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女巫季節（一十）

禁軍士兵，踩著整齊的步伐，佩戴者統一的制式軍刀，手握被麻線纏繞的長槍，向客舍附近匯聚。

睡夢中的民夫、新兵，被驚醒過來。

沒有了人招呼，一個個蜷縮在木板底下，六神無主，只聽見不斷傳來的軍號聲。

鐵嶺寨的人家，趕緊將孩子招呼到一塊兒。

男的拔出獵刀，守候在門邊。寨子里的護衛，也在頭領們的帶領下，在緊張肅殺的氣氛中扼守各個要道。

喊殺聲、慘叫聲，不斷地從前寨傳來。

「弓箭手……」

「那是誰家的孩子，把頭縮回去。」

從空中俯瞰，木屋分佈較為稀疏的鐵嶺寨。

一隊隊士兵、護衛，按照命令奔赴各個隘口。篝火將他們急切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雲澤穿過嚴陣以待的士卒，走向迎面而來的張小平。此刻這裡站滿了一百多個士兵，這已經是活下來的禁軍的一大半了。

「見過雲校尉。」

左前方的禁軍總旗徐元良向雲澤抱拳行禮。

雲澤點了點頭，對張小平說道：「都是硬茬子，不比咱們白天遇到的馬賊弱。」

張小平手中緊緊握住方天畫戟，眼中戰意正濃。「有多少人？」

「有三十多人，一個個蒙著面，拿著統一的制式鋼刀，應當是有所準備而來，甚至是沖著使團來的。」

這時審食乞也出現了，身上披著睡袍，顯然是被吵醒的。

「統一的制式鋼刀？難不成是北境的叛軍？」

分佈在阿卑斯山脈極其支脈的，由白狄人、古姜人、鄂倫人建立的王國，大唐帝國採取的是高度自治的政策。

一是高寒地區，維持統治的成本太大。

二是這些王國通常是以部落、族群、地形劃分。人數在數百、數千、數萬、數十萬之間。本身就存在著諸多矛盾，難以調和。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些異族手裡握著軍隊，難免有些想法。

所以太祖年間，經常有軍隊翻越阿卑斯山脈，進行平叛戰爭。

以此種種，導致了諾大的阿卑斯山脈，擁有數以千計的反叛勢力。

這些反賊合則為軍，散則為民，難以根除。

這其中，有的乾脆落草為寇，化身為賊，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

雲澤搖了搖頭。「這個暫時不知，不如請霍木耳來，他或許知道這些刺客的來由？」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雲澤話還沒說完，胡亞和霍木耳領著一堆鐵嶺護衛慌慌張張的趕來，帽子都戴歪了。

「使君恕罪，驚擾了使君。這些沒用的東西，連寨門都看不好，卑職這就領著人去將他們趕出去。」霍木耳惶恐地說道。

張小平看著離去的霍木耳等人，欲言又止。

雲澤知道他在想什麼，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將軍只管去剿賊，審大人這兒有我看著。」

張小平點了點，方天畫戟一揮，披風一甩，離去時自是威風八面。

雲澤看了一眼旁邊的徐元良，對他說道：「你領著一個小旗跟在張將軍身側，這兒用不了這麼多人。」

徐元良得令，抱拳領命。

鐺鐺鐺的聲音不斷從前面傳來。

因為客舍外圍有一道石牆圍著，裡面的七十多個士兵看不到外面，一個個屏住呼吸，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長槍，聽著外面的動靜。

「你派人去牆上看著，別讓賊人竄進來。」

雲澤對一個剩下的那個小旗官下了命令，

然後護送審食乞回到他的屋子。

「大人，有張將軍在，不消一會兒，這些賊人必將浮誅。」

審食乞坐在獸皮床上，用剪刀撥弄了一下油燈的燈芯，讓燈更亮一些。

隨後聽見審食乞語重心長地說道：「這每年裡不知道要折多少兒郎在這冰天雪地里。」

雲澤提著劍站在門口，聽著老審在油燈前感慨。

隨著張小平的加入，前寨的蒙面人壓力倍增，尤其是還有胡亞和霍木耳的壓陣。

但畢竟使團這邊方烏合之眾居多，諾一等人沒多一會兒便摸清了哪些人強，哪些人弱。

強的自是被重點照顧，而弱的則是引刀成一塊。

月光下。

鮮血淋漓，呻吟不斷。

血肉紛飛。

近兩百人對戰十幾個人，居然僵持不下。

張小平面對敵人大開大合，發現這些人似乎特別了解自己一般。難道這些人跟自己交過手，此次來尋仇？

這個念頭從張小平心中冒起。

不無可能，畢竟他這是第二次北上。

唐軍漫長纓，鋼刀月下明。

白地染鮮血，鐵嶺滿殺聲。

颯沓如流星，飛身割頭顱。

一步退三人，校尉張小平。

胡亞這傢伙終於使出了符合他薩滿這個名頭的東西，可惜雲澤無緣得見，不然定要讓他教自己。

一把金梭在空中飛來飛去，如同流光一樣，正是胡亞在操持。

但奈何賊人太強，竟然沒有一個中招，反而傷了幾個自己人。

「來人止步！」一排明晃晃的長纓槍刺出，擋住了慌忙而來，滿頭大汗的海扎。

「天軍大人，我帶來族長的命令，帶使君前往密道。」許是太緊張，海扎有些結結巴巴。

「你等著，我去通報。」

一個方臉士兵跑著來到客舍前，大聲說道：「大人，霍驛丞差人來請，說是帶大人去密道？」

雲澤有些疑惑，這密道怎麼從未聽聞？

雲澤看向審食乞，只見審食乞也疑惑地看著雲澤。

審食乞對雲澤說道：「這密道老夫倒是進去過，只是形勢已經如此緊迫了嗎？」

審食乞的話打消了雲澤的疑慮，畢竟這鐵嶺寨他比雲澤熟悉。

「大人，前寨可能已經惡化，不如咱們先進密道，畢竟您要代表陛下宣慰西線，不可有任何差池。」

「罷了，罷了！就聽你的吧。」

審食乞有些不情願地合上手中的書，雲澤知道他的擔憂。

畢竟他是使節，他的鎮定，代表著士氣，代表著天威。

雲澤和審食乞來到門前，發現通報的竟是一婦女。

雲澤只覺蹊蹺，這霍木耳身在前寨，身旁都是護衛和禁軍，如何會有婦女。

拔出青鋒劍指向那黃袍女子，斥道：「你是何人？」

形勢變化太快，身旁的禁軍士卒趕緊列出長槍，向前抵著，將審食乞護在身後。

那女子見狀，眼色一冷，嘴唇顫動，一道音波打出，竟如同鬼魅一般，讓前面的士兵頓時捶胸頓首，滿臉痛苦不堪。

青鋒劍一道劍氣斬出，空中傳來音爆聲。

身形一挪，提著審食乞向後一躍三丈。但那些留在石門處的士兵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一個個口吐黑血，滿地打滾。

那黃袍女子踩在士兵身上，滿臉微笑地看著雲澤，一步一步走進來。

「你就是黑女巫？」

雲澤也發怵了，這種玩弄神鬼的存在還是頭一次遇到，尤其剛剛那道音殺，這可比綠林中的獅吼功高級多了，正所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