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篇 之乎者也
「咚」——手機屏幕閃出一個微信消息：
韓冰：「給來小肉串？」
余耳：「喝酒，不敢出門」
韓冰：「快樂海鮮」
韓冰：「項目部隔壁」
韓冰：「五華體育館」
余耳：「不來，太遠」
余耳：「在家吃面，喝馬提尼」
韓冰：「什麼酒」
余耳：「紅酒」
余耳：「男人要回家吃飯」
韓冰：「牛逼了」
秋後最後一絲餘暉也收於大地，散出幽黑的大布罩住了九龍灣。余耳立在二樓茶室西側陽台寫《心經》，左邊拾余踮著腳拽著T桖，眼睛眨巴眨巴的念著：「爸~爸，我也要畫畫，用你那個桿桿筆」
「拿著」余耳從筆架上退下一支遞與拾余，同時用碗接了點墨汁擺在宣紙上，「你要寫哪個？」
「那個」拾余指著筆架旁的新華字典說。
「要寫裡面哪個字」余耳拿起字典翻著問，
「那個，那個！」
「哪個？」
「就是那個！大大那幾個字！」
哦！余耳適才明白她要的就是封面「新華字典」的「字典」兩個字，或許在一個四歲的小孩眼裡一個字就是一幅畫而已……
「嘟嘟嘟~嘟嘟嘟」
「爸~爸，你電話響了」拾余用筆指著窗台上的手機說。余耳拿過來一看是韓冰的：
「老闆，咋個說？」
「來開大門啊，老余！」
「咦，你不是在海鮮快樂么?」
「冒啰嗦，快點來開門！」
幾個腳步聲后，余耳和韓冰已跨進二樓茶室。
「咦，還有雅興寫字啊！余番語，你在寫什麼？」
「我在寫名字」拾余不動聲色，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叔叔看看寫的什麼名字？」韓冰湊過頭來，「這是畫的一個房子嘛，後邊這個是不是個『品』字啊？」
「這不是房子！這是『周品含』，我幼兒園的好朋友」
啊，哈哈哈，韓冰和余耳一起樂了。談笑間，余耳已經燒水上茶。
「老闆，幾更天了，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還是老余日子好過——小酒喝著，小字寫著！我們只能在項目部扛著！」
「你去項目部了？」
「臉卡要去刷下的嘛，不然咋辦？」韓冰抬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水務代建公司那些土賊，發律師函去集團公司了，今天下午收到的。」
「喔嚯，被人搶先一步了！然後呢？」余耳毫不詫異的笑道。
「呵，說沒按合同約定開農民工專戶，還有沒有交農民工保證金，現在要解除合同」韓冰苦笑一臉，「這些壞人！」
「咦，勇哥不是5月份一天跑出跑進不就是在辦農民工專戶的事情么？我還以為5月份就搞定了呢！現在好了，業主終於有點錢，怕是要涼涼了」余耳明知故問。
「哼，認不得一天在干哪樣？整天盯著現場哪個井沒砌好，哪裡標高差一公分——正事不幹！現在從七月份開始新的規定，銀行要求開農民工專戶要先簽個三方協議！」韓冰喝口茶，摸著腦門。
「簽就簽嘛！這有何難」余耳大手一揮，拎壺沖茶。
「老余你是翻身事外的局外人哪！」韓冰一口悶后打趣道，「銀行三方協議里有一條要求業主每個月按時按量的向專戶打款！代建公司看到這條就不淡定了，要求改成由施工方代打款，
否則後果自負！」
「哦，這些代建公司就是些空殼，以後沒錢么至少先簽了把這回中秋給渡過嘛。再說這次不是撥三百萬嗎，又不是全部要進農民工專戶，進基本戶的那兩百萬可以先打嘛！」余耳不解的問。
「代建公司就是不打啊，說沒有專戶不合規矩不能打——這回他們到是規矩了！誒，只想簡簡單單的幹個工程，到頭來還是政治啊！」韓冰大約感嘆道。
「簽了協議不就可以開專戶了嘛，開個專戶兩三天不就搞定了！」余耳應聲。
「哼，簽協議？！要等代建公司召開內部會議，研究研究，形成紀要，走流程過了才能簽。幾把了，節前怕是拿不著，就看看洱源的了！」韓冰釋然道。
「現在才開會研究，早幹嘛去了，這種怎麼『維穩』？」余耳感嘆，「意思洱源還可以收點？」
「認不得，不想辦法給點怕是交代不了」韓冰喝茶不穩——茶水溢出嘴角便順手拭去，放下手指在茶桌上邊畫邊說：
「老余，你說幹完兩個多億的項目，現在總共才撥了不到三千萬，現在這個項目的外債也就五百多點，墊不動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哪！」
「綠化不是利潤很高嘛，再說這個項目先不是說資金好的嘛！」余耳倒水入蓋碗后按著碗蓋故意說。
「不瞞你說，我也是這樣想的，開干前林草局賬上還擺著一個億的——政府說：『來干吧』。我想大理畢竟旅遊聖地，洱源又在洱海源頭，總體資金應該不差，就去幹了——哦，還好沒接著做美麗縣城！」韓冰收手抱拳，「媽的!上周縣長都簽了承諾書保證九月底付一千萬，中秋節前先付二百四十五來處理農民工工資，等到撥款的時候，說沒錢，讓我們去找財政，昨天去找財政也沒錢！沒錢還要『維穩』，怎麼維嘛？管不了了！」
「哦，得了個『空頭支票』」余耳也跟著惋惜道，「看來縣長也管不了錢哪！」
「明天我準備去洱源，你給去？」
「我去幹嘛？不過……走嘛，要包吃住，省得在昆明也是要賬的人多！走自己的路，讓那些鳥人無處要去」
「那明天早上去項目部，下午出發，開車走」
「OK」
「拾余，上樓睡覺去了」余耳對著窗台上正在寫字的拾余說。
「爸爸，你看！」拾余搖著宣紙過來大聲說。
「哈哈，這個『典』畫的還有真像」韓冰摸著拾余的額頭笑了起來。
「是啊，努看，還有兩個耳朵，小舞姐的耳朵~」拾余努著嘴很得意。
拾余上三樓睡了，韓冰下樓開車出了大門，余耳關大門回來二樓沾墨繼續寫完：
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