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年後
「聽說了嗎，老師和林易學哥從深山雪林裡面帶回來一個小孩子，那娃兒，可俊了，但也可虛了，好似已經昏迷了三天。」
「哎呀呀，這不得餓死了啊？三天不吃不喝，真不知道老師把這個不死不活的小孩子帶回來幹什麼，只是徒徒為我們增加負擔罷了。要知道，我們學院可是這個國家裡面集學習風氣、教學質量、平均實力最差於一身的『高等院校』。」
「都別說了，練功去！現在老師事務纏身，無法為我們開壇講課，你們也不能不思進取胡亂作為。都給我練功去！」
……
這裡是天朔國的北方。順帶一提，其實南北兩方是同屬天朔國的，只是人們不知為什麼，便把天朔國的南邊叫做南朔國，把北方叫做北朔國。大概是因為兩邊的人口差距罷。
此時的天朔國北部，人口密集，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人煙。這邊絲毫不像南方，竟然氣候溫和，草木盛開。然則若到南北分界線出便能遇上堪稱人間奇聞的一幕——南北方的分界線，似乎把這個國家分割成了兩個地區，一邊氣候溫潤，另一邊卻是白雪覆蓋，荒無人煙。
此時，北朔國的一處道院內，諸多弟子交頭接耳，夸夸其談。
這所院校是天朔國的第一座院校，但是排名卻位列第四，也就是最後一位。無他，只因為這一所院校是天朔國公認的最差勁的院校。從這裡面走出去的弟子，無論之前在院校內表現如何，無論有多麼出色，最終都會默默一生，無聞於世。
這是距離牧被救的三日後。這三日，那位老者和他的那個弟子跋山涉水，抵禦風雪，終於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回到了這裡。
可是，那個小孩子也是昏迷了足足三天，到現在都不見蘇醒的預兆。
院校內，眾弟子議論紛紛，但無一例外，話題都是集中在那個小孩身上的。
這一所院校名為格物道院，也被世人稱為格物院，相傳格道院的門匾上「格物致知」四字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一位大能所書，但事實如何，卻無人得知了。
這裡有七十弟子在此留學。
嗯，沒錯，就是七十個弟子。哦不，加之牧清，已經是七十一個了。
為什麼呢？一個院校竟然只有七十個弟子……還是那句話，這跟學院的質量有關……而且，這裡只有以為任教老師，也就是那位年過米壽的老者。
這裡面的弟子有很大一部分都只是過來虛度光陰的，真正是過來學本領的少之又少，統算不過十人。也對，若是勤奮苦學之人，又如何會到這所院校內？
……又是兩日以後。
呃……
牧清眉頭緊鎖，痛苦的呢喃聲傳出。
「娘！」
男孩突然驚醒，額頭冷汗直冒。
「娘……娘……」
他無力的躺在床榻上，淚水模糊了清澈的眼睛，阻擋了他的視線。
他現在面黃肌瘦，五天的不吃不喝，對於他這個五歲都不到的小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殘忍了。縱使是在熟睡中身體的代謝會減緩不少，但他原本就沒有飽食，身體已經在消耗他的脂肪了。
「牧清，你醒了？」那個之前隨老師出遊的弟子一直在守著他，見他醒來，立馬便捧來一碗香噴噴的粥羹，「你的身體太虛弱了，快吃吧，好歹對自己的身體友好一些。」
「娘……我娘呢……」
男孩根本就不理會那碗佳肴，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的生母。
「你的母親……她沒能……」
「你的母親在別的地方等著你去見她。」那個弟子沒說完，便被他的老師打斷了話語，「她在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現在的你就算走斷了雙腳，爬折了雙手，也不可能到達。」
「那……我應該怎樣才能夠去見到娘親？」男孩突然激動起來，即使他身體狀態不佳，但他的精神卻是抖擻的。
「你先養好自己的身體再說。」那老者丟下一語，便徑自地離開了。
「不錯，你的母親在一個很遠的地方等著你。你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去找到她，你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與她團聚。」那個弟子也領悟了老師說的話語，他對著小男孩道，「所以你現在要補好身子，努力練功，稱為世間最為強大的人，才能夠無視任何危難，打破任何虛妄，去見到你的生母。」
……
歲月漫長，卻又短暫。十年的時光，一晃而逝。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男孩，已然變成了一個明白事理的少年。
「我今天就是十四歲啦！老師說，十年前我就是在這一天來到格物院的。」
一位少年坐在一顆歪脖子的柳樹上，撥弄著像一條條翠綠色的絲條的垂柳。
這少年眉目清秀，身體健碩，稜角分明，眼瞳清澈，英氣瀰漫。他穿著一身灰白色的道袍，氣質非凡。
「今日便是你的生日了，今晚我請客，為你慶祝生日！」
這一棵歪脖子柳樹下，還聚集著另外六個人，其中一個身穿富麗衣裳的弟子說道。他說眾人之中最有錢勢的，平日里都是他帶領著這一幫學子到處排遣情緒，減輕學習的壓力。
「那牧在此就先多謝燕平哥了。」牧清淡笑道，發自內心由衷地感謝。
「哼，笑起來比女孩子還好看！我大你兩歲，你倒是忘了小時候是怎樣跟在我的屁股後面哭著喊著叫我姐姐的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女嬌哼道。她是包括牧清在內七人之中唯一的一位女弟子，比牧清大兩歲。
正是因為有她在，這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們才能夠安守本分，不但花天酒地的地方去沾花惹草？
「哈哈，秀芳姐姐，你當然是我的姐姐啦，我可是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姐的！」牧清右手抓了抓頭髮，笑道。
「哼，就你嘴貧，也不知道會勾走多少女子的芳心。」
哈哈……
眾人一度歡笑。他能都是格物院裡面的優良少年，是為數不多能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一群人。而牧清也因為老師的一句話語而有了學習修鍊的動力，也成了這「優良少年」里的一分子，與他們打成一片。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不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了嘛。
至於那位女弟子，自然也是因為學習需要，才和他們這群男弟子走到一塊兒的。
……
此時，悟道院的教師室中，一位近百歲的老人平躺在床榻上，氣息萎蔫，死氣纏身。
他的旁邊，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守在這裡。他是林易，十年前，他曾追隨著老師前往南方考察，格物。然則意外的撿回了一個四歲的孩子。
他林易，也是老師接管悟道院至今唯一一個出去能有一番成就的弟子。現今他在朝廷上當宰相，世人都稱呼他為直言納諫林宰相，因為他經常直言皇帝的不對，並上諫更好的辦法。
現在的林易，可謂是錢勢兩全，已經無需再回到格物院了才對。但他還是回來了，因為，那位曾經教導他怎樣做人，怎樣做好人，怎樣修行，怎樣成才的老人，他的老師，已經身患重病，即將與世長辭了。
「老師，牧清已經十四歲了……已經能夠自主謀生了……」滿臉鬍渣的林易對著他的老師，也就是那位躺在床上，重病不起的老者道。
「是啊，牧兒這孩子也已經快要長大成人了，我也老了……咳咳……只恨我終生都成就不了大業……」老者如此說著，咳嗽不堪。他自知自己的時日無多，故派人前去通知林易。
同時，他也不想讓牧清面對這個無力的現實。就和當年他的母親一樣，他若是知道這件事，會被擊潰道心的。
這十年來，他都一直待牧清如同自己的子孫，悉心教導，長期陪同。他自然也不想看到牧清悲傷。
「老師您快別這麼說，您教書育人，本就是天底下最有貢獻的職位，怎能說自己沒用？」林易急忙道。他心中最敬重的就是這個老者，他的老師，自然不容許他貶低自己。
「咳咳……咳咳……老傢伙我即將化道了。能夠看著你和牧兒長大成人，老師此生也就……知……足了……」
這老者陪伴了牧清十年，也為了當初的一句承諾堅持了十年。承諾圓滿之際，也便是他歸寂之時。
他最終還是逃不過天關，身體漸漸冰冷，氣息逐漸消散。
「老師……」
林易從老師的遺體下方尋到一張紙條，上面是這個老人的手跡：
牧兒，為師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了。等你長大后，我們會再次相見的，到那時，我希望你已經找到了你的母親，你們母子一併來見我，我還沒收你這十年的學費呢，你得還。說不定，我先比你早一步找到你的母親呢，呵呵。
林易走了，走前，他還收走了老師的遺體，只留下那張紙條。
他不能讓牧清知道，知道這個老人的離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