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棲星城

兩天後，在翻越一片樹根盤虯卧龍的森林后，終於到了有充滿人煙氣息的耕地。

霧雨漸小，細心下可以看到稍遠處事物的陰影。沿著路寬只能通過馬車的鄉間小道，迎面走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一對穿著蓑衣的母子準備要去自家耕地打理農作物，看到了霧雨中迎面而來的四個人，裡面只有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藍白條紋衣物的人看上去正常點，其中一人赤身裸體，卻神態自若，另一人則背著寬大的物件，還有一人高高瘦瘦，四肢細長，給人一種木偶般的詭異感覺。

雖說在這裡，不同種族之間的人可以和諧共促，但這夥人無論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看到這幾個人，興奮地指著這一行人，正準備開口，卻被母親死死地捂住嘴。

墨鬆緩步向前，走向那對在路邊戰戰兢兢的母子，手指向東方，語氣溫和地問道：

「你好，請問那個方向是棲星城嗎？」

婦人沒有說話，先是停頓一會兒，隨即看向墨松所指的方向，緊張地點了點頭。

「謝謝。」

待到目送那些人走出視野範圍后，婦人才送了口氣，繼續前往自家耕地。

「是你嚇到她們了嗎？」白悟低頭沉思片刻，滿臉不解地對禾禮問道，「但也不至於緊張成這樣吧？」

禾禮擺了擺手，說道：

「這可和我沒關係，普通人想要平穩度過一生，最基本的常識就是不要對新奇事物過分好奇，這種好奇心往往會招來不幸。即便我們沒有惡意，他們也會主動避開我們，在他們眼裡，我們總帶著不幸。」

灰雨有些不忿，補充了一句：

「實際上很多時候，反而是我們把那些不幸的事物解決掉。」

穿過幾座村落，不知不覺中，鄉間小道逐漸變的寬敞，路上的行人與馬車出現的頻率也逐漸增加。在穿過一座石板砌成的大橋后，巨大的陰影很突兀的出現在人們的前方。

還沒看見這座陰影的具體樣貌，各種吆喝聲、車輪滾動聲、馬蹄與石板碰撞聲就已經灌入耳中。

「差不多了吧，穿件最基礎的。」墨松對著禾禮提醒了一句，「免得守衛又把你攔下。」

禾禮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

接著，在手提箱的隔間內拿出一件棉質衣物。

「怎麼，你就打算只穿一件內褲？」白悟在一旁好奇的問道。

「內褲？」禾禮一臉踩到屎的表情，晃了晃腦袋，「那種東西簡直就是酷刑！」

隨後他攤開那件寬鬆的短褲，滿臉嫌棄地將它穿上身，然後急切地說道：「走，進城了！」

城門口排起了長隊，隊伍中有商隊、旅人等形色各異種族不一的類人生物，在收取一些貨幣后，守衛就會放行。

不一會兒，就到排到了白悟等人，守衛看了眼禾禮，瞄了一眼他的褲子，嘴角微微抽動，滿臉不耐地招手，讓這四人進城。

進城后，禾禮即刻抓住褲子，往地上一扯，收拾好後放入手提箱，臉上的表情和當初從棺材里出來時呼吸新鮮空氣時一模一樣，如釋重負。

對此，路上大部分行人露出驚異的目光，一邊打量一邊悄悄和旁人議論，而商販們則習以為常，似乎早就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還有些相熟的商販在眼神接觸後會點頭示意，算是打招呼。

棲星城。

在城邦林立的棲月林，

也算得上是規模最大的城邦之一。

這座山城作為棲月林的交通中樞之一，以貿易著稱，同時因其建築段落參差，風格多變，也吸引了不少旅人前來參觀。

大量的人口催生出了各種行業，應有盡有。

同時，這裡還設立了棲月林最大的冒險家工會，長期駐紮著那些喜歡冒險的人們。

霧雨尚未徹底消停，讓人看不清這座龐大山城的全貌，只能在踏著蜿蜒的青石板路的同時看到路邊各具特色，風格迥異的建築物。

路過這座山城腳下的繁雜的羈坤街，踏過清冷且堂皇的須臾街，再踩著階梯，穿過雲霧深濃的撞雲街后，眾人頭上泛著一陣綠光。

即使在這樣陽光無法直照的天氣中，這條名為搖曳街的街道上依舊散發著可人的翠綠。霧雨無聲地降臨在無數的綠植上，雨水順著藤蔓與葉面滴在地面上，再匯入街道兩邊的排水溝中潺潺的流水中。

這是一條被植物覆蓋的街道，不算寬敞，只能并行兩輛馬車的樣子。路面上方並沒有與天空相接，而是被綠色的藤蔓遮擋著。

這裡的樹木、樹木上的蘭花、蘭花下的苔蘚，都在野蠻生長著，以至於街道兩邊的建築都包裹著厚厚的綠色，只露出門口和窗戶。

「這麼狂野的朋克風格不會被城管強拆嗎？」白悟看著眾人停在這棟門牌上用象形字寫著搖曳街一巷十九號的建築門前，不禁感慨道。

綠色的藤蔓包裹著這棟三層樓高的帶庭院建築，種植著各種形態各異的奇異花草。

有風吹過時發出悅耳聲響的植物，有根扎在房子上，枝幹卻懸浮在半空中隨風飄蕩的植物，有正在環繞房子，捕食昆蟲的植物，還有果實呈現出人類眼球狀的植物......

這棟建築透露的一股詭異既視感，破壞了鄰里其他幾棟建築物歲月靜好的氛圍。

「這可是我的私人財產，他們可沒資格管，也進不來。」禾禮把手按在門牌上，門牌綻放出微弱的光芒，「再說了，我布下結界，這裡的東西也不會出去侵害他人。」

待到眾人都進入到那微不可見的結界內后，門牌上的光芒也隨之消散。

到了裡面，才看出整個房子是由木材製成，比較特別的是，牆壁轉角處都比較圓潤無稜角，上面的紋路也渾然天成，看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

屋內大廳幾乎沒什麼傢具，只有簡單的桌椅。照亮屋子內部的是天花板上的連著植物根莖的圓球，在感應到有人後，便自動發光。

禾禮回過頭來，對白悟說道：

「等下給點你的血液給我，-我開放結界許可權給你，順便研究下你的血液，需要的血量有點多，不介意吧？」

「拿去煮毛血旺都沒問題。」白悟豪爽的答應道。

「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先去休息了。」墨松有些疲憊，在外面風餐露宿的，都沒睡過一次好覺，現在他只想換一身乾爽的衣服，癱在床上，想到衣服，他對白悟補充道，「等等我給你一套我的衣服，你先換上，晚點你再給自己買一套。」

白悟身上的藍白色條紋病服早已在荒冢折騰的時候變得破爛不堪，再加上這幾天在霧雨天氣，身上穿的不能稱為衣服，而是幾塊破布條黏附在身上。

「這裡房間還蠻多的，你隨便挑一間空置著的來住。」禾禮補充著說了一句。

換上乾爽的衣服，跟著禾禮上了二樓，來到他所說的釀葯室。

打開房門，一股複雜厚實的藥草味即刻湧入鼻腔。

房間內各種瓶瓶罐罐頗有條理的放置在各個不同的位置，瓶罐都上貼有標籤，還有尚未工作的蒸餾器、熔爐、坩堝等儀器。

白悟看著禾禮在某個柜子內翻找出手臂粗的針筒后，眉頭一挑：

「你是打算做幾人份的毛血旺？」

禾禮臉色的笑容很靦腆，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直接上手抽了大半筒。

片刻后，白悟臉色蒼白，走到玻璃窗邊，凝望外面的景色，由於霧雨天氣尚未徹底停歇，只能看到屋外的路面兩邊青石板間的青苔，在這個雨季中貪婪地汲取淌過的涓涓細水，迸發出蓬鬆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