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見，另一個我

五彩斑斕的黑。

這是鍾靈鈺現在的第一反應，周遭的環境像是星空，無數星星閃著亂七八糟的顏色，但卻給人一種黯淡之感，搖搖欲墜大概是她此刻能想到最好的形容。

她很快看到了群星之間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隱約有赤色的光在她身上流轉。鍾靈鈺瞬間確定那是「自己」，以前的、真正的「自己」。

那這恐怕就是思維的世界，我和她現在都是靈魂的形態，那搖曳的星星便是記憶。鍾靈鈺想。

『我要走了，你呢？』她傳來模糊的意念。

『去哪？』

『變成星星，去到最好的地方。爸爸說...媽媽...星星...』傳來的訊息逐漸斷斷續續，就如同周遭越來越暗的記憶星星一般。碎片化的信息又傳了一段什麼，但已經無法識別。

『你介意我留下來嗎？』鍾靈鈺忘記了現在她的每一個想法都會瞬間傳遞，她只知道斷續的信息戛然而止，周圍的星星強烈的顫動數下，赤色的光在那道身影上流轉。

『什麼東西？』『難道我剛剛在死域？』『那不會是赤王的力量吧？』『不會掛吧？』...她亂七八糟的想法一起湧出。

『要是我答應幫忙完成她的願望什麼的，是不是就...』

『願望。』環境穩定了下來。

『？』

『我要走，他們已經去了，我也要去，我還沒見過媽媽，只有她在那裡享受，不公平。』一陣孤單感傳來，看過記憶的鐘靈鈺知道「自己」總是一個人在家，與父親聚少離多......

『爸爸要振興家族，我要兩個墓。』順著話語傳過來的還有一段掃墓的記憶。

「墓就像海里的燈塔，讓變成星星的人知道有人挂念她，要多照照這些人。」記憶力的父親這麼對「自己」說。

『大姐姐，拉鉤鉤，這是契約，爸爸說璃月人最重契約。』

『拉鉤。』

不知何時她們的小指勾在了一起，一隻大一隻小，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以真身的模樣出現，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兩道身影破損融合，只剩一道，提瓦特從此仍是僅有一個「鍾靈鈺」。

這個思維的世界安重新靜了下來，至於那赤色的光？早就在靈魂融合瞬間被突然爆出的金色光芒攪碎，消散掉了。

外界，床頭閃閃發光的神像又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樸實模樣。

提納里掀開葉簾走了進來，四處環顧。

奇怪，剛剛好像看到這屋子亮了一下。他捋了下耳朵，停了一會兒，出去了。

若非要問有誰對此事有察覺，那便是森林，智慧宮的少女，和某位正在沉思的「老年人」了。

嗯，沒人察覺。

......

早晨，陽光從葉片的縫隙流進房屋。鍾靈鈺動了兩下，睜開眼，瞬間又閉上了。

她似乎聽到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小朋友，醒了嗎？」提納里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鍾靈鈺乖乖睜開了眼睛。

「休息的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嗎？」提納里很溫柔，現在的情況他不想再給這個女孩什麼刺激，但情況似乎並不允許。死域第一次在要道上出現，還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傷亡情況，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了。

「他們都走了，是嗎？」她下意識地問，眼淚也流了下來。

不，不對。鍾靈鈺突然有些害怕，剛剛.....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

「我會帶他們回去的。」

提納里訝然，他很快明白了女孩的意思，雖然感覺有些怪怪的，但畢竟...

接下來的事順利的可怕，商隊的屍體昨晚就被帶回來，很多人已經提議儘快焚毀，就等提納里的允許。

提納里複雜的看著女孩一邊哭，一邊指著這個是誰，那個是誰，看不出的、不認識的就讓記錄的人仔細形容，再取出他們的隨身物品分開裝好。錢袋和一些小物件最多，還有幾封信件，有的東西被損毀的不成樣子。

她又詢問那些貨物里還有能賣的嗎，提納里只得告訴他那些可能都被污染了，即使沒有，恐怕也不能給她。鍾靈鈺對這個回答沒有多意外，也不想爭取。

坦白說，她對這些人沒什麼感情，只是另一個「自己」有而已，在另一個「自己」看來，這些人很多都是平常見的叔叔伯伯，「自己」的父親也在其中。而鍾靈鈺眼裡，一個沒有頭領的商隊，由幾個商人組成，連護衛都沒請，鬆鬆散散的，她不需要對其他人負責，也不必對這件事負責，想辦法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去就是仁至義盡了。提納里也主動包攬下這個活，在他看來璃月商人在須彌遇襲他們也本就有責任。

「父親這份我會自己帶回去的，我家裡也沒人了。」當提納里拐彎抹角地似乎是想問這件事時，鍾靈鈺告訴他。

『我保證。』她在心裡重重地說。

身上突然一輕，準確的說是靈魂突然一輕，難過的情緒瞬間被帶走大半。

『謝謝。』似乎有誰說，『再見。』

『看來這是真正的告別。』鍾靈鈺想，頓時覺得有些輕鬆。但大量不屬於自己的感情被帶走後，剛剛的畫面立刻開始衝擊著她。

「嘔...」好噁心，她什麼時候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啊！她不由吐了起來。

不過，再見了，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