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紫禁城
大明萬曆元年,正月初一,大明京師,乾清宮。
五更時分,暗藍色的蒼穹里,星星眨著眼睛。
宮城外,隱約傳來幾聲報曉的鳴啼,剛剛啼叫數聲,又嘎然止息,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
巡更的衛士,一夜的辛勞,此時,慵懶無力,不過重複那句永不變更的號子。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慈聖皇太后李彩鳳聽到準時響起的報更聲,揉揉迷濛的美眸,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萬曆生母李太后是不到三十歲的美麗貴婦,風韻猶存,明眸皓齒、氣質嫻靜,我見猶憐。
小皇帝登基不久,萬曆生母李太后便以「照看小皇帝」為由,從慈寧宮搬進乾清宮寢殿來住,據說要等到皇帝大婚才搬回慈寧宮。
此時,李太后已穿好衣服,走出內室,叫醒了正在做美夢的內侍,「幾時了?」
那內侍猛然從夢中警醒,忙給太后鞠躬,「奴才該死,沒有叫醒萬歲爺……」
慈眉善目的慈聖太后並未責怪,只是說:「快五更了吧,趕緊服侍皇上起床更衣,今天是正旦節,雖然先帝喪期未除,免除百官朝賀,可外國使者還是要接見的。」
「是,太后。」那內侍唯唯諾諾道,心中卻為小皇帝鳴不平,太后對小皇帝也管得忒嚴。
此刻,小萬曆趙銘睡得正香。他夢見自己穿著嶄新的皇服,在錦衣衛和內侍的簇擁下,出了皇宮,到燈市口去逛京師最大的燈會。
燈會熱鬧非凡,人山人海,紅男綠女,行人摩肩接踵,大家都興緻勃勃地觀賞著大街兩廂懸挂的五彩彩燈。
人們歡呼雀躍,渲染得燈光格外燦爛輝煌。猛然間,一聲清脆的炸響,天空中升騰起一團團火球,一眨眼功夫,那火球已四處擴散開來。
「鈞兒,快醒醒,今天是正旦節,你要接見外國使臣。」一個溫柔的女聲,聲音中稍帶莊重。
趙銘這才緩緩醒來,他看到一個美艷的貴婦坐在自己的床前,面對如此美麗的貴婦,難免心猿意馬起來。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趙銘發現自己的嗓音與童稚無異。
迷迷糊糊之間,自己被扇了一記耳光,只聽那女人道:「鈞兒,難道你發高燒把腦子給燒壞了?我是你生母慈聖皇太后。」
終於,趙銘清醒了,兩世記憶開始融合。
前世,他曾連跳數級,二十歲的他,已是南大科技史在讀博士,著名的「學者型帥哥」。
他英俊瀟洒,他一直是眾多女生愛慕追逐的對象,到處播撒愛的種子,到了該收穫的季節卻不去收穫愛的果實,害得許多女生害了叫「單相思」。
他卻不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有時他太過優柔寡斷。
此外,他還是狂熱的文史愛好者,他對晚明史有著特殊的感情。
他自幼飽受熟悉文史的祖父熏陶,張居正、萬曆皇帝等歷史人物時常浮現在他的腦海里,而大明覆滅的歷史場景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曾經幻想自己能夠置身明朝,撩撥歷史美妙的琴弦,即便不能改變大明滅亡的噩運,至少讓大明多支撐些時日,少一些無辜生靈的隕滅。
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重生在北京紫禁城,他的新名字叫朱翊鈞,是明朝第十三位皇帝,明穆宗第三子。
重生的巨變讓他手足無措,「萬曆即我,我即萬曆。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趙銘既興奮又緊張,思忖道:「我現在就是大明朝的皇帝了?我是這座紫禁城的主人了?」
世間已無趙銘,唯朱翊鈞爾!
前世的明史記憶,讓他冷靜下來。
他現在所能依仗的人,內有大太監馮保,現任司禮監掌印太監,是萬曆的大伴;外有他的老師、內閣首輔張居正。
而生母李太后和嫡母陳太后,或嚴厲,或慈愛。她們深居內宮,不懂政務,朝廷大事最終還是由張居正和馮保共同決定。
從去年六月初十登基,到現在半年時間,內廷和外朝已形成很好的默契,李太后、大太監馮保都支持張居正改革。
趙銘重生為朱翊鈞,繼承了便宜父親朱載垕,好在隆慶帝後世的名聲不錯,認這個爹也不算吃虧。
隆慶在位六年,卻是明朝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時代,最主要的成就是他開放了海禁,促進了明朝對外貿易的發展。
今天是正旦節,明朝三大節之一。小皇帝本該駕臨皇極殿,在金碧輝煌的寶殿里接受百官朝賀。但因還在先帝喪期,已傳旨免除百官朝賀,但外國使臣還是要接見的。
早在隆慶六年十一月接近年關,張居正在講讀後向皇上啟奏,以先帝服制未過,春節期間,請宮中勿設宴,並免去元宵燈火。
萬曆皇帝朱翊鈞以為然,說:「煙火燈架,昨已諭免辦。」又說:「宮中侍聖膳甚簡,每齋素食。或偶佳節小坐,但增甜食果品一桌,亦不用樂。」
因此,萬曆元年的春節有些冷清!
李太后見微知著,她已覺察到兒子的微妙變化,可她哪裡會想到他的兒子、大明帝國的皇帝已換人了。
她發現兒子看她的眼神,好似好色的男人對美女的眼神,就像他的父皇隆慶皇帝朱載垕那樣。
李彩鳳的人生也算是一個傳奇,她本是北京郊區一個普通農家女,十幾歲時迫於家庭生活壓力被送進了裕王府當婢女。
她入了王府,得到裕王的寵愛,由「灰姑娘」熬成了王妃,等裕王當了大明皇帝,她順理成章成了皇妃。
哪知隆慶帝朱載垕當皇帝才六年,縱慾傷了身體,一病不起,駕崩時才36歲,皇太子朱翊鈞繼位,李彩鳳就成了慈聖皇太后。
李彩鳳為兒子不再重蹈其父的覆轍,對兒子的教育很是上心。
每逢臨朝之日,李太后趕在五更之前起身,到萬曆的寢室把他叫醒,以免誤了臨朝聽政。
萬曆的日課,她抓得很緊。
每日萬曆上課歸來,李太后總要他把當日所講的書一一予以背誦和復講,背不出或是講不成的話,她便要罰他長跪朗誦,直到能背能講為止。
李太后是精明之人,兒子身上有幾顆痣,她都能了如指掌。
趙銘雖繼承了小皇帝的軀體,畢竟是冒牌貨,「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