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1）
「龍駿」的影像，很快被亞楠從案發馬路對面，一家煙酒店門前的監控中，再次捕捉。刑警隊員們清晰地看到，死者在摔倒之前，恰好一輛滿載碎石子的卡車從馬路上經過，而這位嫌疑人也就在這一瞬間，似乎朝著卡車方向甩了甩手！
「這......是他乾的嗎？彈指神通？黃藥師？」
黃瀟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各種大俠的身影。
「你們看，如果真的是這個人乾的，那麼，隔著這麼遠，就能把石頭子彈入一輛飛速行駛的自行車的后閘里，有這麼神嗎？電影也不敢這麼拍吧？」
高晉中判斷的石子飛行路線，比龍駿的實際操作要簡單許多，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眾人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完全想不到，世上竟然真的有，只存在於武俠小說里的暗器高手！
「不管怎樣，亞楠，趕緊去查這個人！小遠，你和黃瀟盯緊銀行對面那個小區，條件允許的話，最好暗訪一下，看看最近這一兩天，有沒有陌生人出入！晉中，你帶著~呃~梁靜對吧，你倆去和王館長見一面，展覽就要開始了！保衛工作你倆負責！喂......哪位......」
身為領導，王景軍可沒時間和下屬們發牢騷，他果斷地下達各人員的任務安排，直到布置完每個人的工作，這才把舉在手裡，響了半天的手機湊到耳朵邊。
身為警隊成員，進行外事活動的時候，為了維護警隊形象，是不允許著便裝的，接到命令的高晉中和梁靜拿起椅背上的警服，開始換裝！
兩人收拾好行頭，正準備出門，在辦公室門口接電話的王景軍反身走了回來：
「晉中，王館長那邊我帶這個丫頭去，你幫亞楠去查那個黃藥師。」
「黃藥師？哦~~行！」
高晉中做事雖然有些保守，但他的可貴之處，就在於能夠迅速理解領導的意圖，而且他也從來不質疑領導的決定，哪怕像王景軍這樣的朝令夕改！
他迅速脫下警服，又將勒在脖子上的領帶鬆了松，重新坐回亞楠身邊。開始履行自己的新任務！
王景軍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和「嬌小」的比亞迪很不相配，他坐進車內，幾乎將駕駛座塞得滿滿當當，從車外看上去，倒顯得副駕駛這邊空間很大。
「呃~~梁靜是吧！怎麼樣，來我們這裡還習慣嗎？」
趁著車行途中，王景軍開始對新員工進行了解。
「還行，王隊！到哪都是破案嘛，沒區別！」
「就是我們這的辦公環境，和你們J市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啊！」
「上午我來報道的時候，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呢！不過，不影響工作效率就行！」
「對了，你不說效率我還差點忘記了，昨晚，火車上那活，是你做的？」
「哦，您說那幾個毛賊啊！沒錯！」
「毛賊？人家可是出了名的飛虎黨。」
「飛什麼？很有名嗎？打的時候沒覺得啊！」
「哎~小丫頭，你可別得意！雖然乘警那邊讚揚你什麼功夫了得，顧全大局，足智多謀......不過你要知道，咱們刑警隊隨便拉個人出去，做得都不會比你差，你只是恰逢其會而已！」
王景軍並不清楚梁靜的底細，之所以對立了功的梁靜不給予表揚，甚至言語中還有一絲警告的意味，是因為他不希望有一個愛驕傲、愛逞能的部下！
「嘁！說得輕巧，你連飛虎黨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還在這教訓我？」
梁靜心中忿忿不平，卻並不敢和眼前這個「大黑塔」硬犟。只能無奈地在心裡發發牢騷！
「這次你剛過來，就先做一些簡單的工作，等慢慢適應了之後，再接觸案件！所以，你不是功夫了得嗎？就先把展覽館給保衛一下吧！注意搞好警民關係！」
王景軍想不明白，自己堂堂刑警七隊分隊長，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上級為什麼要安排他來給區區一個展覽館做保安呢？只是一個省級的文化交流會而已，又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就算是賊，恐怕也不會浪費精力來打它的主意吧！
「時間嘛，擠一擠總會有的，你再忙，警隊形象還是要顧及的啊！」
剛才的電話里，周大隊長的聲音言猶在耳！無奈的王景軍只得拉上樑靜，嘴上說著檢驗新人工作能力，讓新人適應工作環境，內心裡，他還是更希望找個不起眼的新人，對付對付了事，最好能讓自己有時間，去做一名刑警更該做的事。
兩人很快抵達了展覽館，自我介紹一番后，王景軍就囑咐梁靜在王館長的帶領下，開始熟悉館內的環境。自己則躲到一邊，打電話回隊里了解案情進展。
梁靜畢業於國立刑事警察學院，擒拿、格鬥、射擊、邏輯推理......樣樣優秀！一個小女子能在純爺們的刑警學院學出名堂，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成績優秀，根正苗紅的她，剛畢業就被分配到J市公安局刑警大隊。
在這座國際化大都市裡，她沒有被燈紅酒綠的物質生活所迷醉，而是認真地跟著隊長學習，懷著一顆剛正不阿的「警察之心」，和與生俱來的敏銳觀察力，她和同事們一起，參與破獲過不少案件。
就在前途一片光明，領導有意提拔她的關鍵時刻，由於她固執地堅持了自己「錯誤」的判斷，導致一個國際大盜順利逃跑。
年輕人誰還不犯點錯誤？可是在行動復盤時，她卻不知悔改，繼續堅持自己的判斷！終於惹惱了頂頭上司，被調整工作崗位，告別自己心愛的男友，來支援這座人才奇缺的山城！
在J市工作期間，梁靜有過兩次暗中保護來訪外國元首的工作經驗，所以，她對此次展覽保衛工作所提出的意見，諸如監控探頭應該怎樣布局、保安應該如何站位......讓王館長頻頻拍案，不停誇讚七隊一個小丫頭就能如此出色，實在了不起！
梁靜心懷得意之情，與館長道別之後，卻發現門口停著的比亞迪，早已不翼而飛，掏出手機正欲與王景軍聯繫，卻見剛加的微信里，隊長的頭像微微閃動：
「隊里有事，你打車回......」
七隊辦公室里，負責對嫌疑人照片進行網路調查的亞楠鬱悶了！電腦調查顯示，屏幕中這個嫌疑人，目前正身處千里之外的Q市！而且他還是個從沒接觸過武功的，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師！
剛才亞楠把電話打到學校進行調查，校長言之鑿鑿地回答，這位老師正在給孩子們上課，並傳來的實時視頻......
另一邊，法證送過來的報告顯示，卡在後閘的那枚石子上，有明顯的汽車輪胎碾壓痕迹，從運行軌跡分析曲線來看，也確實是由於汽車碾壓導致石子飛起，並剛好卡在死者后閘上，報告上還指出，小石子上，絕無指紋！
奇怪，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文不對版？舉著報告的高晉中陷入了沉思。
恰好這時王景軍回來，高晉中像是找到救兵一樣，感慨地迎上前去：
「隊長，我愈發覺得你的分析好像是對的，這起案件，似乎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
....................................
毫不知情的龍駿，之所以能躲過亞楠的電腦篩查，瀟洒地在這裡閑逛，都要歸功於陳媚那巧奪天工的易容之術。
今天，他照舊頂著陳媚為他特製的「面膜」出門，幫大家採買生活用品，和自己所需的「同款崩豆」。這種崩豆他已經買了三大袋，輕飄飄的豆粒，打起來一點手感都沒有，時間緊迫，他需要重複地大量練習才行！
剛打算往幾人租住的單元里拐，他就遇到了奉命前來小區進行調查的張遠和黃瀟。
「大姐，麻煩問你一下，這個小區最近有沒得陌生人進出？我哥從鄉下來找我，電話丟了，我們哥倆聯繫不上！」
警察暗訪？要不是那天搜證時，見過你倆，老子差點就信你們的話了！不過這幫警察還真是厲害，這麼快就查到這裡了！涇陽這個大數據果然了得！
龍駿心中胡亂琢磨著，加快腳步，回到了出租屋。
「頭，警察還真的在咱剛撤離的那棟大廈周圍暗訪呢！要不是咱們及時轉移，搞不好就被他們一鍋端了！」
聽了龍駿的話，領頭的男人心中一驚：
這王景軍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反應速度竟然這麼快！
他任由龍駿大發感慨，自己則心事重重地走進裡屋，前去觀瞧文清的仿製進度。
此時文清正坐在一副「古畫」前，舉著筆冥思苦想，半晌才在紙上揮兩筆。
「清子，進度如何？」
「快了快了！只要把這些山水的陰影做完就行，那幅千年古畫當年所用的墨汁，著色力並不強，能保存到今天，是經過了歷朝歷代的潤染，所以，一定要做出墨汁的層次感，畫面才會顯得逼真！」
「加加班，辛苦一下，咱們的行動還得提前！」
「呃~~這恐怕來不及，潤色是很費時間的，我需要等這一層的墨幹了，再......」
「清子，你要搞清楚，咱們做這幅贗品，只是需要去把真品替換出來，不是要你去參加比賽！沒有任何一幅名畫，會每時每刻都需要專家不停地鑒定。所以，只要能在短時間內，糊弄住大多數人就行！」
「那好吧，明天下午！哦不，明天晚上！」
「OK！」
仿品完工的時間一旦確定，剩下的事情就好安排了，男人回到客廳，嚴肅地對龍駿和陳媚說道：
「小龍人，看來警方一定是從監控里發現了你的非常規動作，進而對那個摔死人的事產生了懷疑，為了避免暴露，我們要把行動時間提前到展會第二天下午！」
「頭，這不符合你的風格啊，哪次行動你不是至少提前準備個把禮拜才開始啊？」
「還說！要不是你，咱們至於搞得這麼匆忙嗎？」
「呃~~」
「頭！晚上幹活不行嗎？時間更加充裕！」
「展館白天對外開放，顧忌遊客們的感受，很多報警設備是關閉的，到了晚上，哼！就憑馬家人的奸詐，信不信屋裡會遍布密如髮絲的紅外線......」
「呦！黑社會都玩起高科技啦？看來，馬家這回防範夠嚴密的啊！」
「小涇陽那邊的線報說，他們的計劃是把這兩幅畫在黑市出手，然後再以展品丟失為名，讓保險公司賠償一筆保險金，兩頭吃的勾當，自然要對這兩件寶貝小心翼翼！」
「怪不得他點名要找刑警七隊來護衛呢！找最優秀的警察當自己的時間證人，這才不會被懷疑監守自盜！不過，他恐怕打死也想不到，還有我們這群黃雀在這候著呢！哈哈！」
「你還笑得出來，崩豆練得怎麼樣了？」
「哎！角度肯定是沒問題，但是力度我還得再想想辦法，對了頭，一般銀行的報警器不都是在收銀櫃檯裡面嗎？」
「對啊，連我們都知道報警器在哪？萬一真的有人搶銀行，那歹徒還不得重點招呼櫃檯裡面的人嗎？這家銀行的設計者很聰明，報警器就隱藏在大門口，如果歹徒搶銀行，肯定都奔櫃檯走，這樣的話，報警人就會比較隱蔽，比較安全啦！」
「咱們的重點是在展覽館，你倆老研究銀行幹什麼？抓緊時間各自準備吧，這回時間倉促，大家都當心一點，各自對自己負責的那一塊，都多準備幾套預案，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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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城，古稱夜郎之國，這裡物產豐富、風景優美，但因為缺乏工業資源以及交通不便，始終人煙稀少，近代，在國家的大力號召下，大批青年才俊遷居來到這裡，才使得這座城市逐漸繁華起來。
由於缺乏傳統古城的文化傳承，這座城裡，喜歡看書畫展覽的人並不多，要不是省里要求必須保留這麼一個文化單位，估計早就被改建成停車場了。
一向簡樸的王館長在行將退休之年，忽然遇到一個要在這裡連辦七天書畫展覽的客人，猶如遇到了知音一般，對這次展覽，熱情高漲。
開展當天，他甚至把珍藏了很多年的長袍翻了出來，親手將滿身的褶皺熨燙平整，意氣風發地和馬總一起為展覽剪綵。
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見這麼多記者，第一次被這麼多的「長槍短炮」指著，心情無比激動，接受採訪時，磕磕巴巴，多次語塞。
梁靜和王景軍今天特意換了便裝，隱藏在人群里，像普通遊客一般，在場館中來回逡巡著：
「王隊，你這回，不會早退了吧~~」
「呃~~說不好！」
「不是吧，又要把我一個新人丟在這？我連陽城話都不會說呢！」
「隊里這麼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你看看，攏共就這麼十幾個人看展覽，記者比遊客還多！展出的又都是些高仿畫，哪個缺心眼的賊會去偷這種不值幾個錢的玩意！再說王館長對你挺滿意的，你在這裡應付應付就得了！」
「可人家點名要您到場的嘛~~」
「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嘛！哎~~在這浪費一個禮拜，真不知道老大怎麼想的！」
「我知道老大怎麼想的，要注意搞好警民關係，維護警隊形象，嘻嘻嘻！」
梁靜這種開朗的性格，非常受大家的喜愛，兩天的功夫，她已經和同事們打成一片，就連王景軍，也很快對她產生了信任，之前那種對新人的擔心，蕩然無存。
兩人看似輕鬆地說著話，眼睛卻絲毫不敢放鬆對人群的觀察，很快，梁靜發現一個身披風衣的跛腳中年男子，在展館正中間的兩幅古畫前，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男子似乎對這兩幅畫很感興趣，看他的神情，要不是有玻璃罩子隔著，一準能把畫抱在懷裡親昵一番。
「《雙喜圖》、《早春圖》，都是宋朝的古畫，在這裡展出的雖是仿品，但這個人如此專註這兩幅畫，估計對宋朝頗有了解啊！」
看得出來，王景軍儘管對「安保」工作很抵觸，但還是盡責的做足準備。
「王隊，你說這男人會不會是宋朝穿越過來的，這兩幅畫，其實壓根就是當年的他畫的？」
「電影看多啦？好好盯著點！」
遭了隊長一個白眼，梁靜也不惱，吐了吐舌頭，把頭歪朝一邊偷偷笑了起來。
如果梁靜多走幾步，觀察得再仔細一點，也許她就會發現，那名跛腳男子的目光，其實，一直停留在古畫上方的通風口......
這次展出的幾十幅書畫作品，以兩個「回」字結構遍布館中，居中的八幅作品，為了彰顯與眾不同的尊貴，被罩於玻璃之中，其上方各自與一個通風口連接。
古畫保存至今，非常不容易，它對空氣的溫度和濕度都有很高的要求，陽城氣候潮濕，即便是高仿畫，也出自當代大家之手！所以展方如此小心地保存，也是理所應當。跛腳男人對著那扁窄的通風口仔細研究了半晌，這才滿意地離開。
安保工作，其實一點也不容易，別說聚精會神地來回觀察，就是普通人在那裡站上一天，估計也都吃不消！
終於熬到閉館，梁靜使勁甩了甩髮脹的雙腿，這會她只想儘快回到自己的公寓，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和男友煲一煲電話粥。
不幸的是，她攤上了一個工作狂的上司。
王景軍在周大隊長的再三叮囑下，終於沒有「早退」！好不容易熬到閉館，他似乎完全忘記了該囑咐梁靜回家休息，徑直把她拉回了隊里。
「王隊，這幾天小黃和小遠走訪了銀行對面小區的住戶，呃~約有百來人吧，沒有人看到有陌生面孔出現。」
剛進門，高晉中就迎上來彙報查案進度。-
「晉中，你帶上嫌疑人的照片去頂替他倆，倒班休息。把左右兩側的小區再查一查。」
看著高晉中出門而去，王景軍心裡也覺得對部下有點殘忍，可是他們是警察，查案如果不這麼玩命，難道要等著線索從天而降？
「亞楠，你這邊查得怎麼樣了？」
「按您的吩咐，長得像的，做過整容的，局部特徵明顯的，還有會武功的，我都篩查了一遍，找不到這個人！」
「哼哼！這就對了，越是找不到這個人，越證明這個人有問題，怎麼可能明白無故多出一個和別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如果不做虧心事，哪用得著如此細心地偽裝自己呢！」
從亞楠處得到的信息，讓王景軍再次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梁靜，跟我過來再找找看哪裡有漏洞！來，你眼神好，你看監控，把案件發生前後時間點的監控都仔細看看，我們再找找他的社會關係。」
這一夜，刑警七隊註定無眠。
這一夜，臨時出租屋裡，五人組同樣無眠。
領頭的男人將展覽館里通風口的發現告訴大家，決定臨時修改行動方案！
「媚媚，你把展覽館的空調系統圖調出來，和清子好好研究一下！」
「頭，臨時改計劃，要不要通知涇陽？」
「我會和他說的，讓他儘力配合這個新的行動方案，這樣做顯然比咱們之前的計劃，要穩妥許多！明天只要一得手，咱們立即離開陽城！讓他姓馬的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哎！好吧！這回咱可玩刺激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