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二
周茉覺得自己的工作不錯。
對於她來說,住在自己出生的城市、通勤不過二十分鐘、幾乎不太加班、每個月四千左右的工資、五險一金,年底還有一點獎金,這樣的工作簡直太合她心意。
除了新來的主任唐光稷。
唐光稷來的前一周,銀行的同事們就瘋傳即將接老主任班這位年輕有為、風流個儻,還帶著很多儲戶資源,甚至包括他的家底都挖出來了。
是真有錢。
行里的單身姑娘們頓時興奮起來,期待這個主任早日到來,甚至突然開始加班加點整頓起窗口形象來,這為周茉平添了很多工作。唐光稷還沒來,她就開始討厭他了。
這一天別人終於下班了,周茉帶著保潔叔叔阿姨做當日清潔,她覺得有點抱歉,臨走時對叔叔阿姨說:「等迎接新主任這陣歪風刮過了就好了,人還沒到呢,風先到了,多討厭!」
保安在一邊笑:「那要是新主任來了大家更起勁了怎麼辦?」
「那就把新主任擠兌走吧!煩人!」
周茉檢查完轉過身看到台階上站著一個男人,白襯衫黑西褲,仔細一看這不是她們行的工作服嗎?再看那男人,唇紅齒白一張書生臉,臉上戴著一副眼鏡,笑起來笑面虎一樣。
這張臉已經快住在周茉頭腦里了,過去一周同事們每天翻出新主任照片瞻仰。
周茉對唐光稷咧嘴笑笑,假裝不認識他,對他說:「關門了,辦理業務明天再來。」
唐光稷也假裝糊塗,他來之前也把這裡的員工信息都看了一遍,一個分行能有多少人,他過一遍就知道誰是誰。面前這個,是分行的行政,工資最低最辛苦,相傳嘴也最不好。
他對周茉笑笑:「行,我明天再來。」
兩個人一起下了台階,周茉看到唐光稷比她高出一個頭來,故意揚起脖子想縮短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距,暗戳戳不想輸。一直到上了公交車才放鬆下來。
唐光稷果然不負眾望。
這麼個年輕的主任站在那,不說話就已經很風流。加之他脾氣似乎很好,對大家彬彬有禮,又拉古城有頭有臉的人來辦業務,短短几天就站穩腳跟。周茉覺得他這工作開展得太過容易了些。但人么,不算太壞。除了每天都盯著她要她進行窗口升級。
「這個窗口呢,是咱們總行要求的,統一形象。怎麼改啊?」周茉不服,覺得唐光稷在給她找活。
「總行還要求窗明几淨呢,凈嗎?」唐光稷帶笑不笑說:「還要求死角沒有灰呢,那是什麼?」手指指角落。
「這不凈嗎?」周茉指著玻璃窗:「這不明嗎?咱們行可是每次環評都第一。」
「你那是臨時抱佛腳贏來的。」唐光稷還是笑著。周茉覺得自己對唐光稷的第一印象真是沒錯:這人真是笑面虎啊。
唐光稷不準備跟周茉杠下去,就對她說:「採購一些花放窗口吧,好看點。」
「行!」
周茉也見好就收,跟同事去食堂吃飯。吃飯的時候窗口的小吳嘆氣:「哎。」
「怎麼了?」別人問她。
「可惜了。咱們新主任真不錯,可惜私生活不太檢點。」
一桌人頭靠得近了些,認認真真聽完了唐光稷的風流韻事。說是他下了班后總會約不同的女人吃飯,女人緣非常好,女朋友不知道換了多少,總之沒斷過。
周茉心想:你們才知道?我第一天看到他就知道他是這種人。但她覺得這樣背後說人不好,就說:「人家下班后的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啊?你們又不跟人家結婚。」說完端著餐盤走了,也不顧後面人撇撇嘴,表示不屑。
周茉安排採購的花籃下午就送到了,一米寬的大花籃,往窗口一放,看著跟開業或者上墳似的。
「你買的什麼?」唐光稷問她。
「花籃啊!」周茉說:「不是你讓我買的嗎?」
「我讓你買的是花。」唐光稷拿起辦公桌上的小小花瓶:「看到了嗎?我讓你買這個,每個小花瓶插一兩朵花。」
「這麼說我就冤枉了。你明明說的是花籃。」
「但凡你動個腦,都不會覺得我讓你買那麼大的花籃放在那。不礙事嗎?」唐光稷故意板起臉,準備給周茉點顏色看看。
「哦。」周茉回頭看看窗口,再看看唐光稷,覺得他的確不會讓她買大花籃。太好笑了,那些花籃擺那:「我聽錯了領導,我道歉。」
「道歉不行,這件事是小事,但你需要寫個檢討。」唐光稷說:「避免下次再犯。」
寫檢討?
周茉眼睛睜大了,她二十多歲的人了,買錯了幾個花籃,要寫檢討?
「不寫檢討也可以,這算工作失誤,按要求扣錢。」
「別!」周茉舉起手:「我寫!五百字檢討,情真意切!」
「八百字,深刻檢討,手寫。」
唐光稷說完轉過身去,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每天跟錢打交道,謹小慎微;偶爾有這麼一次捉弄人,心情一下就好了。就這麼在周茉面前抖了一次領導的威風。
周茉心裡把唐光稷罵個底朝天,都不知道八百個字怎麼湊,她連五十個字都寫不出來。她就犯了一個錯誤:聽錯了。
唐光稷持續給她施壓:「八百字不長,也不用在晨會上念,交給我就行。」
下午坐在桌前抓耳撓腮,唐光稷路過幾次,看到她的樣子都忍俊不禁。快下班的時候走到她桌前,對她說:「下班交給我。」
「我沒寫完…」周茉說:「我能不能…」
「寫完再走吧!」
「我…」
「你什麼你,犯錯誤就要認!我問你,那些花籃是不是不能退?」
「不能。」
「誰承擔?」
「我這就寫!」
那些花籃花了大幾百,周茉倒是有辦法處理,但唐光稷要是真較真,扣她錢也不冤。一想到大幾百塊錢,手上的動作就快了起來,文思泉湧,下班后十分鐘就寫完了。
去唐光稷那交檢討,他正在整理衣著準備下班,丟下一句:「車上給我讀吧,我約人了,來不及。」
「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坐你車我怎麼回家啊?」
「你是不是住清衣巷?」
「對啊。」
「我順路。」
「那行。辛苦領導啦!」
周茉上了唐光稷的車,他車上的味道倒是很好聞,沒有想象中的女士香水味,車內沒有任何一件多餘的東西,很整潔。
「念吧。」唐光稷發動車的時候說了一句。
「什麼?」
「檢討,念吧!」
周茉拿出檢討,第一句就是來湊數的:
尊敬的各位領導、同事們,大家好,我是行政經理周茉。今天…
唐光稷一直忍著不笑出聲來,直到聽周茉念到:
第一個需要檢討的是:沒有跟領導再次確認是花籃還是花,這是有很大問題的。我太自大太自以為是了。
第二個需要檢討的是:我竟然沒有動腦。也不仔細想想,那麼大的花籃放窗口跟上墳似的,領導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呢?
……
唐光稷想起周茉下午搜腸刮肚寫檢討的樣子,再配合她當下看似認真檢討的勁頭,忍不住想笑,卻死死憋住,只是看向窗外咳了一聲。
「你不舒服啊?」周茉問他。
「沒事。」唐光稷說:「繼續念。」
周茉把檢討放下,對他說:「我知道一個治咳嗽很好的辦法。」她開始給唐光稷講她知道所有的止咳方法,無論如何不念檢討。唐光稷也不打斷她,看她演戲。
「領導,辛苦你到前面停一下,我到了。」周茉鬆了一口氣,把檢討書塞進包里,在唐光稷停車后第一時間衝下去,卻又被唐光稷叫住。
他繞到里側,虛靠著車身,對周茉笑笑,開始領導的總結訓話:「今天這件事是小事,但小事能窺見你的態度。」
周茉揚起頭看著他,做出一副虔誠的姿態,眼收了收,落在唐光稷微敞的領口下那個好看的喉結。至於唐光稷後面再說什麼,她嗯嗯啊啊敷衍,直到有人叫她,她回過頭看到張晨星,長舒一口氣:「領導,我先走了。」
好在唐光稷不扣她錢,這檢討書價值大幾百,倒也值得。她當晚找馬爺爺寫了幾張賀詞,第二天一早去貼在花籃上,轉手送給了當天開始營業的另一家分行。
唐光稷正在現場,有一個小小的剪綵儀式。當看到自己主管的分行送來的花籃相當壯觀的時候,終於笑了幾聲。新行的同事對唐光稷表示感謝:「有心了有心了。」
「應該的。」唐光稷說,面不改色。
再看到周茉的時候,像模像樣表揚了一句:「把我行的損失降到了最低,儘可能緩解了因為你的工作失誤帶來的負面影響。」
你可閉嘴吧。周茉心想。
她的工作事情很多,又很雜,跟唐光稷抬頭不見低頭見。因為有了「花籃」的事情墊底,跟他相處就多了點心眼。每次唐光稷跟她說話,她都要多確認幾次,生怕再被他抓到把柄。
明明唐光稷剛調來幾天,周茉卻覺得精疲力盡,好像每天都在跟他過招。兩個人你來我往,誰都不服誰,但唐光稷好歹是領導,必要時候就拿出領導的身份嚇唬周茉一番,總能讓她假裝低頭。
唐光稷覺得奇怪,他認識那麼多異性,偏偏愛跟周茉杠,還能杠出點樂趣來,十分得趣。
家中老人身體不好,催唐光稷結婚。每天給他安排各種相親,讓他十分疲憊,有一天看到周茉叼著一根冰棍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突然動了點心思。
「周茉。」下班后兩個人最後走,他叫住她。
「怎麼了?領導。」
「結個婚嗎?」唐光稷突然說:「給你個商鋪。」
「…」
周茉腦子裡冒出的想法是:你腦子壞掉了吧?她這輩子沒賺過什麼大錢,家中也僅是過了溫飽及格線,聽到「給你個商鋪」,嚇了一跳:「什麼商鋪?」
「臨街,鬧市,價值一百多萬的商鋪。」
「沒明白。」
「咱們吃個東西,我跟你慢慢說。」
唐光稷想好了。周茉這個人不討厭,依他對她的觀察,也不是那種貪婪之輩,兩個人天天拌嘴,就算結了婚應該也好玩。唐光稷奔著「好玩」兩個字,準備跟周茉結婚,了一下老人的心愿。
吃飯的時候唐光稷要了酒,一邊喝一邊跟周茉說自己的情況。周茉腦子裡只有「商鋪」,暗暗盤算著一套商鋪租出去能賺多少錢,又能用這些錢來做什麼。越想越上頭,竟然把自己喝微醺了。至於唐光稷說的其他的話,她一句沒記住。
微醺的周茉,臉蛋紅撲撲的,一雙眼閃著精光,也不知在想什麼。唐光稷瞄一眼她脫掉工作服的身體,別看她瘦瘦弱弱一個人,線條倒也好看。一隻手托著腮,纖細瑩白的手腕惹人憐。
出餐廳的時候,古城夏夜悶熱的風吹到臉上,周茉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可熱死了。也打不到車。」
「我家房間多。」
「那走啊。」周茉點點唐光稷胸口:「你家有女士睡衣嗎?」
「穿我的。」
「行。」
周茉覺得自己八成是被酒精麻痹了糊塗了,剛進唐光稷家門,蘇打水剛喝一口,就被唐光稷擠在沙發角落。他一改平常謙謙君子的模樣,扯掉自己的襯衫,擠到她身前。
他像是知道周茉喜歡什麼一樣,狠撞她一下,她后躲,他追上去。
終於把她逼到沒有退路,輕輕哼一聲,察覺到自己泛濫的水意還有空洞。
殺千刀的!周茉心裡罵他一句,半閉著眼將嘴唇送給他,手忙腳亂解他的皮帶,好像再慢一點她就要死了一樣。
唐光稷故意逗她,若即若離,惹她著急,在她生氣以前一把按住她。
太滿了。
周茉手背貼在自己的唇上,指尖微微顫抖,又被唐光稷死死按在腦側,狠狠親她。周茉的舌被他帶進口中粗暴吮吸,又放她回去。
而他放開她的手,突然起身垂眸,指尖翻飛,周茉尖叫著滾下沙發,他追上去,手捂住她的嘴,脖頸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汗落在她背上。
而他的呼吸聲和喉間偶爾吐出的聲音從她的耳骨傳導到心裡。
這一鬧簡直無法收拾。
兩個人都不算拘謹的人,又碰到這麼合拍的人,都不肯停下。
周茉覺得是唐光稷趁她喝酒作威作福,唐光稷覺得是她的裙邊捲起而目光流轉故意引逗,總之都不肯承認自己先動色心,一股腦怪到對方頭上。
然而這個晚上太妙了,妙到讓周茉覺得賺一套商鋪的同時還能有這麼好的工具和服務,簡直太值了。迷迷糊糊就答應了唐光稷協議婚姻的要求。
「哪天領證?」她問唐光稷。
「你需要跟你父母滲透嗎?」唐光稷問她。
「不需要。我通知一聲就行。」周茉主意正,父母管不了她。
周茉對此事似乎沒有過多考量,只是後來反悔,說她冷靜下來。她不冷靜,唐光稷有不冷靜的辦法;冷靜,有冷靜的辦法。
因為有那個晚上墊底,在行里碰見的時候都覺得哪裡不一樣。中午在食堂吃飯,明明隔著八丈遠,目光也能隔著人群相遇;在電梯間,兩個人不小心站在一起,都覺得對方的氣味像長了腿,從毛孔滲到身體里,撓得人心痒痒;有時唐光稷跟別人說話,姿態風流,周茉切一聲被他捉到狠狠瞪她一眼,像要將她就地正法。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這一天的醞釀足夠,唐光稷把周茉邀請到他車上,向城外開,開到沒人的地方,掌心貼在她肌膚上,輕聲細語:「你不放心,可以做公證。協議婚姻,誰也不騙誰。合約到期,協議離婚。你我都沒損失,怎麼樣?」
周茉又有點不清醒,含糊答應:「行。」
就這樣,兩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人,領了證。
周茉對此不太在意,同學們結婚再離婚,足夠多的狗血故事聽下來,讓她對婚姻的心態放平。以至於結婚證到手,她眼都沒眨一下,倒像是見過大世面。
「可以啊周茉女士,面不改色。」唐光稷笑她。
「我錯了,為了那個商鋪,我好歹該痛哭流涕一下。」周茉假裝掩面而泣,泣了兩聲把自己逗笑了,肩膀一抖一抖。
唐光稷撇了撇嘴,問她:「今天住哪啊?」
「當然回我家了,不要以為咱們稀里糊塗滾到一起以後就順理成章了。」周茉哼一聲,其實是想跟好朋友分享這離奇的一天。
但唐光稷沒想到的是,在結了婚的第一天,周茉開口跟他借八十萬。八十萬不是小數字,周茉張口就說。唐光稷問她:「你考驗我呢?」
「我有這麼無聊嗎?」
「你用錢幹什麼?」
「我投資。」
唐光稷當然知道她在說謊,但他不再多問。他從小眼光就毒,這一次仍舊相信自己,周茉自然有她的正用。偶爾目光相對,周茉一點不心虛。唐光稷聳聳肩,折騰了幾張卡,把錢轉給她。
「我以後還你啊。」周茉說。
「隨便。」
「你不怕我騙你?」
「那我多用用你,減少損失。」
說多用用她,無非是帶她去見一大家子人。周茉很會裝,小小一個人笑起來乖巧溫柔,任唐光稷拉著她的手,禮貌地跟親人們打招呼。她機靈,認人快,就打了一個照面而已,滿屋子人她都記住了。
再去看奶奶,她蹲在床頭跟奶奶講話,給奶奶畫大餅:「我們清衣巷後頭有一家古城最好吃的糕點鋪子,裡頭的桂花香糕可好吃了,我下次給您帶來。」
「什麼?您要現在就去?那也不行,醫生說了,您得卧床休息。要不這樣好不好呀,我現在給您買。」
「哦,那也行,下次帶來。」
「我跟唐光稷要孩子?那肯定要啊,我們倆正在努力呢,都年輕、身體也好,要個孩子很容易。只是唐光稷喝酒對孩子不好,他正在戒酒,過段時間就要了。」
「要幾個?當然是兩個啦!最好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湊個好字。這個我們兩個商量過的,唐光稷也認。」
說謊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唐光稷坐在一邊看她,小小一張臉,貼著自己手背,眼睛亮亮的,蹲了很久也不嫌累,把老人哄得很開心。心裡不知怎麼了,被撓了一下。
等老人睡覺,別人都在做飯,周茉拉著他向外走。
「幹嘛?」
「去買桂花香糕啊,沒見奶奶想吃嗎?」
「我以為你騙她。」
「就吃個桂花香糕我還要騙她,我心眼得多壞!」唐光稷找了家人的電動車,周茉坐在後面,手抱著他腰,把他當馬:「駕!」
傍晚的風吹到身上,舒服極了。唐光稷偏過頭看兩個人的影子,緊緊貼在一起。買了桂花香糕回去,奶奶轉醒,周茉拎著食盒子顯擺:「您看,是不是跟您說了,沒準兒睜眼睛就有?這不!有啦!」
她洗乾淨手,又戴上一次性手套,把桂花香糕掰了小小一塊,小心放到奶奶嘴裡:「慢點吃,慢點吃。」
唐光稷父母看到周茉這樣,彼此看一眼。也私下跟唐光稷說:「周茉很好啊。」
「是吧?我以為你們很挑剔呢!」
「除了…」
「別。」唐光稷擺手:「你們介紹那些家境好的可不會蹲著陪老人聊天。別來這套了,既要這個又要那個。」
因為周茉表現極佳,唐光稷奶奶十分高興。拉著唐光稷的手叮囑他:「茉茉很好,奶奶很喜歡。要好好對人家。」
唐光稷攬著奶奶肩膀:「別擔心。會的。」
周茉看唐光稷在奶奶面前,像一個乖小孩,倒沒有脫了衣服的狠勁。如果再總結一下,大概就是他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做事也算光明磊落,八十萬說給就給,也不算小心眼。
這麼一想,就不太討厭他。
但要說很喜歡,倒是沒有。
周茉讀書時候是轟轟烈烈戀愛過的,甚至到了後來,無論跟誰談戀愛,都沒有當時那種生生死死的感覺了。
兩個人出了奶奶家,唐光稷開著車帶著她漫無目的在古城閑轉。期間聊起對事業的規劃,唐光稷問周茉:「準備在這待一輩子?想不想換個崗。」
周茉果斷拒絕:「不想。我沒有追求,干行政多好啊,操的都是閑心。賺的都是不費腦子的錢。你呢?」
「我有想過自己創業,也在考察市場。但是不著急。」
周茉一聽,笑了。
「你笑什麼?」
「我笑你不像有理想的人。」
「…我看你就像混吃等死的人。」
就這麼又杠起來了。杠到最後周茉臉被唐光稷氣紅了,啪一聲拍在他腿上:「你怎麼不講理?」
「是你先開始的。」
「我開始你就要還嘴?」
「我又不是木頭!」
古城的夜這麼溫柔,兩個人的車上都是火藥味。直到最後下車,誰都沒理誰,周茉回清衣巷,都快走到家,唐光稷給她打電話:「我媽要視頻。」
這在合約範圍里,周茉一跺腳,又跑出去上了車。
「你媽什麼時候視頻?」
唐光稷看了看錶:「十一點。」
「老人不能這麼熬夜!以後讓他們九點就睡覺!」
「那你跟他們說。他們問你九點之後幹什麼去,你就說你回自己家。」唐光稷逗她,看到她臉板起來狠狠瞪他,突然笑了,伸手拍拍她頭。
兩個人回到唐光稷家。
周茉站在門口對唐光稷說:「視頻完我就走啊,你別跟我動歪心思。」
唐光稷嘴一撇,順手脫了衣服,在周茉的注視下淡定換了家居服,順手丟給她一個盒子。
「什麼?」
「鑽戒。戴上。」
「協議婚姻我戴鑽戒幹什麼?」
「做戲做全套。」
「行。」
周茉打開鑽戒盒,拿起戒指對著燈看。她沒戴過鑽戒,也看不出真假來,只覺得那光澤很好看。
「真的假的?」她問唐光稷。
「假的。」
「那行,我沒有心理壓力。」周茉把戒指放回去:「這樣哈,以後去你家裡我戴上,不去我就不戴。看起來像真的,萬一碰到個歹人起了歹念,把我手指頭剁了。」
周茉這說法太血腥,聽得唐光稷胃裡一陣翻湧:「別說了。」
「真的,我小時候看新聞,有人為了搶金耳墜,把人耳垂拽開了…」
「周茉!」唐光稷拿抱枕丟她,周茉丟回去,兩個人鬧在一起,周茉還不服輸,小小的人拿著抱枕跳起來打唐光稷頭。唐光稷拿她沒辦法,把她按在沙發上,照著她屁股狠狠一巴掌。
啪一聲,兩個人都愣了。
周茉看到唐光稷竟然臉紅,就踢他:「你腦子裡想的什麼!」
「關你屁事。」
唐光稷這麼說,又輕輕一巴掌,然後按上去就沒再拿開。
掌心用力按壓,揉捏,把她帶向他。
老人的電話來得巧,周茉踢開他,正襟危坐。
唐光稷看她一眼,將自己頭髮撥整齊,接了視頻。
唐光稷媽媽關心他們婚後生活,問他們缺不缺東西,或是辦婚禮的計劃。
唐光稷回答乾脆:「不辦婚禮,煩。」
「那你們…」
「我們該睡了。你們也別熬夜,哪有老人這麼晚睡的?」
匆忙掛了電話把周茉扯過來,又跟她撕扯在一起。
後來唐光稷跟別人說起:「協議婚姻好像也不錯。」
「怎麼不錯?」
「挺有意思。」
「比如?」
「比如你看一個人在哪裡演戲,真真假假,真的時候真情實感,假的時候虛情假意。最重要的是,真的時候能感動到你,假的時候你又不會跟她計較。」
大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