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要我作假證,沒門
今日不早朝,皇上用過早膳后,照常來到頤心殿批奏摺。張公公親自端著新上的碧螺春來到御前,腳步比往日有些匆忙。
「張寶,你有事?」縉符帝問道,目光沒有離開手中的摺子。
「沒,沒事。」張寶笑道,「陛下,您請用茶。」
「嗯。」縉符拿起茶盞,揭開盞蓋,聞了一下茶香,隨後呷了一口,道,「說吧。」
「哎喲,皇上聖聽慧眼,什麼也逃不過您的耳目。老奴真是服了。」
「從你走路的腳步和親自上茶,朕就知道了。哼,朕還不了解你?別一大早的夸夸其談噁心人。」
「皇上,老奴在仁慧宮門外撿到這個。」張寶從袖中取出一條白帕子,遞給縉符帝,又說,「老奴見上面有字,彷彿有些緊要,所以就親自送了來,沒有讓其他任何人過過目。」
縉符將帕子展開,只見上書兩行歪歪扭扭的字:侍衛府關著一名逃犯,與歧山派有牽連。
「剛才在仁慧宮為何不報?」
「陛下,老奴不知這帕子與仁慧宮有什麼牽連,況且這帕上有字,如若當面稟報被旁人聽了去,生出什麼事端,您怪罪。」
「這樣的帕子誰在用?」
「這樣的白帕子,既無刺繡,也無描畫,宮裡的宮女們都在用,光憑這一條帕子,根本看不出是誰丟下的。」
「嗯,先不管它。你立刻代朕傳旨刑部戴其錚,讓他派人去侍衛府拿人。還有,查查這個所謂的逃犯的來歷,是如何進的侍衛隊,為何被關在侍衛府。」
「是,老奴這就去辦。」張寶說完便退下了。
當日刑部來拿人的時候,蘇至簡還以為萬貴妃相信了他,讓李保延放了他,哪裡知道,自己只是從一個虎口裡脫險,又掉入了另一個虎口。
從侍衛府到刑部大牢的路上,蘇至簡竟意外地看見了藍歆,她遠遠地站在人群中看著他。
蘇至簡心中很亂,這藍歆真是個非凡之人,她一介宮女,是如何從深宮裡出來的呢?怎麼會這麼巧遇上她呢?難道是她泄露了我的身份?
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被一個女人玩於股掌之間,想到這,蘇至簡心中很懊惱。
繞了一大圈,還是被捉進刑部大牢,蘇至簡心下懷疑,他這次隨著萬貴妃入宮當差,壓根就是自投羅網。這不,剛入了刑部大牢,審訊就立馬開始了。
「蘇至簡!」審訊的長官大喝一聲,將蘇至簡嚇了一跳,只聽得那人說道,「你好能耐啊,當日從卧龍山逃脫,如今又化名趙立躲在侍衛府,真是神通廣大啊。」
蘇至簡抬頭一看,將案后的長官仔細地端詳了一遍,才發現原來他就是那天到卧龍山抓捕他的為首長官林於凡,不由得嘆道:「是你。」
「我們又見面了,你還是沒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林於凡得意地說道,「不過我很佩服你,你是如何混入侍衛隊的。」
「那日在卧龍山上,我已說過,我只是說了一句公道話,寶蓋山血案跟我毫無瓜葛。」
「那你為何要逃跑啊,來解釋清楚不就得了?」
「我沒有逃跑,只是有人來救我們而已。」
「那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
林於凡聽了蘇至簡所有帶著否定的回答,有點懊惱,但聽來也算無懈可擊,他轉而又道:「就如那日所說,現在刑部已經查實,殺死段無逑的武器確實是歧山派的舊物,但歧山派弟子誰也不承認自己是兇手,也不招供其他任何一個人,儘管我們對他們進行了嚴酷的審訊。」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朝廷本不會管江湖上的事,但這件事太過離奇,以前也從沒在江湖上發生過。皇上親自過問了此事,既然事情鬧得這麼大,若是找不出兇手,那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臉嗎?」
「你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必須有人是兇手。」
蘇至簡望著林於凡那一雙鼠目,心裡一陣涼意,鄙夷地說道:「那也不能平白無故冤枉好人。」
「好人?那段無逑在歧山派遇害,被歧山派的武器所傷,歧山派又向來善用暗器,不是他歧山派搗鬼還有誰?所有受訊的歧山弟子無一承認,也拒不招供,那說明兇手只能是那個人。」
「誰?」蘇至簡驚聲問道,隨之領會,驚嘆道:「你們懷疑單盟主!」
「很好,蘇至簡,你很聰明。只要你在這張紙上畫押,人證物證俱全,我們就可以抓人了。」
「且慢,大人。那是你們以為,我可不認為單歧是兇手。」
「蘇至簡,你可要好好考慮一下,只要你在這上面一畫押,你完全可以離開這裡,甚至回到你的侍衛隊。」
「不然呢?」
「不然,那兇手就是你!」
「你們刑部就是這樣查案的?!」蘇至簡怒道,心下一陣發緊,這什麼世道啊,看來老子一下子還脫不了身了。
「告訴你吧,蘇至簡,我們這一幫兄弟們已經為這案子日夜操勞了三個月,大家都快撐不住了。你要是再不招供,將這幫虎狼一樣的兄弟們弄急眼了,你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生不如死那是一定的。這刑部大牢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林於凡陰冷的神情讓蘇至簡感到恐懼,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下,道:「可我當初只是卧龍派弟子,後來又被逐出卧龍派,你們為何要拿我的口供?」
「因為你是歧山派弟子勾榷的至友,勾榷無意中發現了單歧意欲暗殺鄔硤派弟子的秘密,然後他又將這秘密告訴了你。」
「哈哈,你們可真能編。在這樁血案之前,我與勾榷只有一面之緣,竟然說我們是至友。」
「不要這麼迂腐,聰明人要明哲保身,所謂識時務者乃俊傑,蘇至簡,想必你懂得我們的一片苦心,都是為了你好。」
蘇至簡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一點事情的來龍去脈,縉符帝對這件血案如此用心,看來是要針對單歧,或者是要削弱歧山派,但想不到歧山派弟子一個個堅如磐石,拒不做假供,而他蘇至簡就成了一個火山口,一個突破口,一個犧牲品。
「林大人,那你就殺了我吧。我上無父母,下無妻兒,無牽無掛。要我作假證,沒門。」
林於凡吃驚地看著蘇至簡,彷彿他是個沒有形狀的怪物,林於凡想不通,一些跟他幾乎毫無瓜葛的人,他憑什麼要拿命來護他們,只要隨口說兩句供詞,輕輕畫個押,就可恢復自由,眼前這個人居然說不作假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