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雲中君
第九章雲中君
好不容易爬上了盈盈一水間最高處的雲中殿,仙氣雲霧繚繞,聶成華每次到來都會被這裡的環境震撼到。
陸靜虛上前向門生報上來歷,門生作揖,回身進了殿門。
二人平肩而立,靜靜等候不語。
不過一會兒,殿門被啟,門生率先行出,回到了原位,隨後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一襲精緻的長衫白裳,長而柔順的雪發披於身後,一雙銀眸中帶著難以言說的深意,與唇角微揚的弧度形成對比。
聶成華、陸靜虛二人抬手作揖,齊聲道:「晚輩見過雲中君。」
聶成華心內異常緊張,最令他驚詫的,是這雲中君竟跟十幾年前一樣,還是一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
「靜虛,你來啦。」
雲中君對著陸靜虛淺淺一笑,又看向另一人,道:「這位……敢情是小花兒?」
聶成華一愣,有些無奈,抬首道:「雲中君,您能不能別這麼喊我?」
雲中君微微一笑,道:「你與多年前並無不同,又緣何不是雲某口中的小花兒?」
聶成華癟著嘴,滿臉委屈,這對話聽起來還真耳熟。
其實他與雲中君的關係也沒那幺好,就是當年問道時有過幾面,雲中君知他有個花花公子的名號,又贊他的瀟洒率性似稚兒,便隨口昵稱小花兒,從此也沒再改過口。
陸靜虛道:「雲中君,此次前來,是有要事想與你商量。」
雲中君頷首,陸靜虛細細道出聶成華的封印被黃臨二人解除的事,以及滅黃門之徒蘇爾圖的事,最後就是,問聶成華能不能暫住於在水一方了。
那在水一方是陸家在雲門的一塊地,不受雲門管束,外人更不可擅自闖入。
聶成華有些驚訝,沒想到陸靜虛想讓他住在在水一方,想當年,仙門百家對他喊打喊殺,他逃進在水一方,各家闖進盈盈一水間要求交人,雲中君以問道及立場中立為由要求他離開,雖然在水一方不屬雲門地所,但確實造成了雲門的麻煩。
他自然不想添麻煩,所以自己逃去了化神谷,既然如此,雲中君有可能答應嗎?如果仙門百家知道他回來了,豈不是又得上演一場腥風血雨?
雲中君細細聽畢,淺淺笑道:「封印被破之事,雲某了解了,但這本與雲門無關。小花兒要入住在在水一方自是無妨,在水一方非我雲門管轄,陸家要往裡帶何人何物亦與雲門無關,但去在水一方需經雲門之地,雲某隻望,莫在雲門犯戒。此外,我蓬萊雲門,自然不容許外人鬧事。」
聶成華簡直難以置信,這雲中君居然沒拒絕,甚至還很歡迎,聽最後一句的意思,似是不會再讓十多年前眾家大鬧雲門的事重蹈復轍。
陸靜虛慎重作揖,道:「多謝雲中君。」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聶成華,聶成華這才匆匆作揖,道:「多謝雲中君!」
雲中君淺笑,陸靜虛又道:「還有一事,聶英外貌過於醒目,即便多年過去,仍是不免會被認出,若是遇見其他仙家修士,怕是會帶來麻煩,不知雲中君可有辦法?」
雲中君想都沒想,歪了歪頭道:「戴面具不就好了?」
二人幡然醒悟,聶成華驚道:「對啊!把臉遮住就成了!要是真碰上了,我壓低嗓子說話便是!」
雲中君又是一笑,回過了身,道:「如此甚好,正巧雲某有一代面可用,你二人在此稍候。至於化名,便起作……花向晚。」
語音一落,雲中君進了殿內,留下愣神的二人。
聶成華緩緩點頭,道:「……花向晚,正好,省得我苦惱起名!對了陸苓,這雲中君怎麼還是沒變,看著永遠像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陸靜虛道:「……我聽二伯說,他問道當年,雲中君便是這副模樣。」
聶成華訝然:「你二伯!那這雲中君到底活了多久!」
陸靜虛神色一斂,道:「雲中君已是仙身,延年益壽,返老還童,永保青春,何需見怪?」
此時,雲中君回來了,手上捧著一個面具,只有上半臉的,左半邊下緣多了一小塊,正巧可拿手,而代面右眼旁畫著一朵精緻小巧的梅花,隨後遞給了聶成華。
陸靜虛失聲道:「雲中君!這……」
聶成華難得看到陸靜虛這般失態,笑盈盈地接過了面具仔細端詳,開心笑道:「嘩!這梅花畫得真好看!雲中君怎知我最欣賞梅花!不過這梅花是陸家的家花,陸苓,這難道是你家的東西?」
他想,雲門與陸家交好,雲中君有陸家的東西也不奇怪。
陸靜虛神色複雜,沒有答話。
雲中君淺淺一笑,道:「這代面,正是疏影佳人所作。」
陸靜虛愣了愣,微微撇開了視線。
聶成華怔了一怔,立即想出那疏影佳人便是陸靜虛,連忙稱讚道:「哦!陸苓,沒想到你手藝還不賴!這面具摸起來手感真好,作工精細,一點兒也不粗糙!這梅花筆觸輕柔,栩栩如生,唯一可惜的,就是一朵太孤單了!」
陸靜虛神色一緊,微微嘆道:「……有閑情再替你加一朵。」
聶成華燦笑道:「好!這才符合我花花公子的名號!」
二人道別了雲中君,來到在水一方,這裡的靈氣讓聶成華特別熟悉特別舒心。
曾經他第一次進來,是半夜偷摸進來的,那時還不知在水一方是個什麼地方,怎料被陸靜虛撞見,本以為不會再相見了,結果都是痴人說夢。
長長的石板路、大樹下的石桌石椅,那些他都熟悉得不行,而前面那棟屋舍,如果以時期來算,這是他第三回進來,上一次也是躲,這一次也是躲,但情況的確大不相同了。
聶成華試戴了一下面具,發現還挺合適的,照了照鏡子,又不免洋洋得意起來,道:「陸苓,你這面具配上我的帥氣,簡直是天作之合!」
陸靜虛坐在案前,低著頭喃喃道:「……別胡說。」
聶成華取下面具,信手放在了鏡子前,嘻嘻笑笑地跑到陸靜虛面前坐下,道:「陸苓小姐,天下這麼大,我該去哪兒找連長啥樣都不知道的蘇爾圖?藏玉的事暫且不急,我金丹被毀,鬼道又不能亂用,頂多做些小道具玩兒,我現在跟個廢人沒兩樣,你說吧,接下來該如何?我都聽你的了!」
陸靜虛真想沖著那句「我都聽你的了」提一些奇怪的要求,若是能夠不管蘇爾圖,從此修身養性,安生度日,不問世事……但這些終究是痴人說夢。
她淡然道:「藏玉劍尊一事,我會請兄長代為調查,兄長與清竹公交好,方便探聽。若唐門知情不報,擅自行動,自不可姑息。眼下調查蘇爾圖為先,不妨去揚州黃宅看看,黃家莊已被旁室接手。不過,我帶回去的那具無頭屍,我已托兄長處理,要等到消息傳來才能走。」
聶成華兩手撐著下顎,悠然道:「嗯嗯,好,不急。消息來之前,你就多給我講講這幾年發生的事吧?」
看他格外老實,陸靜虛有些措手不及,只得點頭應道:「好。」
聶成華笑道:「那就先從唐門講起吧!我跟唐門不大熟,去都沒去過!你說說唐禹軒跟唐迭易如何了?」
聶成華就像個等著聽故事的小孩,眼神純真的看著她,流露出滿滿的好奇心,陸靜虛從見到他便在想,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事,承受了那麼多痛苦,為何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陸靜虛微微一嘆,侃侃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