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看戲
京城飄雪以後,彷彿就宣告入了冬,冷的極快。
許斐從不在其他人面前出現,每日來之前,都會在她的窗前放一枚記號。
一枚古銅幣,一枝紅梅,一條絲帶等等,每樣都十分精緻,上面還會刻上「許」字。
江清婉也不過問,只管欣然赴約。
如此過了五日,江清婉便犯懶起來。
用過飯,就拿了本古志看,只是沒看幾頁就昏昏欲睡,頭不住的往下墜。
呼嘯的北風掠過,窗戶開了。
「今日城中有戲班子,你不去?」許斐從窗外躍進,拍打著身上的積雪。
江清婉打了個哈欠,轉身道:「冬日合該在家裡好好歇著,外頭太冷,飯菜都涼的快。」
許斐抽走她手裡的書,放在了書架原先的位置。
江清婉愕然。
只來了幾次,居然排列順序都記住了,這廝真是心細如髮到恐怖。
江清婉在心裡默默吐槽。
許斐又道:「這次的戲班子唱的是新話本,聽說還是夢虛先生執筆,今日首演。」
「夢虛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江清婉一骨碌爬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出門!」
近些年,話本在京中愈發盛行。
不同風格的也會被演繹成不同的形式,她愛看的話本子不多,尤其鍾愛夢虛先生的文風,買的那幾本書都被她看起毛了。
許斐露出一個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道:「我在絳紅樓定了包廂等你。」
說完便從窗口離開,只留下一支幹花製成的書籤。
一想到能看到新的話本,江清婉迫不及待的就出了門。
她換上天青色的玉蘭紋襖裙,戴了一條婁大娘織的兔毛圍脖,頭上一隻流蘇釵格外嬌美。
她看到許斐就站在絳紅樓門口,立即飛奔過去。
遠遠望去,宛如冰天雪地里,闖入的一隻月兔,輕盈靈動。
許斐為她撐著傘,細心掃去發上的雪,「咱們進去吧。」
堂內一樓擺滿了桌椅,加得滿滿當當,小廝奉茶團團轉。
他們去的二樓清靜些,在包廂推開窗戶就能看到下面的戲台。
唱曲的班子想來頗負盛名,花旦嗓子極好,如黃鶯出谷,引得滿堂喝彩,賞錢也拋得滿地都是。
今天唱的是戍邊大將,為保邊關百姓的性命,三進三出敵軍大營,卻與敵軍公主相識,最終身份揭曉,公主自殞的故事。
看到最後,公主拔劍於頸上,凄凄切切的傾訴,讓江清婉也入了迷。
摘下頭上唯一的釵子,也跟著扔到台上,手都拍紅了還不知道。
不想,就在眾人都為謝幕高呼的時候,台下卻有人拔刀而起。.
「瞎編排什麼,我們在邊關風雪交加,哪有時間情情愛愛的,更何況還是賊子!」
他一通慷慨陳詞,拳頭一震,桌子塌得慘不忍睹。
江清婉聽這聲音熟悉,仔細一看,原來是容啟。
數日不見,他眉宇之間少了稚氣,可心性卻依舊熱忱。
「好戲看完了,我們走吧。」江清婉不願再跟容家的人摻和,收回了視線便走。
說來也巧。
容啟剛好也抬頭,看到她一抹下樓的倩影。他扔下長刀,躺在戲台上。只留下一句:日後若是再被我聽見這齣戲,我立馬將這樓劈得四分五裂。
江清婉沒走出樓幾步就被容啟叫住了,「多日不見你怎麼在這?上一次說要請你到太師府做客,我爹爹終於回來了,現在這諾言可以兌現了。」
他說完,才注意到江清婉身邊還有一個人。
許斐在外從不露面,戴了一個半遮面的獠牙鬼,和清冷的背影毫不相符。
還沒等他看仔細,江清婉說道:「不了。」
容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道:「為何?」
「我已出了侯府,不再與容氏有任何瓜葛,太師府自然更不算什麼了。」
容啟終日忙於公務,消息自然滯后。
他不甘的說:「那你總喜歡銀子吧,老太師的痴呆症變本加厲了,你來看看行吧?」
容啟伸出五個手指:「五百兩。」
誰會跟錢過不去?
江清婉笑道:「行。」
容啟達到目的,便嘚瑟的走了,走前還不忘跟她約定明日不許失約。
街上十分冷清,只有極少數的小販走街串巷。
江清婉正和許斐慢慢走著,一個瘦弱的少年挑著扁擔,擔著兩個貨箱,正一步一吆喝著。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臉凍的發紫,手裡拿著一點硬餅子啃著。
「便宜嘞,便宜好用嘞,頭花頭繩、香膏脂粉、棗糕甜糖……」
江清婉看他們兄弟倆衣裳單薄,正要喊住,許斐已先她一步,走到了小貨郎的面前。
小童看到這面具,哇哇大叫,躲在箱子後面不出來。
「有簪子么?」
「有的有的。」少年沖手心哈了一口熱氣,搓著手背開了箱子。
裡面擺得整齊,頭繩頭花都做得樸實,幾枚簪子都是木質的,刻了幾個圖案。
江清婉挑中了一枚祥雲的,「就這隻。」
那貨郎動作麻利,專門用紙包好了,送到江清婉手中。
「這些都是你做的?」
少年點頭:「手藝不好,養家糊口罷了。」
許斐拿出一枚銀錠,放在箱子上。
小童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銀子,趕緊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歡喜道:「哥哥,是真的!獠牙鬼真有錢,我以後都不怕鬼了。」
「別亂動!」那少年尷尬得從弟弟嘴裡薅出銀子,慌亂道:「用不了這麼多,這是木頭雕的,不值幾個錢。」
他一臉赤誠,君子不食嗟來之食,這道理他懂。
江清婉挑眉,「這是定金。往後你來蓬萊閣,每天給我送些玩意兒,我要什麼,你做什麼。收下吧,沒錢吃飯怎麼有力氣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