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巫季節(八)
徐元良扣緊腰帶,拔出鞘中的麻扎刀,哐當一聲,刀鋒上凌厲的光芒浮現。
徐元良掏出手絹在麻扎刀上擦拭,明亮的刀身如同鏡子一般,映照著徐元良的一雙鷹目,徐元良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個起手式,麻扎刀在徐元良手中舞動起來。
木屋子前的空地上,只見年輕的禁軍總旗騰挪輾轉,手中刀似黃泉鬼,一張一合間都要取人命。
在篝火與滿地白雪的映照下,徐元良身後的木屋子的門被輕輕推開,正是禁軍校尉張小平。
身著盔甲的張小平走下木梯,來到徐元良身旁。
「大人已經睡下,你好生照看,不可有差錯。」張小平對徐元良吩咐道。
「卑職領命!」
送走張小平后,徐元良指揮手下的士兵站崗的站崗,巡邏的巡邏,而他則繼續開始練刀。
白天荒原遇襲,他一直守候在審食乞身旁,未能參與戰鬥。
但禁軍中共有兩名總旗,除了他徐元良,另外一位已經殉國。
五個小旗官,也只剩下兩個,這讓徐元良深感此次西行,凶多吉少。
今天中午使團在塔樓聚餐時,他特意請教了雲澤和張小平,讓這兩位使團中身手最好的官長指點自己一番。
儘管只是酒席間的短暫閑談,但已然讓徐元良受益頗深。
所以利用當值的功夫,徐元良急不可耐地練起了自己的家傳刀法,衡陽徐家刀。
雪已經停了,雪原上空明月高掛。
鐵嶺寨的客舍聳立在月光下,白雪中。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打在地毯上。
盤腿而坐,雙目緊閉,周身肌膚泛紅,額頭上流出細細的汗珠。
元氣從每一個毛孔進入雲澤的身體,隨著血液來到心臟,進入神宮,再下沉到丹田,化作一眼活泉,流入幽靜的丹田之中。
丹田中的丹砂被潤濕,泛起朦朧的微光,如同一個個螢火蟲,它們穿透丹田上方的穹頂,飛向四肢百骸。
但更多的微光,則是在丹田上方徘徊片刻之後,下沉到丹田。
這些微光並未有所停留,它們穿過丹田來到丹田的另一面。
這裡幻光無數,星光異彩。而這種磅礴意象,乃是無數的微光遇見微光,累積而成。
這就是氣海。
修行者的根源。
開闢脈門之後,修行的本質便是開拓氣海。所有的修鍊,都為讓氣海更大宏大磅礴。
在神宮之中,彷彿置身無邊無際的深淵。唯有一道極致的光芒橫空出世。光芒呈扁平錐形,一面是氣海,另一面是丹田。
氣海之上,一個小人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青蓮劍歌。從劍一到劍七,再從劍七到劍一。
如此反覆,一遍又一遍。
然而無論如何,雲澤都無法再領略到白天和伊芙對戰時,那一瞬間的『飛雪懸空,靜止不動』。
雲澤手中青鋒劍一攬,氣海上的幻光伴隨著青鋒劍上淡青色的光芒,猶如滔天駭浪,洶湧澎湃。
這股磅礴的力量的穿透神宮的穹壁,沿著筋脈匯聚到雲澤的指尖。
雙手掐出劍訣,一道若隱若現的光芒出現在身前。
聚氣成刃。
雲澤於武道一途,從小到大,學的太多,多是無用的雜學。
小時候從村東的土地廟再到村西的神廟,又到山裡的破寺,後來在野豬密林遇到那個瀕死的怪老頭,雲澤才真正踏上修行的道路。
正是從這個怪老頭口中,
雲澤知道自己天生脈門,天賦極佳。怪老頭讓雲澤一定要隱藏自己的特殊體質,不然有性命之危!
如今的雲澤,真正拿的出手的,唯有青蓮劍歌和聚氣成刃!
這兩種武技是上品中上品,亦是傍身的兩大絕技。
跟青蓮劍歌不同,聚氣成刃乃是雲澤於無數的法門中,自己參透所得。
尤其從青蓮劍歌之中,受益良多。
氣刃消散不見,雲澤從冥想中醒來。
起身穿上禦寒的黑斗篷和官靴,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扔到床上。隨後點了點伊芙的譚中穴,讓她可以自由活動。
「你且休息好,養足了精神,明天使團便要開拔。」
雲澤看向背著自己一動不動的金髮女子,「千萬不要自尋短見,不然你那匹馬可就要成為軍糧了。」
推開門離去,張小平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那匹汗血馬也在附近,看到雲澤,立即將馬頭低下,假裝覓食。
張小平看到雲澤出來,笑道:「雲校尉滿面紅光,想來那異族女子,定是盡心儘力地伺候。」
「哈哈哈。」張小平這傢伙。
「玉體橫陳,妙不可言!將軍若感興趣,本官可替將軍做一回這門童。」
「哈哈哈。」張小平連連擺手。
「家有老妻,不敢造次。這等尤物,張某無福了。」
雲澤和張小平走在寨中小路上,一路暢談。
不時會遇見巡邏的士兵,隨處可見的篝火,還有那一棟棟小木屋下,席地而睡的新兵民夫。
按照胡亞的意思,明日這寨中潛藏的黑女巫便會被找出來。
若是她不想束手就擒,今晚一定有行動。
張小平搓了搓手,說到:「各個寨口、關卡,我都安排了人手。只要她們外逃,一定會有人稟報。」
雲澤道:「堵不如疏,畢竟我們也不知道這裡到底藏著多少黑女巫。」
張小平:「不錯,所以正門那兒我留了一個口子。還有大人下榻之處,我做了一些手腳。」
雲澤意外地看了一眼張小平,此人倒是不簡單。
「這麼說來,今晚大人怕是要受到一些叨擾了。」
「想來大人應不怪罪。」雲澤走到一個岔路口,張小平指了指前面,那是正門的方向。
「就此分離,寨門那兒就麻煩雲兄弟了,我去大人那兒盯著。」
雲澤和張小平分離之後,在寒風中向寨門走去。
大雪雖停,仍有零星的雪花落下。
霧凇沆碭。
明月和雪和木屋,遠處的森林,近處的雲杉,都頂著一頭白雪。
山道如墨,唯餘一人,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地走著。
寨門緊閉,火盆里的火焰正濃。
六個正在打盹兒的鐵嶺寨護衛們,身著垂地長袍,還裹著一張毛茸茸獸皮,席地而睡。
聽到動靜,慌忙起身,見是天官到來,趕緊提著刀子,假意地在寨樓上來回走動。
雲澤來到他們剛剛睡著的地方,才發現地上還有一個小地毯,便坐了下去,伸出雙手在火盆上取暖。
領頭的鐵嶺寨護衛,操著口音的很濃的官話,向雲澤套近乎。
雲澤搪塞了幾句,便裹著身上的黑斗篷,也打起了盹兒。
遠處的山,遠處的嶺,遠處的平原。
此處的寨子,此處的石頭牆,此處的人家。
月光下的荒原上,白茫茫一片。
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