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開靈識
「陳修啊,你跟了我多久了?」李大師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五年了,師傅。」
陳修不明白師傅今天為什麼會這麼問。
「唉,五年了……五年了。」李大師感慨。
這個平日里冷峻的人,此時像是有感情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五年了,你學會了什麼?」李大師問陳修。
「學會了很多,比如為人處世,比如眼界開闊了。」陳修答。
「不要講這些虛幻的,說,你學會了什麼。」
看著眼前的李大師,陳修總有股不好的預感。他在改變,而他也曾說過,干這行的,一但忽然改變起自身了,就說明危險的徵兆出現了。
但陳修又不能不答,他只能說:「弟子愚鈍,這五年來,連術法的皮毛,我都沒有摸到。」
這是實話,來這裡時的初衷,陳修就是想賺錢而已,現在他已經賺到了,他在這裡的收入是他以前進廠打工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而術法,一是他原本就沒有那個心去學,二是,李大師也是一個隨心隨性的人,你愛學不學。
所以,陳修現在除了會畫點符籙,打雜似的做幾個簡單法器,會念幾句簡單的咒語外,真的什麼也不會。
李大師從不壓著他學什麼術法,可能是為了打雜方便,平日里最多就盯著他練一練外家功夫,算是有個強健的體魄好乾雜活。
兩個沒有理想追求的人,得過且過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李大師嘆了口氣,又問道:「那你想學嗎?」
陳修心裡震了一下,看向李大師,確定了李大師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不知道李大師是怎麼了,這樣的狀態完全就是一副交代後事的模樣。
陳修懷著些擔憂的心情回答:「那我還可以學嗎?」
李大師笑了笑,「有什麼可不可以學的,譬如星火,只要你想學,它就能照亮,就會有方向,有變成皓月的可能。不學,永遠都是在摸黑走路。」
陳修看著李大師,這時候的李大師更像是自己的舅姥爺,而非是那個大師。
所以他答道:「這是春秋時師曠跟晉景公的典故,那麼,我願意做那個拿煙熏自己眼睛的人。」
李大師點點頭,又看著那副畫像,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對陳修道:「明天上午八點,進香堂。」
香堂在二樓,是這棟別墅里最神聖肅穆的地方,也是平日里李大師打坐修行的地方。
以前,李大師並不怎麼讓陳修進去,而陳修自己,也不喜歡進去。
裡面煙熏火燎的,透著一股壓抑之氣,沒有那股靜氣,進去多少會有些不自在。
而現在,卻不一樣了。
像是在進行一項傳承交接一樣,此時李大師跟陳修,都心裡不自覺的肅穆了起來。
香堂正中間,供奉的是一尊純金打造的道人金像,以前陳修並不認識,甚至還問過李大師「為什麼不拜三清?」
現在他知道了,那尊金像,就是昨天畫像里的那位「上元清真人」。
陳修見李大師很小心的將上元清真人的畫像掛到了香案上邊,又請出了一塊靈位牌,牌上寫著「尊先師上元清真人之神位」。
然後焚香禮拜了之後,李大師迴轉身來,莊嚴的對陳修語道:
「弟子陳修跪下聽令。」
陳修跪倒在香案前。
今天李大師穿上了一身傳統的黃色道袍,一臉嚴肅。
只見李大師手持一柄寶劍,腳踏天罡步,以劍在陳修身上的幾個部位點了一番,然後將劍抵住陳修的額頭,說道:
「天地玄黃,上元清修,無極有極,無像有像。
弟子李玄風今日斗膽開法壇,給上元真教四代弟子陳修開靈識。
隨緣隨性,終歸無極妙緣妙法,全憑自悟。
望上元真教祖師庇護,佑門人陳修,早開靈識。」
然後又是一番祝詞,方才收劍。
陳修的額頭早已被頂出了一道小口,腦中先是雜亂,後來慢慢復歸了平靜。
不知是心理作用的原因,還是李大師的碎碎念真有效果,陳修有一瞬間,竟真覺得身體里有股氣沖向了天靈。
儀式已畢,李大師讓陳修給上元清真人上香,直到此時,他才算真正的踏入了李大師的師門。
原本,陳修對那位上元清真人林映泉是十分好奇的,他很想問,但看李大師沒有說的意思,就按住了心裡的話。
李大師與陳修出了香堂,對陳修道:
「術法修行,如山如紗,全憑悟性為最。
有的人撞破腦袋,也像是大山阻隔,難以寸進;
有的人稍一點撥,就能舉一反三,如蛟入海。
我已經給你開了靈識,往日里我教你的身形口訣,你好生回味。
往後……我教你根本,你自行參悟。」
說著,李大師又將昨天那女人給的那本書,推給了陳修,說道:
「這部機緣天書共有四篇,
上篇為玄妙篇,參悟混沌初始;
中篇為精妙篇,講究天人合一;
下篇為機巧篇,結合因時制宜;
還有一部雜篇,記載旁門左道。
這是一位聖人集百家所長,取其精義,加上自己的所學匯總的一本奇書。
當年我的師尊得到過全篇,可惜他心胸太廣,最後反被奸人所害。
現在這部機巧篇出現,也算是因時制宜,你拿去好好研讀,用你的心、你的思維去自行領悟,至於結果……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大師的話讓陳修很不舒服,倒不是說李大師話里話外的意思像是並沒有要親自手把手教他的意思。
而是今天,李大師說的話,很像是一個老人在交代自己的遺言後事。
陳修問:「師傅,既然這部書這麼神奇,那為什麼那個女人要將它送給我們呢?」
其實這是陳修在旁敲側擊,李大師的忽然轉變讓陳修擔心,而這種轉變,就是從那女人到訪后開始的,或者是師傅見到了那幾樣東西后開始的。
李大師笑了笑,他似乎懂陳修的意思,說道:「這書的全篇,我看過,過去三四十年,很多人都看過。」
陳修就詫異了,既然這書如李大師所言,是一部寶典,那為什麼聽李大師的意思,曾經它又像是白菜呢?
他疑惑的看著李大師。
李大師翻開那本書,說了一句:
「夫物芸芸,萬物各復其根。
菩提妙法,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同一件事物,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領悟到的也不一樣。
這就是道。
有人見了山,說那就是山,然後無畏艱險去攀爬,這就是法。
有人見了山,覺得太陡峭了,攀爬實在危險,就說那不是山,於是選了條好走的路,自去了,這就叫術。
這本書也是一樣,他就在那裡,就看你自己能領悟出一些什麼了。」
陳修似懂非懂,他一直很不明白,為什麼寫這種寶典的人,不把事情寫的簡單明了,讓看的人一看就懂,非得搞得那麼玄之又玄,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