員握了我。

店員笑道：「兄弟，我姓羅，是這家便利店的值班收銀員……你，在找工作吧？

下午的時候，我聽樓上幾個公司的hr買東西的時候提起過，有個小夥子來找工作，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不太合適，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春節了，哪有公司快過年還招聘新員工的啊……」

葛夜盯著這位姓羅的店員，緩緩說道：「羅哥，那你找我是想要……」

「嘿嘿，你猜對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果然如此。我這招人，你來不來？」

「招人…這家便利店嗎？」葛夜問道。

老羅聞言，像是做賊一樣左右觀察一番，又偷偷抬頭盯了眼監控攝像頭，把葛夜拉到一邊，竊語道：

「這家便利店只有我和另一個兄弟輪值，每天要在櫃檯這裡站滿12個小時。白天倒還好，要是夜班，一個人在這待那麼久，真的是太磨人了。

所以，我倆那天合計了一下，打算瞞著老闆，再找一個員工進來，咱們三個人輪班，這樣每個人只需要工作8小時就可以了。」

「瞞，瞞著老闆？」葛夜一聽，兩眼之中滿是驚訝，「這怎麼行？你倆又不是老闆，怎麼能代替老闆招聘員工？」

老羅趕忙示意葛夜收聲，隨後接著壓低聲音，沉聲道，「兄弟，小點聲，這監控是能聽到聲音的……

我跟你說實話哈，我和阿修，啊，就是另一個收銀員，我們兩個每個月的工資都是9000，另外還一金，在奉城，這個工資待遇已經十分不錯了，但是……

老闆實在是太怪了。」

葛夜一驚，好奇心起來了，「怪？怎麼個怪法？」

「就是…咦，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特別怪！

他每次都是在晚上的時候才來店裡，穿的一身黑，臉冷的像是冰山一樣，萬年不化，身上都帶著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氣，太滲人了，我和阿修怕他，不想值守夜班……」

「所以……？」

「所以，我倆想再找個兄弟過來，三人輪班，當然，如果這個兄弟願意自己負責夜班，那就更好了。」老羅說著，朝葛夜拋了個媚眼，那眼神彷彿在說……

兄弟，我看你骨骼驚奇，這個夜班收銀員非你莫屬啊！

「……」

葛夜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我還是覺得，你們倆瞞著老闆做這個事，有點……」

啪！

話音未落，老羅已經往葛夜的手裡塞了兩百塊錢大鈔。

葛夜：「？？？」

啊這……這是啥操作啊？

我怎麼看不懂？

這怎麼就給我塞了兩百塊錢？

老羅擠眉弄眼，繼續說道：「兄弟，如果你願意來，這就是我和阿修的誠意！

放心，哥們兒不是騙子，是真心想招人，之前你也經常來這兒買東西，我對你有印象，覺得你是個實在人，這才找你的。

至於瞞著老闆……實在是因為他太嚇人了，我們都不太敢跟他說話，更不敢跟他商量再招聘一個員工的事兒啊！

你的工資，從我跟阿修的錢里扣，我倆一人拿出一部分，給你湊6000，如何？」

「e…」葛夜沉吟，思考中。

兩個員工，每人9000，如果來了第三個人，他們各自分出3000，給新員工湊工資，每人都是6000……

看起來貌似很合理。

老羅見葛夜不說話，一咬牙，狠心道：「兄弟，我跟你交底了！我和阿修打算好了，可以一人再多出500，每個月交給你7000！

不過…我倆不是老闆一金就沒辦法幫你交了，只能保證你每個月到手七千塊，如何？」

七千？！

葛夜瞪大了眼睛，人麻了。

7000塊，而且還是稅後到手7000，這已經很不錯了！

還有兩個月過年，到時候自己應該是要回一趟家的，那麼，這個便利店收銀員的工作，可以暫時先當做兼職啊。

騎驢找馬。

反正年前也不好找工作，先干他兩個月也不虧！

葛夜下定決心道：「幹了！」

「就等你這句話了老弟！」老羅欣喜若狂，拉著葛夜走向櫃檯，「兄弟，這些設備的上手難度都不大，像是你這種大學生，幾分鐘就能學會。

客人拿著商品過來，你用這個，掃一下條形碼，然後點這裡，價格匯總，最後再掃客人的付款碼……懂了嗎？」

葛夜看老羅操作兩遍，緩緩點頭，「基本懂了……」

老羅笑道：「那兄弟你先在旁邊休息一會兒？或者是回家小睡一覺也行，今晚就來上班？」

「啊？這麼快？」葛夜懵了。

「哎~趕早不趕晚嘛！把微信打開。」

「……」

葛夜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被老羅安排的明明白白，迷迷糊糊的就打開了手機上的收款碼……

「叮」的一聲之後，1000塊錢到賬。

葛夜疑惑道：「羅哥，這是？」

「算是你的實習期工資吧！今天先給你1000，等到下月月初，我和阿修收到工資以後，再給你轉六千。」

「……」

還有這好事兒？

啥也沒幹，就掙了1200？

葛夜心中暗喜，感覺自己未來的日子似乎也沒那麼糟。

小小的一家便利店，也算是不錯的工作嘛！

葛夜正在偷偷欣喜，老羅則是在他耳邊講著各種工作的注意事項、換班的時間，還有便利店進貨的時間等等……

「……」

夜，降臨。

凌晨，12:00。

老羅收拾完櫃檯，把工作服的小圍裙解了下來，放到自己的抽屜里，拍了拍葛夜的肩膀。

「兄弟，我就下班了哈，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你了，凌晨12點到明早8點，可以吧？」

「可，可以……」葛夜回道。

我堂堂大好青年，熬個夜不在話下！

通宵也沒問題！

不就是夜班嗎，明天白天回去再睡覺就可以了。

老羅笑道：「回見了，葛夜，一會兒我把你拉進我和阿修的微信群里，有什麼事兒就喊我倆……

哦，對了，明早八點便利店進貨，阿修會過來跟你一起搬倉庫。」

「嗯吶，知道了，羅哥。」

「再見。」老羅打著長長的哈欠，困意十足地漸漸走遠。

夜，寂靜如水，凄寒如冰。

葛夜一個人站在櫃檯前，面朝收銀機，背對著玻璃和寫字樓外邊的步行街。

入夜，人影稀少。

「噔噔，噔，噔噔噔~」

便利店門上的感應門鈴響了，播放了一陣悅耳的歡迎b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