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弟之間

第10章 兄弟之間

「熊大熊二,今天你們插翅難飛,還是老實點吧!扔了傢伙跟咱去衙門,免得吃苦頭!」一群手持雁翎刀、鐵尺、鎖鏈的捕快,七嘴八舌軟硬兼施。

熊老大鋼叉一橫,仰天狂笑:「差狗子,放恁娘的屁!進了衙門還不任你們拿捏?信你們的鬼話,連骨頭都被嚼成渣。想硬栽罪名到我兄弟頭上,先問問爺爺手裡這柄鋼叉答不答應!」

拿著棗木大棒的熊老二,也愣頭愣腦的幫腔:「呵呵,你們這群瞎眼差狗子,俺哥可聰明了,你們騙不了他。」

張捕頭為首的捕快們,全都猶豫著不敢上前。

熊家兄弟是剛剛排查出來的,他倆是紙坊熊氏遠支族人,住在紙坊鎮和十里坡之間的湯孫湖邊,平日幫商戶推太平車兒,運輸竹木棉麻等造紙材料和各種成品紙貨。

屋后湖邊還拴著一隻泥鰍船,沒有貨運時,兄弟倆划船進湯孫湖,收割湖裡的蘆葦,賣給紙坊造紙。

捕快們按照韓岳的分析,首先調查官道沿線。熊家這兩條光棍漢,理所當然成了重點摸排對象:身強力壯,背得動屍體;常年推太平車兒,有拋屍的運輸工具;沒家口拖累,做沒本錢的買賣就無牽無掛。

兩名捕快悄悄前來查看,趴在牆頭赫然發現院子里斑斑點點的血跡,湖邊草盪子更有大灘血污。

回報之後,張捕頭率眾趕來圍捕。

兄弟倆解釋十天前撈到條大魚,在家剖了煮來吃,這些都是魚的血,還有地上沒掃乾淨的幾片魚鱗為證。

捕快哪裡肯信,都說是他們殺了人,豈能用幾片魚鱗掩飾?有話到衙門裡去說。

熊家兄弟可不是好相與的,立刻持械拒捕。

他倆生得牛高馬大,常年拉車幹活,兩條膀子比常人腿還粗,怕不有七八百斤的氣力,把二十斤的鋼叉、門杠粗的棗木棍,舞得跟風車似的。

捕快們都是銀樣蠟槍頭,只能欺負地痞流氓、抓抓小毛賊,讓他們去和熊家兄弟拚命,未免有點強人所難了。

場面變得非常焦灼,微風從湯孫湖吹來,緊張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草盪子邊上那一片發黑的血污上,幾個綠頭大蒼蠅很不懂事的飛來飛去,嗡嗡的聲音攪得人心亂。

張捕頭腦仁兒生疼,抓這兩頭熊歸案,今天兄弟們要填進去幾條人命?然而縣太爺又設下了比限,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違了期限捕快就要吃板子。

「弟兄們,點子扎手,大家當心,」張捕頭一咬牙,大聲道:「捉了熊家兄弟歸案,贓銀我那份不要,大家均分了;我再拿出三個馬快的缺,補給今天出死力的——殘了睡床上關餉,死了拿兒子頂缺!」

多分贓銀也就罷了,馬快的工食銀可比步快每個月高八錢,張捕頭還許諾不論傷亡都有著落。

捕快們頓時士氣高漲,發一聲喊,撒開圈子,準備併肩子上。

熊家兄弟當然不會束手就擒。

熊老二掄起大棒子,盪開當面三名捕快的兵刃,眾捕快擋不住他大力,只聽一陣叮叮噹噹亂響,單刀、鐵尺、鏈子槍紛紛落地。

熊老大乘勢衝進缺口,挺著鋼叉直奔張捕頭,要來個擒賊擒王。

張捕頭大駭,舉刀兜頭劈落,卻被熊老大鋼叉一架、一絞,雁翎刀脫手飛出。

「住手!」

從路口方向傳來一聲大喝。

熊老大不管不顧,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鷹拿燕雀般抓住張捕頭,這才定睛朝那邊看去。

原來是個嘴上沒毛的襕衫秀才,身後跟著個半大小子書童,再加個領路的老捕快,三個人都走得滿頭熱汗。

奇怪的是,原本要衝上來救張頭兒的捕快們,聞言真的停手不動了。

韓岳喘了兩口氣,接過老捕快的椰瓢壺灌了幾口涼水,這副身體素質太差了,走這半天路,差點累成狗。

他把椰瓢還給老捕快,不慌不忙的招呼道:「張頭兒,你們搞錯了,熊家兄弟不是真兇。我說那位熊大哥,把張頭兒放了吧,一場誤會。」

熊老大沒說話,上下打量韓岳。

熊老二警惕的睜大眼睛:「你是不是在騙俺們兄弟?」

韓岳忍俊不禁:「難道你們自認是真兇?」

呃~熊老二伸出棒槌似的手指頭,無可奈何的抓了抓頭髮,感覺自己快要被繞暈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

熊老大頗為審慎:「秀才公說我兄弟是冤枉的,請問有何憑據?」

捕快們也暫時拋下張捕頭被活捉的囧事,聽韓岳如何解答,畢竟之前怎麼看都覺得熊家兄弟非常可疑。

韓岳笑笑:「首先,熊家兄弟從來焦不離孟,如果作案時有兩人,為何以一人倒背屍體?再者,兩位有泥鰍船,湯孫湖就在旁邊,沉屍湖心淤泥中,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何必捨近求遠沿官道跑到十里坡竹林拋屍?」

這……捕快們都沉默了,互相看看,難道調查真的走錯了方向?

韓岳最後拋出了的決定性證據,則是被家中小黃狗提醒的:「十里坡村,十戶有九戶養狗,何汝貴家也有一條養了八九年的大黑狗。不熟悉村子的人,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拋屍竹林中,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張捕頭來之前已經向地保打聽過了,熊家兄弟並沒有什麼親朋好友住在十里坡,最多推車從村邊官道過路,說不定就沒進過村子。

「熊老大,既然你不是真兇,還不把爪子拿開,老子半邊身子都麻了,」張捕頭沒好氣的說道,他今天這臉可丟大發了。

熊老大呵呵笑著,鬆開扣著張捕頭肩窩的手,還假模假樣的拍了拍他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都是誤會,得罪了張頭兒,您大人大量,莫怪,莫怪。」

幾個捕快趕緊替張捕頭揉搓活血。

熊老二直不愣登的瞅著韓岳:「你這秀才公咋這聰明呢?剛才俺哥和差狗子怎麼都說不明白,你來了說幾句話,就洗清俺們的冤枉了。」

「夯貨,不得對秀才公無禮!」熊老大劈手給弟弟一個脖拐,按著他腦袋,兄弟倆恭恭敬敬給韓岳行禮,謝他辯白冤枉之恩。

雖然打得過這群捕快,但公然拒捕打殺官差就是造反了,兩兄弟再不可能在紙坊鎮立腳,只能背井離鄉浪跡天涯。

紙坊熊家是出過文武雙榜眼的名門望族,他倆這遠房遠支再不受待見,也是正兒八經的熊氏族人,背個謀財害命潛逃的名聲,豈不是辱沒祖宗。

韓岳雙手虛扶,受了熊家兄弟一禮。

小書童韓升前段時間為身陷獄中的韓岳奔走,在族中頗受了些白眼,此時不禁有感而發:「少爺,熊家門風挺好啊,這兩兄弟互相扶持,不像咱們有些人……」

韓岳話裡有話:「是啊,不像咱們十里坡有的人,同為兄弟,卻互相算計,恨不得對方折財破家。」

張捕頭正在為在熊家兄弟這觸的霉頭懊悔不已,又犯難哪兒去找真兇,不經意間聽得韓岳這句話,這捕頭的眼睛就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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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九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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