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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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俞稚從生命之湖的湖心返回時，幾大凶獸形色各異，或是驚訝不解，或是饒有興趣，但無論如何，既然傳說中的那位魂獸共主都還留著這少年的性命，它們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俞稚看向帝天，本想說些什麼，可這位黑眼金龍王灼目的龍睛中滿是寒意，無奈下俞稚只好環顧一圈，最終來到天青牛蟒面前，仰頭道：「麻煩帶我去見下小舞。」
天青牛蟒猶豫了一下，還是調轉了頭顱，意識俞稚跟上。
目送著少年離去，帝天始終不發一言，沒誰敢揣度它的心思，唯有紫姬忍不住上前問道：「帝天，碧姬她……」
「她沒事。」帝天陰沉著臉，緩和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開口道：「你已經到了修行的關鍵階段，不要顧慮這些瑣事，快些突破二十萬年大關才是緊要的，那隻大蟲子的本源力量，你可以多吸收些。」
事實上不止是紫姬，星斗大森林絕大多數凶獸都在統一閉關當中，閉關的目的，就是消化天夢冰蠶那無限接近百萬年的修為，如果不是俞稚這個異數，它們出關不知會是幾千還是一萬年後了。
穿過幽暗的密林，俞稚隨天青牛蟒來到了一處小河邊，河岸密布著青石，蠍尾長辮的少女正坐在一塊平坦的巨石上，雙手捧著一把木梳出神。
俞稚本欲在一旁坐下，只是剛剛邁步，天青牛蟒的聲音便低沉響起道：「這裡是伯母當年常替小舞姐梳頭的地方。」
略顯冰冷的話語，其含義不言自明，本打算坐下的俞稚頓了頓身子，便只是來到小舞身側，目光循著粼粼的河水，無言而立。
小舞側過臉，抬頭看著俞稚的側臉，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俞老大…我哥他還好么？」
小舞並不知曉唐三被唐昊帶走的事，她似是被禁足了，從她有些憔悴的面容來判斷，這些天她的心中怕是十分煎熬。
「他沒事。」俞稚將那天之後的事情告訴小舞，聽到唐三的父親居然是昊天斗羅，小舞驚訝的同時，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恢復幾分顏色。
天青牛蟒看在眼中，眸中閃過難以察覺的暗淡。
說過唐三的事情后，兩人彷彿就再沒什麼話說，
小舞低著頭，揉搓著自己的衣裙，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從上一輩論起，兩人便也算是仇家了，下次再見，還不知是怎樣的局面。
對於比比東和小舞之間的仇恨，俞稚從未想過要將其化解，殺母之仇，豈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靜默了片刻，俞稚輕輕一句「走了」，身形便隨著一陣魂力波動消彌於漩渦。
俞稚走後，小舞才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縱然她是久存了十萬年歲月的魂獸，可化人之後每日跟在唐三身邊，所念所想皆是這個說要至死不渝保護她的男孩，對於其他一些人際之事，尚不知如何處理面對，不然天斗之時，她也不至於慌亂中對雪清河出手了。
「太好了，三哥沒事……」小舞閉上眼睛，將木梳緊緊貼抱在懷中，吶吶自語。
天青牛蟒無聲嘆息，它蜿蜒著巨大的身軀離開，將這片湖留給小舞，自己則隱入不遠的林中，默默守護。
……
神威空間內，三名美人立在各處，面上皆是覆了一層冰霜，她們相隔老遠的站著，似是誰也不願搭理誰。
空間出現一絲波動，立刻被比比東感知到，波動很快擴成旋渦，俞稚的身形逐漸浮現。
見他氣息平穩，神態自若，比比東便知一切順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心底不自覺鬆了口氣，偏偏又不表現出來，只是平靜的沖俞稚點了下頭。
地上躥過一道金色的影，對神威空間抱有極大陰影的小金猊幾乎是瞬間撲入俞稚懷中，將頭埋的尤其緊，許是怕俞稚談判不成，真的將它留下。
這小獸終究涉世未深，空有極高靈智，心思卻稚嫩得很，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俞稚，便真將他當做父母了，以至於回歸星斗大森林這種事都滋生出本能的抗拒。
俞稚不懂它的心思，只是撫慰般拍了拍它的腦袋，便將視線投向比比東，看著自家絕美的老師，他便又想起洞中的事情，心中略覺窘迫的同時又泛起痒痒，撇了眼柳二龍和碧姬這兩個外人，他咳嗽一聲，先沖碧姬道：「委屈前輩再多待一段時間了，等我們安全返回武魂殿，前輩可隨時離去。」
碧姬雖面有慍色，但還是克制住，輕輕點了點頭。
俞稚又走去柳二龍身旁，低聲道：「這次多謝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柳二龍淡淡回應，她是一秒也不想與比比東多待。
看到弟子竟先走去了柳二龍那邊，比比東感到胸口一陣莫名的氣悶，她皺了皺好看的細眉，連呼吸都跟著沉重幾分。
但隨著俞稚向這邊走來，一切的情緒又被她隱入心湖，她閉上眼睛，假裝是在閉目養神。
俞稚也不太敢看比比東，他在她腳邊坐下，緊張地揉了會兒小金猊的腦袋，最後在尷尬的氣氛下決定還是先把人都送出去再說。
……
「麻煩前輩自己回去了。」
教皇殿內室，俞稚訕笑著對碧姬說道。
碧姬瞪大眼睛，臉上爬滿了黑線，俞稚明明有縮地千里的本事，卻偏讓她自己飛回星斗大森林，什麼意思？是謹慎還是故意羞辱本座？
饒是碧姬脾氣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刺了一句：「抓我的時候倒是出手果斷，現在怎麼成了烏龜了？」
俞稚自知自己做的不厚道，也不駁她，淺笑道：「前輩不嫌棄的話，我也可以派人將前輩送回星斗大森林，當然，如果前輩想看看人間的景色，也可以多住幾日，俞稚定會盡心招待。」
碧姬看著俞稚懷中的瑞獸，竟是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但很快她便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本座這就回去，不勞費心。」
她雖有意將瑞獸帶回星斗大森林，可這裡畢竟是武魂殿，她又不擅戰鬥，不敢託大久留。
「我送前輩。」俞稚一邊說著，一邊將小金猊塞到比比東的懷中，兩人畢竟是師徒，比比東豈會不明白俞稚的想法？正要伸手接過卻忽然僵在那裡。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俞稚的手背不經意蹭過某處高聳，如涼玉團雪，酥酥軟軟。
「誒？」俞稚愣了下，因為這真的只是個意外。
「你……」比比東脖頸爬上一片紅雲，她一手托著小金猊，另一隻手緊緊握住銀杖，恨不得敲到這逆徒頭上去！
只能望到俞稚項背的碧姬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待俞稚轉身騰出空隙，她也只是將目光落在瑞獸身上，暗暗有些氣惱。
「我送前輩！」俞稚幾乎是催促著碧姬離開，就差推著她的肩膀將其趕出教皇殿了。
看著自家弟子逃也似的背影，比比東氣消了大半，反而覺得有幾分好笑，可淺笑過後，憂愁再一次爬上她的臉頰，今日在洞里一時頭昏與他做了那種約定，天知道這逆徒會不會得寸進尺起來……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前輩是第一次離開星斗大森林吧？沿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就能回去了。」
武魂城西門處，碧姬一路上忍受著過路旁人各異的目光，幾番欲言又止，直到此刻，她才看向俞稚，認真地說道：「瑞獸視你如父，你不該如此對它。」
俞稚說要送她時，當著她的面將瑞獸塞給那位女教皇，其用意不正是為了傳達瑞獸在我手裡，你們想動我可要考慮清楚的意思嗎？
哪怕明知他是修為低微，只得如此自保，碧姬心中仍是覺得不太舒服。
而用近乎責備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后，碧姬本以為俞稚會有所辯駁，不想他只是點了點頭，微笑輕言一句：「知道了。」
「……」
少年笑的很溫柔。
碧姬不得不承認，這少年一副天生的好面相，此刻的笑容也不似作偽。
欲讓人投鼠忌器的是他，此刻的真情流露也是他，碧姬覺得自己是真的不太理解人類的複雜感情了。
於是她問出一個這些天讓她為之困擾許久的問題：「小舞的哥哥……是個怎樣的孩子？」
俞稚有些意外，想了想，回答道：「他本該是一萬年來人間最具天賦之人。」
這是十分中肯的評價，也是高到極點的評價，俞稚本以為碧姬會有一兩分驚訝，可這位恬靜的女子卻是一邊搖著頭，一邊無奈道：「怎麼你們這些男人腦子都這麼……木頭。」
「啊？哦哦哦……」俞稚很快反應過來碧姬問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她不是好奇唐三天賦如何，而是好奇小舞為什麼會這麼快喜歡上一個人類。
「唐三他啊……」俞稚想了想，道：「對小舞很好，替小舞梳頭，呃……一直保護她之類的？」
「就這些？」碧姬蹙了蹙眉，這換大明二明來不也一樣嗎？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問錯人了。
事實上也不怪俞稚嘴笨，實在是平時他對這兩個人真的不太上心，在史萊克有寧榮榮天天對他圖謀不軌，回到武魂殿又有老師跟師妹管著，哪兒還有閑工夫關心這兄妹倆啊？
碧姬感慨道：「我與帝天走到一起，是無數歲月陪伴下的沉澱，小舞化形不過十餘年，居然痴心至此。」
俞稚下意識道：「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餘年？」
碧姬搖搖頭，「小舞不是人。」
就算化作孩童模樣，小舞的內心也是十萬年修為的魂獸，大明二明漫長歲月的陪伴真的不抵一個人類小子的幾番言語嗎？
「或許你的建議不錯，我會多看看的。」碧姬嘆息一聲，留下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后，便默默轉身離去。
俞稚一直目送著她的身形模糊進了遠方才收回視線，此刻正值夕陽西下，霞色的餘暉里，少年伸了個懶腰，感受著晚風吹拂發梢的感覺。
送走了碧姬，星斗大森林的事便算告一段落，老師那邊也算有所進展，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著，接下來只要贏下魂師大賽，帶娜娜得到修羅神位，一切便大勢已定。
告別學院生活的俞稚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些迷惘，一方面源於比比東心結難解，一方面寧榮榮和胡列娜也不省心，後來又冒出個讓他不知是殺是留的俞波，這偏離他預定軌道的種種事物積在少年心裡，鬱氣難舒，委實不太痛快，直到今日此刻，俞稚才有種能隱約透過濃雲，看到一點微薄月光的感覺。
「可似乎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吧。」俞稚自語著，忽然抬頭遙遙望了一眼武魂殿的方向，便暗自笑了笑。
「手癢了，去揍頓邪月再回去吧。」
俞稚愉快地朝武魂殿學院方向走去，他相信明天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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