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下之吻
秦蓁蓁跟上去,站在他身後又問道:「璟世子是何時認識我的?」
陸璟曄靜靜的看著湖面,答:「皇宮那次。」
「騙子。」秦蓁蓁大聲道。
「若只是那次,世子又為何在我及笄時送這白玉簪子?」秦蓁蓁走到陸璟曄身側,想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陸璟曄轉過身來,盯著她發間的簪子看了好一會。突然笑了一聲,開口道:「還是被你發現了。」
秦蓁蓁一怔,比起親眼看到字跡時的震驚,親耳聽到他承認,更讓她震動。
「那......你......」秦蓁蓁其實是想問,那你喜歡我嗎?卻說不出口。
然而陸璟曄似明白她要說什麼,直接答了出來。
「喜歡。」
他俯身,又挨近了她耳邊,輕聲吐出句蠱惑人心的話,「那你呢,也喜歡本世子嗎?」
秦蓁蓁臉紅的可以掐出血來,這種感覺和上次陸卓昀跟他說:「從你叫我昀哥哥開始,我就發誓以後一定會娶你」時的那種心情完全不一樣。
好似是有人在她心弦上撥弄了一般,久久得不到平息。
然而就在秦蓁蓁兀自心跳之際,便又聽陸璟曄說道:「還是說,秦小姐,又覺得本世子這座山更可靠一些呢?」
果然心弦在那人手裡,他一停手,這顆心的跳動便漸漸平息了下來。
秦蓁蓁後退一步,一臉茫然的看向陸璟曄。
陸璟曄不想看她這般模樣,遂轉過頭去。
「本世子可有說的不對,秦小姐先是放著陸卓昀不要,后又纏著梁御楓,現在呢?覺得不趁手了,所以又來糾纏本世子?」聲音冷冷的,帶著些嘲諷的意味
陸璟曄其實早就發覺了,他知道她避開陸卓昀,選擇梁御楓,定是有自己的目的,他起初原還失落秦蓁蓁為何不選擇他?可到頭來,真被她盯上的感覺,卻是這般。
那日聽到她親口跟梁御楓解釋清楚說追他並非她本意,又從梁御楓口中得知秦蓁蓁過問他鐘意之人,心裡是喜悅的,他想,秦蓁蓁也許是喜歡自己的,然而後一天她來王府卻又是為還人情而來,他衝動之下吻了她,卻也因此知道了,她對自己的真實想法。
沒有真情實意,有的只是利用罷了。
又或者說,她看中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身份。
倘若換作以前,秦蓁蓁先帶著目的接近他,興許他都不會如此刻這般揪心,但是如今,他承認他變得貪心了些,他想要她的真心。
「璟......」
秦蓁蓁頭一次覺得自己在一個人面前無所遁形,如吞黃連般想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未等她繼續說,陸璟曄便又開口道:「不過,如今你也知曉本世子心意,倘若我還能對你有些用處,那被你靠著又有何妨。」
說完向前走了一步,不顧秦蓁蓁是否聽了進去,便勾起她的下巴,對準她的唇瓣,吻了下去。觸感溫軟,起初本想淺嘗輒止,見她未反抗,便又加深了這個吻,輾轉纏綿,溫柔之間又帶了絲慍怒,結束時像是故意懲罰她般,咬了下她的唇。
秦蓁蓁吃痛,回過神來,大口的喘著粗氣。
「你......你......」秦蓁蓁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璟曄將她鬢邊凌亂的髮絲別於耳後,輕撫她的耳垂,溫聲開口:「秦蓁蓁,給你靠著可以,但必須要拿出你的誠意來,明白嗎?」
墨眸含情,說不盡的溫柔,煙青色的袍子和鵝黃色的紗裙被風纏於一處,秦蓁蓁看著他,心竟又隱隱作痛。
半晌未見她答,陸璟曄放開她,轉身走下橋。
耳邊溫潤的觸感消失,反應過來,那人已離自己遠了些,她連忙追上去,行至他身後,便慢慢的跟著他往侯府走去。
秦蓁蓁慌亂的情緒,在看到眼前那人清冷的背影時,便化虛無。她看著他,一如之前在醉安樓那次,她又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傷,那塊隱形的潰爛流血的疤,似乎從來都未曾癒合過。
不知為何,她竟想起了,那一日在淡客居外她眼前出現的畫面,那個男子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血流了一地,卻還是溫柔的捂著她的眼睛,用盡全身力氣擁她入懷。
「秦小姐自己進去吧,本世子還有事,就不與靖安侯招呼了。」陸璟曄出聲提醒秦蓁蓁。
秦蓁蓁跳出腦海的畫面,木訥的點點頭,道:「璟世子慢走。」
剛跨一步台階,想起自己還有東西未送,便返身來到陸璟曄車前,拉住正要上車的人,往他手裡塞了一物,飛快的說道:「璟世子莫要嫌棄。」便飛也似地跑走了。
陸璟曄回頭已經看不見人影。
馬車內,陸璟曄拿著秦蓁蓁遞給他的香囊,反反覆復的看了幾遍,香囊的布料用的是上好的青珀色錦緞,上面零零散散的綉了幾朵梨花,梨花旁用金絲線綉了個「璟」字,雖綉工不精緻,收線也粗糙,字也是歪歪斜斜的,但他看得出那人是花了心思的。想了想她一針一線縫製的模樣,陸璟曄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便是你的第一個誠意嗎?」
黑暗中,他將那香囊緊緊的握在手裡,仿若握著什麼珍貴的寶貝一般。
秦蓁蓁,是我騙了你,其實我認識你很久了,比你想象的.......還要久。
————
秦蓁蓁心不在焉的往府里走去,今日之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本來是打算質問陸璟曄簪子和紙條的事,以為他抵死不會承認,沒想到不僅果斷的承認了,還將自己的目的窺探的一清二楚,以至於她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無奈的嘆了口氣,秦蓁蓁覺得自己剛才實在是沒有發揮好,完全就是被陸璟曄牽著走,還被......佔了便宜!
罷了,誰讓自己利用別人在先的,秦蓁蓁苦著臉想。
遠處,鍾靈快步迎了上來。
「小姐,您回來啦,夫人說,讓您回來之後去她那裡一趟。」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準備熱水,待會我要沐浴。」秦蓁蓁懶懶的擺擺手。
「是。」
秦蓁蓁折轉方向,向著秦蘇氏的院落走去。
屋子裡燭火通明,檀香裊裊,秦蘇氏坐在桌案邊俯首在綉著什麼。
秦蓁蓁走進去,輕聲開口:「阿娘怎的還沒休息?」
「蓁兒啊,過來坐,阿娘在等你回來呢。」秦蘇氏眉眼帶笑,放下手裡的刺繡。
秦蓁蓁走過去坐下,拿起來看了看,「阿娘在綉何物?」
「這不是年末,翊兒和阿芷就要成婚了,阿娘閑來無事,給我的寶貝大孫子綉個見面禮。」秦蘇氏說著,眼裡的溫柔要溢了出來。
秦蓁蓁看著母親的樣子,忽然哀從中來,上一世,母親未曾抱上孫兒,卻相繼送走了哥哥和阿芷姐姐,自己離世前連父親最後一面也未見到。
秦蓁蓁垂眸掩住了眼裡的哀傷,故作開心地道:「那阿娘可不許偏心,以後我的孩子也要有,定是要比阿哥的孩子還要好的!」
秦蘇氏聞言咧嘴笑道:「好好好,還沒出嫁的人兒,也不知羞。」說完又笑了好一會。
秦蓁蓁看著母親開懷的樣子,多想上一世,她也能如此開心。
「對了,母親,您先前在席間說的,我小時候何時見過璟世子?」秦蓁蓁想起,她今日原也是要來問母親一些事的。
秦蘇氏斂了笑,想了一會,道:「你那時.......也就八歲的樣子,阿娘尋思帶你去王府見見王妃,你呢,急著要赴卓昀那孩子的約,定是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然後呢,然後呢,那璟世子可見著我了?」秦蓁蓁催促秦蘇氏。
「阿娘記得當時璟世子只過來招呼了一下就回去了,你呀,應當是無聊跑湖邊數鯉魚去了。」
秦蘇氏笑著理了理秦蓁蓁的髮絲。繼續說道:「你方才可是同璟世子一道出去的?」
秦蓁蓁點了點頭。
「阿娘,可否再與我講講璟世子的事?」秦蓁蓁眼波流轉,蘊了絲期待。
秦蘇氏瞧了她的樣子,心下瞭然,便應了她的請求,將她拉至床榻邊,講起了往事。
秦蓁蓁趴在母親的肩膀上,靜靜地聽著。
「璟世子的父親,也就是恭親王,是聖上的胞兄,先帝在世的時候聽說是要將皇位傳與恭親王的,奈何恭親王執意不接,並跟先帝保證定會全力輔佐聖上登基,先帝只好作罷。」
「恭親王為何拒絕,也多半是因為他的身體,打娘胎裡帶的疾。也正是如此,三十多歲時才得了一個兒子,也就是璟世子。你不知,璟世子出生那日,長安可是熱鬧極了,不說聖上的各種恩賜不斷,就是流水席都大擺了三天三夜。」
秦蓁蓁暗自咂舌,要說陸璟曄是大晟第一寵兒都不為過吧。
「哎,興許啊是上天都嫉妒這份榮寵,含著金湯匙出生,要什麼有什麼,可偏偏老王爺還是因病逝世了,原本王妃身體康健,卻因此傷心過度,患了病,前幾年也走了。」
秦蘇氏說至此,嘆了口氣。
「蓁兒,你別看璟世子現在這般,以前他可是功夫了得,小小年紀,便練的一身本領,聽你阿爹說,就是聖上都誇他將來定是將帥之才。」
「那現在如何?」秦蓁蓁抬頭看了眼秦蘇氏。
秦蘇氏摸了摸她的頭,繼續說道:「阿娘也不知,只是聽說,璟世子似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自那之後就......再習不得武。」
秦蓁蓁猛的坐了起來,嚇了秦蘇氏一跳。
「阿娘說的可是真的?」秦蓁蓁瞪大了眼睛。
「也是聽你阿爹說的,興許是真,若非如此,璟世子何至於將自己關在府里,阿娘自王妃去世可是再也沒見過他。」秦蘇氏耐心的解釋道。
半晌見秦蓁蓁低頭苦苦思索著什麼,便出聲提醒:「你阿爹晚些時候才會回來,有什麼話明天再問也不遲,快早些回去休息。」
秦蓁蓁聞言起身,跟秦蘇氏道了安,便回了自己的梨霜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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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換了兩次水才等到秦蓁蓁回來,她替她更了衣,便在浴桶里撒著花瓣。
秦蓁蓁在浴桶里躺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開口問她:「鍾靈,你說,騎馬不停的跑半日應該很累吧。」
鍾靈莫名,但還是回道:「奴婢沒試過,但想來必是不輕鬆。」
秦蓁蓁點點頭。
阿哥說,陸璟曄那日為了尋她快馬加鞭縮短時間,到了驪山莊,還動怒使了勁,之後又是不停的四處找她,那他應該是累極的。
若如阿娘所說他真的功力盡失,習武不得,那便是連騎馬也會費事些,更遑論日夜奔波的尋她。
秦蓁蓁突然覺得心裡一酸,陸璟曄真的是笨蛋。
看來她欠他的是怎麼也還不清了。
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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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卓昀原本是打算帶秦蓁蓁出去逛逛的,不曾想靖安侯叫陸璟曄去下棋后,秦蓁蓁便偷摸跟去了,眼下只有他和秦翊還有梁御楓。
不便多留,他跟兩人告了辭,往皇宮去了。
「昀兒,這幾日為何沒有入宮來見母后?」許皇后溫言道,眉眼帶笑,觀之可親,潑墨長發挽著金絲八寶攢珠轡,一身縷金百碟穿花綢緞長裙說不出的雍容華貴,絲毫看不出實際的年齡。
陸卓昀叩首,「兒臣給母后請安。」
許皇後走下來欲扶起陸卓昀,陸卓昀卻堅持跪著道:「兒臣前來,是請求母親,莫要再為難蓁兒。」
開門見山,絲毫未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
許皇后眸色一動,轉身掩唇輕笑,沒有回答。
陸卓昀情急,慌忙開口:「母后,孩兒從小在您身邊長大,敬您為親生母親,太子哥哥為親兄長,孩兒從未起過什麼心思,更不會不自量力與太子哥哥爭什麼,孩兒只是,只是喜歡蓁兒......」
「倘若母后,就是想讓你斷了和她的關係,娶不成她呢?」許皇后淡淡開口。
陸卓昀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母後為何......」
「你是在本宮身邊長大的,你是何種性子,本宮清楚,本宮這樣做,自有道理。」許皇後面色嚴肅,說出的話也不容置喙。
「本宮還聽說,那件事,璟世子也參與了?」眸色微寒,直視陸卓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