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雪松和筆記
詭異?
不,不對。
仔細感知了下,張玉否定了猜測,那種規則波動和之前遇見的兩隻詭異有所不同,他雙眼死死盯著陽台,小心走向角落。
站在異常的位置,他閉眼直直伸出手,五指張開又握緊,彷彿面前的空氣里存在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張玉感覺自己在玩一個名為大家來找茬的遊戲。
身前這片看似和周遭無二的空間,實則存在一些異樣,只是隱藏的很深,若非他有虛妄紫瞳和身為A級的規則,根本發現不了。
良久,張玉終於找到了給自己異樣感的源頭,五指猛地一緊,如鷹爪般狠狠往前一抓。
「筆記本?」
看著手中,一本黑色筆記本,他驚訝中帶著點疑惑。
按照之前的感知,這種古怪的波動應該屬於生命,和平常的物不同,擁有思維邏輯和智慧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氣息」。
這是張玉升為A級后,對世界有了新感悟的一種視覺。
生命是一種籠統的概念,根據人類定義,從科學角度來說,生命泛指有機物和水構成,一個或多個細胞組成的一類具有穩定的物質和能量代謝現象。
從這個解釋來說,詭異同樣是生命,只是表現方式不同。
所以,在張玉眼中,詭異、人類、沒有思考的物,一眼便能分辨出區別。
他剛剛感受到的明明是一股屬於人類智慧的氣息,此刻卻找到了一本筆記本,太古怪了。
事實擺在眼前,何況這裡是彼岸,發生一些離奇的事情倒也能理解,張玉搖搖頭撇下思緒,猶疑地翻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當看見第一行字時,他的嘴巴被震驚地緩緩長大到極限。
進入彼岸第一天。
很神奇的地方,能明顯感覺它的規則和藍星所處的宇宙有所不同,沒有參照物判斷時間是否流逝,只能採取心中默數的方式記錄天數,拿到筆記本的人,請對判斷筆記里的時間單位存疑。
進入彼岸第二天。
依據默數,進入彼岸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缺乏設備無法開展對彼岸的深入研究,暫時只能從環境的表像大致收集數據。
進入彼岸第三天。
經過兩天對附近的探索,暫未發現危險和其它生物,細緻思索后,我決定離開原地前往其餘地區,否則我會被餓死。
進入彼岸第四天。
這裡......和現實世界是鏡面狀態?不,不對,如果真的是這樣,左右應該相反才對......
我已經到達蕪陵市區附近,超市裡的食物可以食用,我不會被餓死了。
出於未知原因,所有的載具無法使用,找遍整座蕪陵也沒發現用於研究的設備,或許真像張玉所說,彼岸存在思維,它有意隱藏了能用於研究的設備。
它為什麼不殺了我?
儘管日記主人沒有寫出名字,但看到這張玉已經猜出,雪松。
她果然沒死,並且還留下了這本日記,但......她人去哪了?為什麼沒有在原地等待救援?她應該知道隨後我就會帶隊進入彼岸。
她又是怎麼到了自己家,還用這種詭異的方式藏起了筆記本?
帶著疑惑,張玉繼續翻開下一頁。
進入彼岸第五天。
可以確定,彼岸確確實實存在思維,用於研究的設備成品沒有,甚至連相關的零件都找不到一絲一毫,不解,為什麼不殺死我。
有什麼東西在限制它嗎?
進入彼岸第六天。
找遍了蕪陵市大大小小的角落,終於從其他機械里拆下一些有用的材料,嘗試改裝。
進入彼岸第七天。
很遺憾,忙碌一天後,改裝失敗了,問題出在規則,這裡的基礎規則和外界相差太大,我所學的知識無法應用,說起來,最近感覺天上的圓盤似乎有些不對勁。
看到這,張玉雙眼微微眯起,雪松......
他暫時無法確定心中猜測,搖搖頭先放下,繼續往後翻。
進入彼岸第八天。
我決定嘗試其他方法,找到了一張地圖,大致確定了蕪陵市和京都相距大約三千多公里,開車需要一天一夜,再次嘗試尋找載具,最後仍然一無所獲,
趁著短暫休息整理今天的記錄,「下午」我會找一些機械拆卸一些零件,試著拼裝一台簡易內燃機,無法確定內燃機原理在這裡是否適用,好在工廠內的車床等加工設備還能使用,可以試試。
進入彼岸第九天。
算是驚喜。
今天出門居然遇見了一名蕪陵市異控局分局的正式工,一開始我以為是詭異偽裝,直到他說出張玉的名字我才相信,何況他沒有欺騙我的必要,雙方武力值差距極大,想殺我他隨便就能做到。
進入彼岸第十天。
現在是早晨。
昨天因為遇見楚青,製造簡易內燃機的行動暫時擱置,和他互換情報后,得知整座蕪陵市居然是封閉的,只要走到郊外就會出現大霧導致迷路,等恢復視線后,已經回到蕪陵,我們是被關在這了?
進入彼岸第十一天。
無法離開蕪陵,研究彼岸的想法只能停止。
沒有其他方向的情況下,和楚青討論了關於我們兩人和田家三人的區別。
一家三口沾染彼岸氣息后,異化成詭異慘死,而我和楚青進入彼岸已經十多天,除了被限制在一定區域內,並未遇到任何危險,身體也沒有發生異常變化,為什麼?
仔細思索后,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武紋。
進入彼岸第十二天。
楚青......好像有點問題。
觀察。
進入彼岸第十三天。
我好像也有問題。
觀察。
進入彼岸第十四天。
有問題......有問題......有問題......
靈魂......靈魂?
進入彼岸第十五天。
人類!
就是詭異!
「啪——」
最後的幾個文字和加粗的感嘆號彷彿一柄利劍刺進張玉心裡,他愣愣地沉浸在腦海中,嘴裡吶吶自語,連雙手下意識鬆開,筆記本摔在地面都沒有注意。
什麼意思?到底什麼意思?
張玉雙手呈虛托狀,眼神散亂的盯著地面:「人類的靈魂有問題我已經有所察覺,可人類就是詭異又是什麼意思?」
雪松到底發現了什麼?他們兩人去哪了?日記,對,看看後面。
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看向手中,卻發現筆記本不知何時掉在地上,連忙彎腰撿起翻到剛看到的地方。
進入彼岸第十六天。
楚青快死了。
楚青死了,我不知道他怎麼死的。
我好像也快死了。
進入彼岸第十七天。
我死了,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明白楚青究竟是怎麼死的。
日記記載到了這張紙的末尾,張玉快速翻開下一頁,入眼卻是一片空白。
愕然地睜大眼,連忙往後繼續翻。
空白、空白、空白......張玉猛地翻到最後,大拇指彎曲整本筆記本,然後稍稍一松,大片的空白頁從眼前急速掠過。
當第一也出現在張玉面前,他確定雪松的確只寫了十七天的日記。
身為A級啟紋者,身負虛妄紫瞳,他的動態視力,哪怕寫出來的字小如蚊蟻,他照樣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不存在任何遺漏的可能性。
合攏筆記本。
張玉覺得自己需要休息會,轉身走到客廳坐到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沙發。
失神地盯著茶几,他強迫自己冷靜,分析這隻有十七天的日記。
第一點,也是最明顯的一點,時間問題。
如雪松所說,她無法確定彼岸時間流速地快慢和具體速度,甚至於時間到底是否流動都無法確定。
從日記的天數來看,要麼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狀態,另一個可能就是後期雪松的精神已經處於崩潰狀態。
前者的猜測,是張玉依據外界流逝的時間判斷得出,雪松第七天,他帶領小隊進入彼岸,之後依據心裡默數的方式,今天是第二天,相加至多九天,和雪松記載的十七天差距極大。
而後者,張玉懷疑雪松的思維受到未知影響,內心的默數出錯了,她畢竟只是個F級啟紋者,精神力和體魄相比於普通人,強的有限。
第二點,雪松嘗試通過自己的學識徒手拼裝用於研究的設備,可數天後發現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基本全被堵死了,她懷疑有「人」在阻礙。
這個和張玉的想法不謀而合。
在蕪陵市區大致搜索后,張玉已經有所察覺,這個世界看似和現實一樣,可終究只是個仿冒品,猛地瞅見大為驚嘆,可仔細辨別細節后,還是能發現很多紕漏。
第三點,雪松經過幾天的求生后,注意到天上的圓盤似乎有些不對勁,在日記中,她只提過一嘴,想來是迫於手邊沒有助手和設備無法進行下一步研究。
最後,就是兩人的「死亡」。
那幾天的記載若是讓一個普通人看來,大概率會認為是某個無聊的人編寫的恐怖故事日記。
她說楚青死了,可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接著說自己死了,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明白了楚青是怎麼死的。
這兩段話矛盾太多,張玉試著一點點分析。
首先是「明白」,這個詞和「知道」、「清楚」、意思大致相同,但如果深入區分,表達的內在含義還是有些不同。
明白和這兩者是近義詞,但明白本身更靠近自我思考和探索后,得知了一個問題的答案。
也就是說,雪松「確定」楚青死後,立刻著手研究他死亡的原因,可一無所獲,直到自己死於同樣的方式。
接著就是邏輯衝突,雪松不知道楚青是怎麼死的,但可以確定他死了。
這點勉強可以解釋,或許第十六天一早,雪松睡醒后就發現了楚青的屍體,簡單檢查后,體表一切正常無外傷,她大概還去醫院拿了一些檢驗物品,確定體內不存在化學毒素等等。
雖然難以解釋的地方還是很多,比如規則和現實不同,雪松怎麼確定檢驗物品是否可以正常使用,但迫於日記紕漏的信息有限,張玉只能做此推斷。
而最後一句話連勉強的說法都找不出來。
我死了,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明白了楚青是怎麼死的。
先不談他如何確定自己死亡的方式絕對和楚青相同,人死了,那日記是誰寫的?
張玉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唯有學生時代,同桌借給他的恐怖小說里有類似橋段。
可現在是現實,而非小說。
兩人進入彼岸后,沒有和小隊里的正式工一樣無故消失這點,張玉心裡大致有些頭緒,唯獨最後兩句話無法理解。
除非......
她的死亡和人類定義的不一樣。
張玉再次翻開筆記本瀏覽一遍,人類口中的死亡有兩種,一是身體的生命體征,諸如呼吸、心跳、溫度等等全部消失,二是存在和你相關記憶的親朋好友全部去世
前者很好理解,後者還有另一種方法能夠做到類似的效果。
概念消除。
這是彼岸很擅長的手段。
在最後幾天里,雪松可能發現自己腦海里關於楚青的記憶逐漸減少,印象持續變得模糊,於是選擇通過文字的方式記載。
比如雪松寫下和自己楚青相遇的過程,並說明自己逐漸將其遺忘的事實,依此為記錄,即使自己忘了楚青,也能知道楚青死了。
這些都是猜測,張玉合攏筆記本,想到了一個驗證方法。
來不及思索筆記本的隱藏方式和為什麼在自己家中,他起身直接撞碎陽台玻璃呼嘯落地,隨後飛速奔向城中村。
回到廣場后,掃了一眼正在忙碌的眾人,很好,暫時沒有其他人消失了。
內心稍稍緩和,他先是走到姜右身邊:「老薑,你認識雪松嗎?」
「雪松是啥?人名?」
「沒事了,你忙你的。」
輕輕吐出一口氣,張玉走向設備群,看了眼穿梭在設備之間的三位助手,抬手攔下經過身前的夏舟。
「你認識雪松嗎?」
夏舟楞了楞,合上手裡的文件夾,眉頭緊皺作思索狀:「好像......有點印象。」
「似乎是研究所的同事?」
「怎麼了?」
搖搖頭,張玉說道:「晚點再說,你先忙手上的事。」
「恩。」
盯著他的背影看了會,張玉轉身沖向市區,他要去做一件事,如果成功,消滅彼岸就有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