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請示
待賈珠走後,景興帝又拿起案上的摺子和那些信函、賬冊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腦海中不斷的想著一個個大臣的身影,究竟讓誰去比較好呢?且這裡面關聯到的一些人還是父皇那時的老臣……景興帝踟躇半晌,最終還是帶上那些東西往南苑去了。
南苑中,太上皇看著奏摺,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放下奏摺又拿起一封信函看了,便不停的嘆氣、搖頭,等把賬冊也看完了,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父皇,兒子看著這些,越看越氣,您怎麼看著還笑起來了。」景興帝道。
太上皇深深嘆了口氣道:「朕這是苦笑啊,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你看見的所有人都在磕頭,喊著萬歲、萬萬歲,可其實,你又能真的看透哪一個呢。」
景興帝也嘆道:「所以呀,兒子現在不知道要派誰去查才合適,一個不好,江南的半個官場都要動蕩起來。」
「這個賈小子還真是弄了個馬蜂窩啊。」太上皇感嘆道,「既是他發現的,就讓他自己去捅好了,看他這本事,這些個東西應該都是人家藏得極隱秘的東西,他都能給找出來,還有什麼是找不出來的。」
景興帝笑道:「這不是茜香國的人來了嘛,他要送妹妹出嫁,正好順路去巡視之前的遠洋線路,把開採的那些礦產帶回來,分不開身啊,另外這裡面還牽涉到與賈家有關的人,他要避嫌。」
「避得什麼嫌?」太上皇哼道,「這小子精得很,自己只找出蜂窩,怕挨蟄,捅蜂窩的事兒卻要交給別人,你也是心疼他吧,捨不得他去把人都得罪了。」
景興帝不好意思笑道:「雖說是有這個意思,可崇光也的確年輕了些,資歷尚淺,這些事要查到什麼程度,查到哪為止,恐還把握不好。」
太上皇點點頭道:「那倒也是,還是派幾個老傢伙去吧,好好整頓整頓那裡,這些年一直風平浪靜的,這些人只怕膽子和胃口都越來越大了,都快忘了疼是什麼滋味了。」
「那……」景興帝躊躇道,「裡面的一些老臣……」
「不用擔心。」太上皇擺手道,「也不用怕傷了朕的面子,他們這樣做的時候就沒想過朕的臉面,朕也不用給他們留臉,這人吶,就怕變吶,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那,有幾個人能忍住了不伸手呢。」
「有不少人從前也都是很能幹的臣子,可是時間長了,就難免要被各種拉攏浸染,一次兩次的沒事,慢慢的就都變了,變成了那個什麼祿蠹,對,祿蠹。」
景興帝笑道:「這個詞還是聽崇光說的呢,說是他那個兄弟不喜讀書,也不想考科舉,說那些整日專營的人都是祿蠹,厭惡的很。他父親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肯聽。」
「嗯。」太上皇笑道,「賈家這個孩子也挺有趣,他不想做祿蠹就不要做嘛,可以做好官呀,以後收拾那些祿蠹不就行了。」
景興帝笑道:「說到收拾,那……父皇看派誰去比較合適呢?」
太上皇沉吟了片刻道:「讓都察院御史陳淮為欽差,吏部侍郎李民達,戶部侍郎衛文程協助,這三個老傢伙,一個是笑面虎,一個是萬金油,還有一個是鐵公雞,一起去正好。」
景興帝不由笑了起來,道:「衛侍郎剛從那邊回來不久,這就又要回去了。」
「那不正好,他發的銀子,他最清楚了。」太上皇也笑了,又道:「既然要查就宜早不宜遲,省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將這些東西給他們看了,讓他們早些出發。」
「是,兒子回頭就安排下去。」景興帝躬身道。
太上皇又道:「茜香國的人到了,賈珠的妹妹要出嫁,只怕這小子現在一心都放在他妹妹身上了吧。」Z.br>
景興帝笑道:「許是吧,不過這回還要出海,他還要準備各種東西,有的忙了。」
太上皇笑道:「也難為他了,才回來,還沒喘口氣就又要出去。」
景興帝笑道:「就算朕想讓他歇著,他也不肯呢,以他心疼妹妹的那個樣子,就算什麼事都沒有,也必得求著朕要去送嫁呢。」
「前陣子還聽九弟說,她的一個表妹定親了,把他給擔心壞了,偷偷打聽對方的人品學識,生怕人家是個……哦,是個渣男。」
「渣男?」太上皇奇怪道,「這詞兒倒新鮮,還是第一次聽到。」
「大概是指男子人品不好吧,貪財好色、自私自利的人中渣滓和敗類,反正就是怕他妹妹嫁錯了人唄。」景興帝道。
「呵呵……」太上皇一陣的笑,道:「這兄弟倆都能弄些新鮮的詞兒,不過還都挺貼切的。」
「他那個表妹定下的就是衛侍郎的兒子,聽說還不錯,已經進國子監讀書了。」景興帝道。
「哦?老衛頭兒的兒子?」太上皇道,「倒是會挑人家,別的不說,衛家的家風還是不錯的,最是清貴人家,她這個表妹是哪家的姑娘?」
「保齡候史家的姑娘,說是父母早亡,小時候養在賈家的,是賈家老太太的侄孫女。」景興帝道。
太上皇點了點頭道:「朕想起來了,原來的保齡候夫妻兩個相繼離世,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幼女,沒想到,一晃眼那麼小的孩子竟然都到了婚嫁的年紀,時間過得可真快呀。無論世事如何變化,日升日落,誰也留不住光陰的腳步啊。」
景興帝見父皇突然感傷起歲月來了,便又陪著說了好一會子話,這才離開。
待景興帝走了,太上皇長嘆了一聲道:「老白呀,都聽見了吧,等過完了年,就對外說朕病了,不見外臣。」
頭髮已經全白了的白公公笑道:「奴才知道了,太上皇這是要躲清凈了。」
太上皇呵呵笑道:「朕不躲著,不知道有多少老臣要來跪著又哭又求的,江南的官場弄不好要地震嘍,朕可不陪著他們蹚渾水,沒的倒讓自己的兒子為難,人吶,說來說去,不過都是自作自受罷了,走,咱們上那邊暖閣里打盹去。」
「誒。」白公公應了一聲,旁邊便過來兩個小太監,一個扶了了太上皇,一個扶了白公公,一起往裡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