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宣告
在過去的一年中，蕭炎展露出來的天賦如何呢？
這麼說吧，迦南學院，屬於除中州勢力以外，鬥氣大陸最好的學府，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搶破了頭也想擠入。
然而迦南學院也不是誰都能加入的，它存在一條極其嚴格的錄取標準：所有新生，在十八歲前，必須抵達斗之氣八段。
是的……『極其嚴格』，也就是說在鬥氣大陸，從四歲開始修行算起，一直到十八歲，十四年提升八段斗之氣，平均每兩年差不多提升一段，就已經可以說是天賦不錯了，絕大多數的修行者，也許一段斗之氣就需要數年的積累。
而蕭炎，在短短的一年間，提升了整整五段斗之氣。
這已經不是天才不天才的問題了，而是……怪物。
史無前例的怪物。
幾乎每個人都可預見，只要蕭炎不中途夭折，繼續成長下去，成為加瑪帝國的第四位斗皇只是時間問題，對這般即將崛起的蕭家，在場的諸多勢力巴結還來不及，又豈敢有任何得罪？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納蘭嫣然卻說，蕭炎與她差得相當遠，依然配不上她。
面色非常平靜，似乎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僅僅是在陳述事實。
雅妃愕然地捂住了嘴，蕭薰兒看向她的目光又冷了幾分，蕭戰的神情更是驟然變得無比冰冷，在場的諸多勢力，理解了納蘭嫣然話中含義的第一反應皆以為她在故意挑釁。
因為一年斗之氣五段，早已超越了他們想象的極限，遠不是一句天才可以形容，即便是納蘭嫣然，也絕不可能做到更好。
是因為不敢相信蕭家廢物的再度崛起而惱羞成怒吧？的確，即便是親眼所見，今日到場的這些人依然有些難以想象一年五段斗之氣真的有可能做到，更何況是納蘭嫣然？
在場唯二還能保持著冷靜的，恐怕唯有心情複雜的蕭炎，以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小醫仙了。
短暫的沉默后，蕭戰深吸口氣，面上卻平靜了下來，他話中帶刺的輕笑道：「炎兒的天賦自然無法與雲嵐宗的天才相比，納蘭小姐既然看不上炎兒，想必這一年來，已經成功晉陞斗師了吧？」
言外之意，既然你看不上蕭炎，那不知這一年來，你的進步又有多少？如果你的表現不如蕭炎，此前的那句嘲諷也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納蘭嫣然卻彷彿沒聽懂一般，輕輕搖頭，平靜道：「蕭叔叔高看嫣然了，嫣然此刻的修為不過九星斗者而已，哪有什麼斗師？」
九星斗者？蕭戰忍不住心中一凸，一年提升六星，這個速度，放在哪裡都是絕對的天才。
好在蕭炎表現地更加怪物，蕭戰不由呵呵笑道：「納蘭侄女不愧為雲嵐宗未來的繼承人，可這個速度，似乎比之炎兒，還要差上不少。」
納蘭嫣然只是沉默，看了一眼蕭炎，沒有任何回應。
蕭戰自然而然地以為納蘭嫣然是被他問住了，呵呵笑道：「當然，目前炎兒自然沒辦法與你相比，只是納蘭侄女也要小心了，否則若是在三年之約中輸給炎兒，可就給納蘭肅那個老傢伙丟人了啊。」
納蘭嫣然依然沉默，看著眼前這位頗有些意氣風發、話中隱含嘲諷的中年人，心中卻莫名地冷靜了下來。
蕭炎那三年的蹉跎，除卻蕭炎以外，恐怕最難受的就是蕭戰，而今日蕭炎的再度崛起，蕭戰心中的驕傲絕對比蕭炎本人還要強烈得多。
感情的事是不講道理的，
儘管自己的退婚並沒有錯，但是，他們父子兩人憎恨自己也是理所當然。
深吸口氣，納蘭嫣然不去理會蕭戰言語上的擠兌，輕聲說道：「蕭叔叔，嫣然此次前來拜訪，是為了一年前的退婚事件……向您道歉。」
此話一出，全場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包括蕭炎，包括蕭戰，包括蕭薰兒、小醫仙、以及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想過納蘭嫣然會當眾打臉，為了自己的尊嚴折辱蕭炎，乃至最後將成人儀式鬧得不歡而散。
唯獨沒有想過她會道歉，以納蘭嫣然的驕傲，這種事怎麼可能呢？
納蘭嫣然的確不可能向外人低頭，只不過，她的人生看上去確實多了許多讓人誤會的碰巧。
退婚之時，若納蘭嫣然早五年就能決定自己的命運，當時如日中天的蕭炎恐怕根本不會對她這般記恨，早三年前來退婚，葯老還在沉睡，蕭炎亦對她無可奈何。
偏偏她選擇的那個時間點，恰逢蕭炎的人生由陰轉晴，三年蹉跎中積累的抑鬱之氣徹底被她引爆，同時，葯老的適時出現，也讓少年趁勢崛起。
而今天的道歉呢？
又是一個差到了極點的時機，在此前的整整一年，當蕭炎還尚未真正崛起時，納蘭嫣然的登門道歉不說多，至少可以消除蕭家八成的怨氣，可她卻什麼也沒做。
等到今日蕭炎再度崛起，此時再道歉的話，則看不出任何的誠意，更像是一種服軟。
但納蘭嫣然是故意的。
說穿了，她就是不想維護與蕭炎之間的關係，因為知曉了蕭炎的天賦，從而去迎合與討好他，這種事納蘭嫣然做不出來。
她只信任自己的天賦與努力，面對強大的對手，納蘭嫣然的第一反應永遠不會是去削弱對方，而是讓自己做到更好。
就好比兩位勇士之間的決鬥，雙方拿出全部的實力，毫無保留地公平一戰，勝者便是毋庸置疑的最強。
只是，在納蘭嫣然的心中，確實存在著不小的顧忌，若她全力以赴依然輸給蕭炎，那沒什麼好說的，成王敗寇而已，可雙方的矛盾早已不局限於個人，在另一條時間線上雲嵐宗的覆滅，納蘭嫣然自認她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
這也是她今日前來蕭家，並向蕭戰道歉的原因，外人怎麼看她都無所謂，惟願她能徹底斬斷心中的顧忌，如此，才能全力以赴地提升自己。
長久的沉默后，蕭戰果然不可能這般簡單地就接受納蘭嫣然的道歉，他冷笑道：「納蘭小姐莫不是在說笑？猶記得一年前你以雲嵐宗強迫蕭家退婚，讓炎兒名譽掃地，這一年來更是受盡了屈辱，如今你見他天賦回歸，就想一句道歉將這些揭過，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對於他的這番話，在場眾人皆是點頭附和，同時不免對納蘭嫣然有些輕視，恃強凌弱的行為在哪裡都容易遭人唾棄，哪怕這世間大部分的人……其實都只敢向弱者揮動屠刀。
如果說在場還有誰對納蘭嫣然的舉動感到困惑的話，那就是蕭炎與小醫仙了。
蕭炎是因為他知道，納蘭嫣然根本沒必要道歉，僅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在三年之約中戰勝納蘭嫣然的幾率非常渺茫。
而小醫仙，則是出於對納蘭嫣然的了解，她隱隱有些預感，納蘭嫣然的道歉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恐怕並沒有此時看上去那麼簡單。
隨後，小醫仙的預想應驗了，面對全場的指責，納蘭嫣然不屑地笑了一下，輕聲道：「蕭叔叔說完了嗎？可否容晚輩說幾句？」
蕭戰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任何回應。
納蘭嫣然也沒有在意，看向了今日成人儀式的主角蕭炎，挑釁道：「蕭炎，你可敢在今日與我一戰？若戰勝了我，我納蘭嫣然任你如何處置都毫無怨言，放心，我不用鬥氣，不算欺負你。」
「你……敢嗎？」
第幾次了呢？看客們的大腦已經漸漸麻木。
納蘭嫣然向蕭炎發出挑戰，這是眾人可以預料到的，可不用鬥氣……該說她是狂妄自大還是自尋死路？
對於大多數的斗者來說，不用鬥氣幾乎沒有任何戰鬥力，即便是強如雲韻，中了紫晶翼獅王的封印術后也和一般的女子沒什麼區別。
然而更讓眾人驚愕的是蕭炎的反應，面對納蘭嫣然的當眾挑戰，蕭炎一句話也沒說，既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幾乎在納蘭嫣然向他挑戰的瞬間，葯老就在蕭炎心中嚴厲警告，絕不能接受她的挑戰，此刻的她就算不用鬥氣，僅僅是靈魂之力的衝擊就足以將蕭炎震昏，現階段的蕭炎沒有任何資本向納蘭嫣然叫板。
蕭炎的沉默讓納蘭嫣然忍不住嗤笑出聲，語氣中的輕視更濃，輕聲道：「不敢嗎？一個連我不用鬥氣都不敢一戰的廢物，又憑什麼配得上我？」
「你！」面對她的接連挑釁，-蕭戰終於忍不了了，青色的鬥氣在他周身凝聚，逐漸匯聚成了一個虛幻的獅頭。
五星大斗師的氣勢全面釋放，讓在場不少年輕一輩都面色一白，納蘭嫣然卻冷笑著將小醫仙拉到了身後，混雜著靈魂之力的鬥氣在同一時間爆發，將蕭戰的氣勢擋在了身前。
明明修為落後了蕭戰足足一階半，納蘭嫣然在氣勢上卻絲毫沒有落入下風，反而隱隱有些分庭抗禮。
蕭戰的面色，第一次變了，變得極其難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說是九星斗者，可為何她帶給自己的感覺，比一般的斗師還要強悍得多？
「夠了，蕭戰，你在做什麼，真想我蕭家與雲嵐宗為敵不成？」大長老的喝聲讓蕭戰回過了神，他身形一僵，周身的鬥氣終於是一點點收斂。
「你……為什麼……」
但他依然死死地盯著納蘭嫣然，眼中的驚愕尚未散去，似乎是無法理解，為何僅僅是一年沒見，少女卻完全變了一個人。
而納蘭嫣然，則好似什麼也沒發生一般，輕聲說道：「蕭叔叔，你似乎誤會了啊，我道歉，是因為一年前的退婚方式的確有些草率，連累了兩家的關係，讓蕭家名聲掃地並非我的本意。」
「至於婚約本身……」她說到這稍稍停頓了一下，視線掃過全場，可笑道，「我納蘭嫣然斷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比我差，不只是蕭炎，李炎、王炎都無所謂，想要折服我的話，就從正面打敗我吧，如若這世間果真沒有同齡人能戰勝我……那我寧願終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