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卑斯山(上)
〈一〉
南北綿延27萬里的阿卑斯山,平均海拔在8千米以上。阿卑斯山有三分之一的山體,橫亘在大唐版圖的西面。
由北往南的走勢,將大唐分割成兩塊,內地和西州。
安西行省在西洲的東邊,西洲的最西邊便是封魔戰場。
阿卑斯山籠罩在一片風雪中,群山披上厚厚雪衣。這場風雪還將持續五個多月,到八九月份才停下。
荒原中某處山谷內,三千多人的使團,遠遠望去,渺小的就像遷徙的螞蟻。
「翻出前面那個谷口,便能看到鐵嶺驛了,大家再堅持堅持,到了鐵嶺驛,便可生起火堆吃些熱食了。」
聽到審食乞的話,雪地里凍得瑟瑟發抖的士卒們,彷彿看見那一堆堆篝火已經出現在眼前,上面滿是香噴噴的烤肉。
雲澤哈出一口熱氣,抬頭看著兩邊高聳的雪峰。
「大人,這地方當真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凜冽刺骨的寒風,在山谷里呼呼地刮著,像刀子一樣刮在每個人的臉上,凍傷的臉頰上被刮出一道道殷紅的傷口。
身著棉甲的士卒們一腳腳踩下去,藏在雪層下面的枯草被踩斷,隔著厚厚的積雪,發出簌簌的聲響。
這支由3000人組成的使團,大半是兵部今年發往石城的新卒,其餘則是使團官吏、禁軍、苦役民夫。
雲澤無法忍受馬背上的寒風,下馬步行。
同行的黑袍老者,便是使節審食乞。審食乞今年62歲,但看起來比雲澤狀態好,這是審食乞第五次西渡阿卑斯山。
〈二〉
在阿卑斯山的盡頭,是天,雲,冰雪與大地匯合的地方,有一條綿延137萬里的冰牆。
這條被冰覆蓋的牆高達百丈,途經無數峰巒、村莊、草原、雪山、森林、湖泊。
世人稱之為絕境長城!在大唐帝國的北方,與帝國領土最近的距離有17萬里。
這裡駐紮著中洲世界數量最龐大的聯合軍群,長城守衛軍!又名長城十二衛。
長城十二衛乃是中洲十二國共通抵禦異魔族,組建的聯合軍群。
這裡的軍人,他們來自天南地北,有的曾是修真門徒、妖族遊俠、人族皇子,也曾是士兵、囚徒、商人、土匪、奴隸……
他們來到這裡,有的為錢,有的為了活命,有的為了功名,有的為了享受這份猙獰,有的想在這裡成長為更強大的存在……
天寶21年三月十九,帝令禮部郎中審食乞為宣慰使,前往西線聯合軍群慰問官兵。
同時押送一匹囚徒前往封魔戰場,修建工事。
〈三〉
二十一日,在樞密院、兵部、刑部、禮部的牽頭下,三千多人的使團從京都永安出發,一路西向,橫渡阿卑斯大雪山。
晚春時節的永安城外,景山上一片綠蔭,花香四溢。
離開永安城,出京畿直隸。穿過京西行省、甘寧行省、威寧行省、關嶺行省、帕加爾行省,隨後進入丘陵地帶,然後是越來越高的雪山。
藍天白雲下,大片大片的牛羊在遷徙中與使團擦肩而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地上開始變白,天越來越冷,使團進入荒原。
此時,海拔已經來到了五千米,時間也到了七月中旬。
旅途中充滿艱辛和不確定,使團不只要抵禦嚴寒,還要防範隨時可能出現的帝國叛逆和異人,以及妖族。
儘管使團有3000人,
有著一個大隊的禁軍護送,絕對稱得上是一直小型軍隊,但沒有人敢放鬆警惕。
「這兒爬上去,再走十幾里,就到了鐵嶺寨。方圓百里之內,就那裡有人煙。」
斜坡之前,審食乞對雲澤說道,話里話外透著一股自信。
雲澤能理解,畢竟滿朝文武,來過西州的文官屈指可數。像審食乞大人這樣,來了五次的,鳳毛麟角!
〈四〉
風從頭頂刮過,眼前露出白茫茫一片的荒原。
終於出了谷口。
使團的3000多人陸陸續續走出谷口,來到荒原之上。
在審食乞和禁軍大隊長張小平的指揮下,開始列陣前進。這事雲澤幫不上忙。
他雖然剛剛從帝國軍方最高學府、武備學院畢業,但不能喧賓奪主,插手使團軍務。
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順便學習一下。
荒原和雪峰,是阿卑斯山脈最為常見的地形。
一年的時間裡,只有極少數時間沒有被雪覆蓋。
現在正值七月,是一年中最暖和的時候,但腳下的雪層仍舊快到膝蓋。
審食乞說的鐵嶺寨,應該在視野盡頭那一道道山脈中的某處。
具體是在哪一處雲澤不知道。
這裡距離傳說中的絕境有數十萬里路,真不知道那兒該是怎樣一番天寒地凍。
不多一會兒,200禁軍將3000人的隊伍分割成數塊,在保護與監督中向荒原深處徐徐推進。
雲澤和審食乞,還有張小平,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後面還跟著十幾個精銳騎兵。
大雪突然開始飄落,稀稀疏疏的,有一片沒一片。長長的使團隊伍,在飛揚的旌旗的點綴下,穿梭在荒原之上。
這一幕像極了扶桑神話,野外娶親的狐狸。
審食乞:「老夫當年也曾仰慕武備學院的山門,奈何身子骨太弱,沒能闖禍武備學院設的考核。」
雲澤笑道:「幸好大人當年沒考過,不然今日大唐又少了一位橫渡阿卑斯大雪山的士大夫。」
「哈哈,你這小子,說話有意思。定親沒有?」
「晚輩尚未定親。」
審食乞拍了拍鬍鬚上的雪花:「老夫有一孫女,與你甚為般配。你是武備學院的高材生,她呢在太醫院當醫官,如果你以後願意留在京都,老夫便將他許配給你。」
雲澤笑道:「蒙大人錯愛,晚輩是家中獨子,這輩子怕是難得再到京都。」
「哈哈哈,你跟老夫認識的那群武備學生不一樣。他們呢,滿腦子都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一老一少,有說有笑。
天地間的落英,盡情地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