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原來你竟是被百毒獸救了一命。」

回到小天道的宮殿，聽完江淺這些日子的經過，他有些感概：「原本百毒獸是魔主養來規避天道的神物，卻沒想到她偏偏救下了你。真是世事無常啊！」

百毒獸靠在江淺身邊，朝老者做了個鬼臉：「人家已經化形，別老叫人家百毒獸百毒獸，你叫我百毒也好呀！」

江淺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百毒獸吐吐舌頭，江淺笑著看向小天道：「我雖然逃過一劫但是身體已然破碎不堪，現在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求您幫忙。」

「老夫知道你的來意。你竟能從那位手下逃出，這大概就是緣分吧。也罷，老夫會將老夫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小天道道。

江淺聞言忍不住道：「但是我並沒有阻止事情發生，那個賭我輸了，我不是你能夠託付秘密的那個人。」

小天道捋了捋鬍子笑道：「你能活下來，這局就已經贏了。」

江淺不明所以：「何意？」

小天道不急著回答而是反問江淺道：「在傀儡之林，你覺得你面對的人究竟是誰？」

傀儡之林？

她想了想，只能想起那狠心又癲狂的眼神。

她便試探道：「難道是……魔主？」

小天道點頭：「不錯。他是魔主，也是衡皇。」

江淺驚訝道：「你知道他是衡皇？」

小天道道：「雖然在你們看來他統治這片土地還不到四十年，但是他已經活了很久了。他是岐山養育的怪物，誕生自三百年前。他若是真心想要殺你，你連那最後一縷元神都留不住。小姑娘，他對你，終究是猶豫了。」

聽到這裡，江淺已經無心關心那人為何猶豫，她震驚極了：「什麼三百年前，什麼岐山？」

小天道的眼神逐漸飄遠，他像是在回憶什麼，又像是在整理思緒。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你知道為何岐山要將天機會分成五份交給不同世家保管嗎？」

江淺頓了頓：「也是因為魔主？」

小天道嘆息。

「故事開始於岐山，也是第一個脫離七情六慾感受到靈氣並造以成法的地方。從那時起眾人皆知長生不再是夢想，世界也因此為之癲狂，世人恨不得斬盡青絲化為與天同壽的真仙。但實際上，之後四五十年亦未有人成仙。直到岐山的第三任山主，洛靈蘭的出世……」

「洛靈蘭見盡世人為長生苦苦掙扎為成仙欲生欲死，她悲憫世人斬斷七情六慾造就妻離子散人間薄情。她以一顆琉璃心渡盡天下人，妄圖喚起人內心那最是至真至純的七情，但是世人早已薄情寡義，怎會因她動搖長生之念？」

【三百多年前】

「哼哧哼哧……」

懸崖峭壁之上，穿著布衣的農夫摟著自己三四歲的兒子神色慌張，嘴裡神神叨叨的念叨著：「快跑！富兒，你爹瘋了，快跑……」

緊追不捨的是一個舉著鐮刀的黑臉男人，他邊追邊痴痴的笑：「我要成仙！我要斬斷七情六慾！富兒站住，讓爹給你個痛快，你死了爹就能成仙了爹就能成仙了！」

此種悖徳之景在當時卻是世人皆該如此。

微微一聲嘆息。

「非神非仙非人，成仙何故？無心無情無愛，成仙何為？」

玉簪螺髻，步搖流蘇淡淡回漾。

白衣女子衣訣飄飄如神仙下凡，水袖輕揚捲住了那緊追不捨的中年男子。

男子被俘卻扔揮舞著菜刀叫囂著：「我要成仙！誰要阻我成仙！」

望著那癲狂的男子，她眼含悲憫：「你為何成仙？」

他只是反覆念叨：「我要長生不老，我要成仙，我要長生不老，我要成……」

「仙子仙子饒命！求求仙子放我夫君一命，他罪不至死啊！」原本跑遠的農婦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

洛靈蘭望向男子：「你所想殺的孩子要救你，你所怨恨的妻子跪下求我饒命。你可有悔意？」

男子明顯怔了怔，洛靈蘭見狀嘆息鬆開了水袖，男子菜刀一松，像是後悔步步遲疑朝那對母子走去。

洛靈蘭道：「莫要妄念，守此初……」

「富兒！」婦人凄厲的叫聲響徹雲霄。

霎那間鮮血噴薄而出，噴得男子滿臉都是血，手中的刀掉落下來，他只是在原地轉著圈的痴痴癲狂大笑：「我要成仙了，我斬斷七情六慾了，我要成仙了，我斬斷……」

話音未落，他就被那把染滿親子鮮血的菜刀砍下了腦袋，他的眼睛永遠停留在含笑這一刻。

農婦含著淚水嗚咽：「成仙，成個什麼仙！做人，做個什麼人！仙不仙人不人，來世永不做仙人！」

農婦十分決絕地跳下懸崖，洛靈蘭掙扎著閉上了眼：「不知何故，不知何為，斬七情斷六欲殺妻棄子念念成仙。仙不仙人不人，來世永不，做仙人……」

「但偏偏最為諷刺的是，最無心成仙之人卻因此得道成仙。但她也不願世人繼續愚昧。於是她生生將其自己的仙骨剔出製成了天機，她希冀人人都能成仙，希冀再回道從前那個愛與和平的年代。她很好，只是她的東西交錯了人。」

「交錯了人？」江淺不解。

小天道繼續道：「洛靈蘭有三個徒弟。大徒弟洛鳴澗乃是當時最有名的劍仙，天生靈體仍是如蘭君子，舉世頗負盛名。

二徒弟洛鳴軒是最有名的術法大能，他生平所創術法兩萬餘個，毫不藏私死前皆傳於後世，不過至今大多失傳。

洛靈蘭這兩個徒弟單拎出去，無一不是絕代風華享譽世界的人物，相比之下這小徒弟洛鳴江就有些不夠看了。

洛鳴江原就是凡人，沒有什麼天生靈體也不是什麼術法大能，越修鍊便越是進入瓶頸，尤其頭上還有兩個如此厲害的師兄，自然心裡不甚平衡。

洛靈蘭隕落之時剛好兩個徒弟都不在岐山，於是她便將天機一事告訴了洛鳴江並托他轉告洛鳴澗與洛鳴軒。

結果可想而知，洛鳴江起了歹意。他第一次利用天機獲得了無邊的法力，嘗到甜頭的洛鳴江自然不甘心將如此至寶交給兩位師兄，他便想繼續利用天機獲得長生，永遠成為世界之主。但是這次卻沒有那麼幸運，他快要得到永生之際，洛鳴澗回來了。」

「洛鳴澗知曉洛鳴江的私心便與他大打出手。洛鳴江被打逃了岐山，身負重傷。洛鳴澗自然也沒討到好處，但是幸運的是他搶回了天機。後來二十年後不知道洛鳴江從哪裡組織到了一批能人異士攻打岐山，岐山損失慘重就此凋零。而洛鳴澗更是深受重傷時日無多。為了守護天機他便暗中把天機分成五份天機碎片交由不同世家保管並且立誓：岐山終有一日會掃除叛徒，此言代代傳承，直至洛鳴江身死道消。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洛鳴江早已自研出邪祟的奪舍之法，只要能承擔住天罰，他便能長生不老。」.z.br>

「洛鳴江就是魔主，他用三百年經營起自己的勢力。經歷百年，他那身體早已負荷不堪，再也承受不起下一次的天罰，所以在身體承受不住之前他必須找齊天機以逃避天罰。」

想起是非種種，小天道又是重重的一聲嘆息。

「如果天罰已受，那豈不是無法逆轉了？」江淺皺眉問道。

小天道回道：「按理來說是的。」

江淺似乎察覺什麼，追問道：「按理？若是不在理呢？」

小天道捋了捋鬍子：「那便是有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