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整片星空，可作賀禮
傍晚，梅洛天庭的天空如同披上了星辰點綴的黑紗，即使沒有月亮，那億萬顆璀璨微光也能照亮這片峻秀森林。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鶴熙再次來到這裡，在她身後跟著的，依舊是月汐。
熟悉的森林，千年如一日經過，她沒有刻意，卻也已經記下了每一處細節。
小溪已經變成大河，流經整個梅洛天庭，形成一個天然的循環，是整個天城最優質的活水源泉之一。
整個森林，似乎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塊草地了。
那天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每每經過這裡，想起那天的大膽行為，都會不由地紅了臉頰。
生命的前三百年，她度日如年，對時間沒有清晰的概念，因為前途未知，第二天依舊是無休止的恐懼。
怒海戰役后，很多東西都變了，她開始了戰士外加學者的雙重生涯，每日往返於戰場與研究院之間，時間過的很快，可一旦閑下來，那種精神上的空虛感便會偷襲成功，每一秒都變得漫長。
現在，這感覺又來了。
「月汐。」她輕輕道。
「月汐？」
「嗯，啊？老師，什麼事？」月汐猛地回神，略帶慌張地眼神看向老師。
鶴熙轉頭，盯著愛徒嬌憨的模樣，微微一笑：「最近怎麼老是心神不寧的，在想什麼？」
月汐眼眸躲閃，如同犯了錯的孩子，支支吾吾道：「老師，沒想什麼，就是，突然閑了下來，有些不適應罷了。」
鶴熙恍然，這倒是很多戰鬥天使當下的常態，也不懷疑，輕笑道：「那就先回去休息吧，過些日子就好了。」
過些日子，凱莎說過的新秩序差不多就制定出來了。
「哦，好的老師，那我先回去啦。」月汐如蒙大赦，張開翅膀轉身逃離。
鶴熙無奈一笑，輕輕撩起耳邊髮絲，繼續前行。
隨後，她安靜地坐在草地上。
視線越過夜空，穿過漫天星辰。突然，她面色一怔，緩緩低頭，接著瞳孔瞬間放大，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
今夜的星光比以往都要暗淡些，所以，當那道被光暈包裹的身影剛出現時，她瞬間便注意到了。
穿著有些老舊的衣物，看起來和三千多年離開時一樣。
似是還有些不相信，她抬起雙手，很孩子氣地揉了揉眼睛。
「二代神體自問世以來，從未出現過幻覺記錄。」半質疑半肯定地自言自語。
「所以呢？」溫潤清澈的聲音帶著笑意，隨清風而來，有些調笑地反問道。
「所以，阿筵，你，真的回來了嗎？」鶴熙嘴巴抿起，這位實驗室中屢屢突破科學瓶頸，戰場上殺得天渣膽寒的天基王，破天荒地，有些委屈。
三千五百二十年了，這傢伙……
見此情景，方筵剛醞釀好的氣場，心中預備好的說辭，瞬間破滅，他神色顯出一絲慌亂，急忙腳下用力，越過大河。
「鶴熙，你，別哭啊！那個，我……」此刻的他身高停在了一米八七，比鶴熙高出接近一隻手掌，半弓著腰手忙腳亂的樣子，看起來頗為滑稽。
「噗嗤！」
鶴熙抿著嘴，天藍色眼瞳被發紅的眼白包圍，但眉眼間的笑容又是那樣明顯，開心、不開心、委屈種種情緒都集中在這張絕世俏臉上，霎那間，群星也黯然失色。
「傻瓜！」她略帶笑意地低罵一聲，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悸動，張開雙臂主動擁了上去。
還在糾結自個哪惹人家生氣的方筵僵在原地，狂跳的心臟彷彿在這一刻有了歸宿。
他抿起嘴，露出無聲的笑容，雙手環繞，和她緊緊擁抱在一起。
「抱歉，回來晚了。」
雖然一刻不停地趕路，但終是沒能在終局之戰那天趕回，心中難免有些遺憾，以及忐忑。
「沒關係的。」
鶴熙鬆開雙臂，晶瑩的眼眸裝下千萬星辰，映著已經不能稱為少年的面孔，聲音細微。
「我都以為，你真的要一萬年才會回來呢。」
最初的激動慢慢退卻，鶴熙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失態，臉上再次泛起紅潤，她略帶解釋地講道：「額，那個，剛剛……」
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解釋，更尷尬了。
見此情景，放下心的方筵，不出意外地發出嘲笑，他學著女天使的語氣：「額，那個，剛剛……哈哈哈！」
「你，要死呀你！」面對這等挑逗，皮皮熙哪還撐得住，小臉唰地通紅，揚起小拳頭就要出氣，卻被輕易躲過。
「啊啊啊，混蛋！」
佯裝怒氣地追了上去，張牙舞爪的樣子，哪還有一絲天基王的風範。
笑聲漸行漸遠……
待二人離去，不遠處，一顆參天大樹后，一道身影緩緩走出，銀色的頭髮在星光下顯得格外恬淡。
望著嘻笑打鬧的二人，月汐眸光黯淡，但接著，她又強行給自己揚起一個笑容。
「師傅，方筵，玩得開心。我先回去啦。」
月汐收起翅膀，聳拉著耳朵朝著實驗室走去，瘦小的背影略顯孤寂。
——
一處山頂上，方筵和鶴熙並肩而坐，嬌俏的聲音滿含興緻，講述著長達幾千年的故事。
當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戰鬥、實驗、戰鬥、實驗。
方筵享受著難得的心靜，聆聽著女天使的聲音。
「所以，其實也才過去十天對吧。」突然，他開口問道。
「嗯？」鶴熙扭頭，略帶疑惑地看著他。
「我是說，距離最後那場戰役，也才過去十天而已。」
「嗯啊。」鶴熙點頭，眨巴下眼睛，不知道他說這個幹嘛。
方筵嘴角含笑，輕輕開口：「而且，今天還是你發現暗位面的日子。嗯～，那看樣子，我準備的賀禮，還是用得上的。」
「賀禮？」
他答非所問：「暗位面，不止能記錄對應者的行為信息，它更重要的作用，是填充與塑造。」
「？？？」
三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腦袋上，鶴熙望著方筵，越發疑惑。
「可以嘗試一下，利用暗物質在暗位面打造超級計算機，到時候，說不定有驚喜哦。至於怎麼打造，靠你自己摸索嘍，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聳了聳肩，一副不著調的樣子。
但鶴熙卻不由地想起他離開那次做的事，她眉頭微挑：「這是，暗位面的開發途徑？」
「嗯哼，也是送給你的第一份，賀禮，為了慶祝你的，成長。」
「女王知道應該會很高興的。」鶴熙眨了眨眼，笑容恬淡。
方筵面露狡黠，看過動漫的他知道鶴熙的全部經歷，自然也就知道，這位皮皮熙雖然有點小財迷，但自身還真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作為天基王，她的一生都在為天使，為正義秩序奮鬥，所以最好的投其所好，必然是以她為中心，為整個天城謀福嘍。
「這第二份嘛。」他語氣誘惑。
「嗯哼？」鶴熙抱著膝蓋下，學著剛剛的語氣詞，嘴角含笑地看著他的表演。
方筵露出狡猾的神色，忽然挪動身體，坐到她身旁，然後趁其不意，一把將她按到在地，雙手扶著香肩，對上這雙清澈的藍眸，他微微一笑：「就以這整片星空，作賀禮。」
說完，不顧鶴熙又又又一次羞紅的臉頰，俯身低頭。
雙唇接觸的瞬間。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緊接著，山頂之上，無數彩色光點憑空出現，肆意紛飛，好似既定程序一般鑲嵌在空中，密密麻麻如同螢火蟲。
下一刻，螢火蟲們開始發生變化，或改變亮度，或發出光線構成簡筆圖案，或圍繞一個中心緩緩旋轉，或化作深邃的黑洞……
鶴熙瞪大眼睛，毫無反抗地被頂開貝齒，目光慢慢迷離。
山頂之上，一座浩瀚無垠的絕美星圖，終於在此刻，緩緩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