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進入彼岸

剛回蕪陵分局時，張玉為了幫那些新入職正式工訓練，特意建造了大量方格空間，他稱之為「夢魘」。

從字面來看，它似乎是製造可怕夢境，但如果深入了解會發現，的確是製造可怕夢境。

可惜事態發展超出張玉的預料，沒能給那幫子新正式工享受，好在也不用浪費，為了讓鄭旭小隊有所心理準備，他上樓休息時，按照彼岸的環境改造了一下。

想完全複製肯定不可能，五分像還是能做到的。

十八名一子排開的正式工，從扭曲的表情和剋制不住顫抖的身體能看出，他們正遭受意志上的挑戰。

張玉同樣閉緊雙眼，心神同時控制十八個夢魘需要耗費大量精神力，他現在的負擔比正式工只大不小。

畢竟只是訓練而不是殺人，他得注意眾人的承受底線，防止有人承受不住導致精神崩潰。

他們眼前經歷的，是自己內心最為恐懼的東西。

不否認，對大部分人而言，死亡就是最深的恐懼，同樣無法否定的是，少部分人有比死亡更加害怕的存在。

特別是常年戰鬥在一線的正式工，說不怕死可能有些吹，但對於死亡的降臨，他們絕對是有所心理預設。

而此刻他們情緒波動極大的原因，張玉一一看在眼裡。

漆黑的域內，十八個零散錯落，緩緩轉動的方格空間中，正式工們似乎正進行一場奇幻的「冒險」，他們見到了自己最不願見的事物，張玉挨個掃視，有害怕隊友死在面前的，有跪在遇難民眾面前痛哭的。

還有個比較離譜，他最怕的居然是蟑螂。

意識微微一動，一個方格空間轉動著來到面前，張玉見裡面的人正被一群拳頭大小，會飛的蟑螂追的抱頭鼠竄。

長見識了，張玉的意識散發出「樂呵」的思維波動，又掃視一遍方格空間，檢查了下眾人的心理狀況，發現差不多都到極限了，便將眾人意識直接踹了出去。

「哈......哈.......」

眾人恢復思維，猛地睜開雙眼，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長大嘴巴不停喘粗氣。

張玉負在身後的手掌里握著一顆詭異核，快速吸收其中的詭能補充消耗，約摸一分鐘后，詭異核被吸干，他的能量也差不多補充完畢。

緩緩看向面前眾人，他拍了拍手：「原地休息，後勤給他們分發物資。」

姜右攔住準備丟下飯勺的廚師，自己跑到不遠處的方鐵箱里掏出一袋詭異核分給眾人。

像這樣的箱子，一共還有十箱，這些都是張玉特別交代姜右，一定要帶過來的，全都是精神系詭異核。

張玉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搞什麼體魄訓練，短時間內想要通過加大肉體負荷有大的實力提升，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見效快的，就是針對精神進行訓練，精神力有大的突破，武紋會進一步被開發，等級立竿見影就會有所提升，同時未來的路會走的更加順暢。

不愧是整個異控局的精銳，個個精神多次瀕臨崩潰，卻依舊撐了過來，張玉滿意的暗自點頭：「感覺怎麼樣？」

咽了口唾沫，鄭旭抹凈額頭汗水：「張指揮，彼岸里會給人造成幻覺嗎？」

他挑了挑眉，嘴角略微上揚：「反應夠快啊。」

「彼岸我進去過一次，雖然我沒經歷幻覺，但估計很可能有。」

這是他接觸彼岸內規則得出的結論，至於為什麼對他沒有影響，虛妄紫瞳不是用來看的。

「我還是第一次看清這麼大的蟑螂，以前就做夢的時候夢到過，卧槽，還是一群，卧槽，特么會飛的！」

說話的正是吃飯時被姜右訓了一句的正式工，此刻他手捂胸口，滿臉驚懼，似乎沒從剛剛的幻境里走出來。

講真，張玉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害怕蟑螂，那玩意怕人，懼光，沒有任何攻擊性，就是長的有點噁心。

「盡量克服，彼岸里遇見的麻煩絕不止這一個，我們只能盡量做到有備無患，少一個問題總是好的，節省精力用來應付後續未知的麻煩。」

不光如此，張玉計劃里，如果眾人能適應裡面環境，他會逐漸派出小隊去搜索周邊環境，人多力量大某些情況不適用，可在探圖這方面，這話很有道理。

「休息十分鐘，繼續下一輪。」

說完，張玉轉身走向廣場中央，正在設備堆里忙碌的夏舟。

整齊排列的設備已經被根根導管連接，頭頂也搭起了一座巨大遮陽棚，夏舟擺弄著一台方塊設備的操作台，連張玉走到身邊都沒注意。

擔心嚇到他，張玉輕輕咳嗽了一聲，見他看向自己才說：「弄的怎麼樣了？」

「快好了。」

「那就好，姜右說明天研究員就到了，還有幾天時間，你可以等......」

「張先生。」

夏舟轉過身和他對視：「我有件事正好想問問。」

「你說。」

「我們這支小隊，是不是已經有人被拉進彼岸了。」

「......」

沉默片刻，張玉平靜問：「你記得？」

「不。」

搖搖頭否定，他回身繼續調試設備參數邊說：「我這人缺點很多，武紋等級升不上去，同事經常擠兌我沒情商，但唯獨有一個優點，觀察力細緻。」

「吃飯時，姜秘書問你雪松是誰的時候，你楞了下對吧？」

這觀察力，確實厲害，心裡讚歎句，張玉點頭承認：「沒錯，目前為止，原定進入彼岸的小隊，已經有兩個人消失了。」

「嘖，真是恐怖啊，彼岸。」

五指翻飛按動鍵盤，他背對著張玉問：「都是戰鬥人員的嗎？」

「有一個是研究員。」說完過了會，繼續道，「和你一起從京都來的。」

「噼里啪啦」的鍵盤聲驟然頓住，一秒後繼續響起：「我和他熟嗎？」

「從你們的相處來看，關係很好。」

天天住在一棟屋裡，貌似還是一間房，這麼判斷大致沒問題，張玉默然看著他的背影。

夏舟仿若無事，視線緊緊盯著設備顯示器：「這樣啊。」

「彼岸真是......恐怖啊......」

他的心情，張玉能理解一點，但不多，或者說，比他更加絕望。

能想象嗎？一覺睡醒，有人告訴你，你有個關係很好的朋友，只不過他消失了，估計大部分人都覺得和自己說這話的人是瘋子。

張玉了，他是唯一保有記憶，知道真相的人，看著別人嗤笑著「你忽悠誰了？」，自己怎麼解釋對方就是不相信的那種無力和絕望......

伸手拍了拍夏舟肩膀：「抱歉，我沒能......」

「不用道歉。」

攔住他接下來的話，夏舟轉動腦袋，側臉對著張玉：「知情人里，心理負擔最大的是你才對。」

「一位朋友消失而自己不自知，我確實感到恐懼，但說實話，也只是一點，畢竟我沒什麼實感，你就算詳細描述我和.....那位雪松的經歷，我也很難有感觸，因為我沒有這些經歷的記憶。」

「你不同，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在眼裡。」

「要說抱歉的，是我才對，幫不上你的忙。」

張玉沒有回話，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已經休息完畢的正式工小隊。

「準備繼......」

突然響起的電話聲打斷了他的話，掏出手機看了眼，是秦偉打來的電話。

這時候打電話給我幹嘛？有緊急情況？再急我也不幫上忙啊？

心裡嘀咕著按下接通：「什麼事？」

「出村，西面。」

楞了會張玉才反應過來，略顯驚訝問：「你來蕪陵了？」

「恩。」

不再多言，他掛了電話讓眾人自由活動，隨後整個人嗖地衝天而去。

......

城中村西面一片荒地。

這裡的位置本就接近郊區，蕪陵又是被包裹在山間的城市，因此張玉飛出沒多遠，眼前幾乎已經沒什麼居住建築了。

飛了約摸一分鐘，張玉低頭看見草地上有個人影，心念一動，身體迅速降落。

悠悠落地，張玉偏頭掃了眼遠處執行封鎖任務的正式工，看向白襯衫，黑西褲的秦偉：「這時候你來蕪陵幹什麼？京都總局沒事了？」

秦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目測著兩人中間的距離：「十米是安全距離？」

「恩。」

「你是B級，其實沒關係，只是我有點習慣了。」

沉默了會，他問道：「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

說著，張玉注視秦偉身體的目光突然露出一絲驚訝：「你快突破了？」

「快了。」

他身邊規則的律動極其輕微，若非張玉仔細看了兩眼，還真沒發現。

可秦偉對於自己即將踏出這一步絲毫沒感覺高興，臉色仍是那般平靜：「你帶他們進入彼岸的方式是什麼？」

「怎麼？你也想進去？」

「問問。」

「前幾天進去了一趟，我對彼岸氣息稍微了解了一點，今天已經開始利用我身上的氣息沾染他們，按我施加的程度，大約三天後就可以進彼岸了。」

「不會失控嗎？我是指，有人不可控地被拉進去。」

「我盡量控制。」

點點頭，秦偉沉默下來，張玉疑惑地問：「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問這些？」

「那倒不是。」

他從兜里掏出一顆剔透彩色的詭異核拋出：「接著。」

抬手接住，張玉舉過頭頂，迎著陽光打量，瞳孔猛地一震：「巔峰A級詭異核？」

「恩。」

「是異控局僅有的一顆，我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放下胳膊，張玉笑著說道：「和你打這麼多次交道，第一件在你身上看見了無力。」

「我也是人，有做不到的事情，很正常。」

他抬頭和張玉對視：「除此之外，還有件事想問問你，張石，你了解嗎？」

這話問的有些沒頭沒尾，不過他聽懂了潛在意思：「你覺得我那素未謀面的親爹，和幾千年前的啟紋者祖宗有關係？」

皺眉思索片刻，秦偉在腦海里組織了會語言：「其實，這個問題本身並不重要。」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張石都在幫助人類，我只是有些好奇，這中間的謎團和詭異的事情實在太多，而且不清楚和彼岸是否有關係。」

「講真的，我也很好奇這點。」

五指緩緩轉動把把玩著詭異核，張玉眼神複雜：「如果這兩個身份是同一人，那我的存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真的有人能活幾千年後，再生出一個孩子？」

「我母親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否則單是一個生殖隔離都沒法解決。」

生殖隔離這個詞有些不太準確，可基本的意思表達清楚了，這也並非胡謅，異控局有過研究，普通人的伴侶如果是啟紋者，後者武紋等級越高，就越難孕育後代。

原因是武紋對體魄的提升太大，前者若是女性，則無法承受這股爆炸般的能量，身體的防禦系統為了保護自己，會阻止胚胎孕育，以免自身被徹底吸干營養和生命力導致死亡。

若前者是男性，後者的身體會自動產生排斥，說簡單點......嫌棄他的基因太菜了。

至於通過技術手段，比如試管之類，暫時不清楚，因為異控局沒對這方面進行過深入研究，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為此浪費太多資源不合適，一開始的研究也只是因為測試武紋是否對身體有負面影響。

秦偉自然沒法給出答案，安靜片刻后，轉身走向遠處轎車：「還有事，走了。」

「不送了。」

注視著他的背影鑽進車內，張玉飛向高空，返回城中村廣場。

秦偉的到來讓他莫名多了些緊迫感，於是接下來的幾天里，他一刻不停地帶領正式工小隊瘋狂訓練，異控局提供的詭異核消耗完，他就從遊戲里掏出自己的儲備續上。

時間轉眼來到第三天。

張玉掃視身前一字排開，精神面貌大變的眾人：「這幾天辛苦大家了。」

地獄式訓練的成果已經出現，鄭旭收益最深，直接突破到B級，算是意外之喜，張玉原本想著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不錯了。

他轉身走向廣場中央，夏舟帶著五名支援來的研究助手正進行著最後的調式：「搞定了嗎？」

「基本完成了。」

點點頭，張玉招招手叫過不遠處的姜右：「準備出發。」

聞言，他立刻開始下達命令，後勤和研究人員站到設備群里，姜右帶著十八名正式工在外圍成一群，張玉站在眾人身前緩緩閉上眼，域內的規則瞬間隨著心意湧出，溝通無形的彼岸氣息。

彷彿在攪成一團的毛線團里找出線頭，過程艱難無比，好在虛妄紫瞳作為承載物，大大提升了規則強度，不知過了多久，張玉終於抓到了那一根隱藏極深的線頭。

廣場上的眾人和設備如氣泡炸裂般消失無蹤。

良久，一絲秋風撫來，揚起些微灰塵，好似訴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