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敵意
對於小醫仙突如其來的發火，納蘭嫣然只覺得莫名其妙。
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她了嗎？如果是在青山鎮的時候，納蘭嫣然承認她確實曾想過傷害小醫仙，可那已經過去了啊。
難道是當時自己強迫她修鍊時積累的火氣，一直忍到了現在？
雖然覺得這個猜測有些離譜，但似乎也沒有其他解釋了，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小醫仙才總是打擾自己修行吧？
若果真如此的話，那納蘭嫣然只能說……隨她去了。
她對小醫仙的容忍程度算是極高的，至少目前來說，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幾乎可以容忍她的任何行為，除卻老師與家人之外，小醫仙是她最在意的人，只不過許多時候，納蘭嫣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平淡的相處。
打個比方，如果小醫仙現在出嫁，納蘭嫣然絕對會送上一份最貴重的賀禮，若男方敢對不起小醫仙的話，納蘭嫣然會第一時間為她撐腰。
這已經完全可以形容在她心中，有多麼在意這位唯一的朋友了吧？
小醫仙想將她送的禮物拆開，然後在婚禮上當著眾人的面砸在她的臉上。
反正肯定砸不死她，若不小心砸死了……那就砸死了算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小醫仙察覺到這份情感的變化呢？
是納蘭嫣然教導她修行的時候嗎？是納蘭嫣然安慰她的時候嗎？是在青山鎮？還是在蕭家？
都不是啊，是在遇到雲韻時，看到她們師徒重逢，自己身為朋友，本該為此高興，心中湧起的卻是失落與茫然。
為什麼會這樣？
自己不應該盼著納蘭嫣然好嗎？為什麼納蘭嫣然從老師那得到了認可與新的佩劍，同時將舊的佩劍贈與自己，當時的心情反而非常糟糕？
是她的心態出了問題嗎？她其實不希望納蘭嫣然與她的老師這般親近？這個發現讓小醫仙一度茫然了許久，最後她才終於得出結論。
錯的不是她，而是納蘭嫣然。
因為納蘭嫣然一點正常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沒有柔弱，反而充滿了堅強，沒有軟糯，反而充滿了可靠。
她當然很漂亮啦，但比起漂亮，許多時候執劍的身姿給人的感覺更傾向於英武。
她當然也有弱小迷茫的時候，卻寧願裝作無事發生，也不願其他人知道這點。
如果這世上絕大多數女孩子都是如此，那小醫仙承認是她的問題，可事實卻是納蘭嫣然僅僅為特例。
所以錯的是納蘭嫣然，錯在她投錯了胎，利用性別的便利就這樣擅自接近自己，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闖入了自己的人生。
這傢伙……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得讓人討厭啊。
只是這一次，看在納蘭嫣然及時趕到的份上，就原諒她好了。
即便小醫仙依然很生氣，但不得不承認，方才納蘭嫣然的忽然現身讓她有一丟丟的感動。
小醫仙收起毒藥，平緩了一下心情，才矜持地問道：「你這麼快過來，那個叫作風鈴的傢伙……是已經離開了嗎？」
「沒有啊，只是我察覺你有危險，所以過來搭救而已，」納蘭嫣然理所當然地說道，「風鈴還在等著我過去找她呢，如果你的氣消了的話，就跟著一起好了。」
小醫仙的面色一僵，才升起的一點感動很快又消失無蹤，讓自己和風鈴一起逛街，這傢伙是認真的嗎？
她又想打人了，強忍著煩躁問道：「你跟她才第一次見面吧？為什麼對她那般在意？因為……她很漂亮？」
風鈴漂亮嗎？嗯，
還是那個評價，在納蘭嫣然眼中，和自己差不多，比老師差一點點，這顯然不是納蘭嫣然接近她的理由。
一定要說的話就是饞她的身子……咳咳，是貪圖她身上的異風，只是，面對小醫仙的這個問題，納蘭嫣然卻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風語的神奇，她不是已經領教過了嗎？此刻的石漠城完全可以說是被風語環繞，她可以在不經意間聽到風鈴的訴說，保不準風鈴同樣可以聽到她的輕語。
萬一讓風鈴知曉自己不懷好意的話，她肯定不會如現在這般毫無戒心。
於是納蘭嫣然改口道：「只是看她遇到了困難，一點舉手之勞的幫助而已。」
此乃謊言。
幾乎是瞬間小醫仙就確認了這點，雖然並不算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相處了這麼久，納蘭嫣然的每一句話小醫仙都能聽出真偽。
也就是說，納蘭嫣然果然是刻意接近那個少女嗎？
只是，既然她這樣說了，自己又怎麼能不信呢？小醫仙深吸口氣，注視著納蘭嫣然良久，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半小時后，納蘭嫣然帶著小醫仙再度找到風鈴時，後者正在瀏覽路邊的一處雜貨攤，看到納蘭嫣然時，她輕柔地笑了一下：「看樣子一切順利，你和你的朋友沒受傷吧？」
聽到這句話，納蘭嫣然心中暗道一聲果然，風鈴似乎非常清楚她的忽然離開是為了什麼，少女的感知力比起她來只高不低。
就在她想說些什麼時，小醫仙卻先一步開口了，彷彿此前的敵意都不存在一般，上前歉意道：「你叫風鈴是嗎？很抱歉嚇到你了，之前我與嫣然鬧了點矛盾，現在我們已經和解了。既然你是嫣然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希望我們以後能好好相處。」
納蘭嫣然不由困惑地看了她一眼，這傢伙與此前的小醫仙真的是同一個人？
風鈴顯然也有些不適應，局促道：「那個……不用這麼認真，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才對。」
「沒關係，出門在外，遇到困難在所難免，你若有遇到任何麻煩都可以跟我說，我很樂意幫忙。」小醫仙認真地說道，態度熱情得不像話，讓納蘭嫣然看她的目光愈發詭異了。
小醫仙的確非常樂於助人，但是，真的有熱情到這種程度嗎？
事實證明，小醫仙就是這麼熱情，隨後的時間中，納蘭嫣然幾乎沒怎麼說過話，論起照顧人，小醫仙基本能做到對她的全覆蓋。
天色漸晚，得知風鈴要和她們同行一段時間后，小醫仙非但沒有任何在意，還為她開了一間客房，晚餐更是特意照顧到了風鈴的口味，拿出了十二分的廚藝。
飯後，當風鈴想要出去轉轉時，小醫仙按下了打算陪她出去的納蘭嫣然，主動站出來擔任嚮導，當毫無常識的風鈴打算買一些日用品時，又耐心細緻地提出了許多的建議。
簡而言之，小醫仙熱情得有些不像話，如果說納蘭嫣然對風鈴的幫助還帶有一點目的性的話，小醫仙看上去就完全是不求回報的付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她的這些行為，風鈴卻有些沉默，此刻購買完日用品，與小醫仙走在回客棧的路上，基本沒怎麼說過話。
為了尋找話題，同時也為了更加了解風鈴，小醫仙看似不甚在意地問道：「對了，你和嫣然是怎麼認識的，可以和我說說嗎？」
風鈴想了想，輕聲道：「當時我正被一群傭兵包圍，她忽然出現救下了我，見我赤著腳，便帶我去買鞋子，接著又因為鞋子與裙子不搭，又帶我去買衣服，然後是首飾、吊墜……現在回想起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雖然很感謝她的幫助，如果當時能拒絕她的好意就好了。」
所以說你為什麼不拒絕呢？小醫仙同樣忍不住在心中抱怨道，在她看來，若風鈴最開始拒絕了，根本不會有後面這一堆事。
當然，面上小醫仙並沒有表現出來，只覺得納蘭嫣然真是錢多了燒的慌，忍不住嘆息道：「她素來是這樣的，買東西從來不還價，要是沒有一個人看著，今後指不定得有多敗家。」
風鈴頗為奇異地看了她一眼，但依然沒有說話。
於是話題又斷了，小醫仙有些尷尬，不明白為何相處了半天，風鈴對她依然有些生疏，她不由再度問道：「那你覺得嫣然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吧？」風鈴在認真地思索過後如此評價道。
小醫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納蘭嫣然？溫柔？她與這兩個字沾邊嗎？
小醫仙下意識地抱怨道：「你是沒見到她冷漠起來是什麼樣子，一天到晚就知道修行，教導人從來沒有誇獎，被人救了也沒有道謝，從來不懂得手下留情，基本走到哪都會招惹一堆仇家。」
風鈴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但依然什麼也沒說。
於是話題再一次中斷，小醫仙都不知道她到底哪裡做得不好，在青山鎮時，基本人人對她的評價都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然而她的這些魅力在風鈴面前似乎斗沒有效果。
氣氛更尷尬了，又行進了一段距離，小醫仙第三次開口問道：「對了，你想知道我和嫣然之間是怎麼認識的嗎？你都不知道，最開始我的待遇比你差遠了……」
風鈴終於停下了腳步，就在小醫仙以為她終於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打算訴說她與納蘭嫣然之間的故事時，風鈴用看似揣測實則陳述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你喜歡納蘭嫣然對嗎？」
簡單的一句話，將小醫仙全部的話語都噎了下去，這傢伙到底在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