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倭朝之爭

趙銘對馮保道：「今日，朕就在乾清宮正殿接見了外國使臣，讓元輔張先生一起來吧！」

片刻之後，一個美髯公出現在趙銘的面前，趙銘心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張居正吧！」

卻裝作很熟悉的樣子，道：「元輔免禮平身，朝鮮等國使臣還沒有到嗎？」

前世記憶里，現在的朝鮮國王是宣宗，壬辰倭亂后狼狽逃離王京的就是這位爺。

張居正道：「昨日，內閣已經通知禮部主客清吏司和儀制清吏司了，讓會同館里的外國使臣來乾清宮見駕。」

突然，一個小太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馮保大罵道：「兔崽子，冒冒失失地，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小太監連忙稟報道：「萬歲爺，提督會同館禮部主事派人稟報，賀正旦的朝鮮和倭國使者在會同館打起來了。」

趙銘心道：「有熱鬧看了，現在的倭國還處於戰國時代、皇室衰微，派到大明的使者不可能是天皇的使者，室町幕府的足利義昭也形同傀儡，而戰國梟雄織田信長此時還尚未完成統一，那麼會同館的倭國使者會是哪位大名派遣的使者？」

萬曆帝大怒道：「豈有此理？這些外藩使者在我大明竟會如此不懂禮節，錦衣衛指揮使何在？」

不一會兒，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匆匆趕到，萬曆帝趙銘厲聲道：「愛卿，你速派錦衣衛校尉趕往會同館，與五城兵馬司的官兵一起維持會同館的秩序，小小的藩國使者竟敢在我大明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劉守有領命而去，內閣首輔張居正與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掌東廠太監馮保面面相覷，他們驚訝有二：這以前都規規矩矩的外藩使者為何突然變得不識大體，而小皇帝乾綱獨斷也是前所未有。

趙銘初來乍到，他大發雷霆只是為了想檢驗一下皇帝的權威到底有多大，張居正欲言又止的神態，趙銘看在眼裡。

這位內閣首輔兼帝師肯定對小皇帝剛才失儀不敢苟同，但又不願意在眾人面前勸諫皇帝，怕傷了小皇帝的自尊。

趙銘似有讀心術，道：「元輔，剛才朕在盛怒之下，難免…」

張居正道：「皇上知錯能改是我大明之福，老臣頗感欣慰。」

馮保提議，派東廠番子去會同館，萬曆帝也准了，五城兵馬司、錦衣衛、東廠都匯聚會同館，可謂聲勢浩大。

「倭國和朝鮮都是我大明的鄰國，朝鮮更是我天朝的藩屬國，他們竟然在京師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大伴，茲事體大，你還要親自出一趟。」

馮保只得親自領一幫東廠番子趕往會同館，心中總覺得萬曆小題大做。

卻說，會同館里的兩國使臣打得正起勁，提督會同館主事已急得焦頭爛額。

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先趕到，抓起那主事道：「朝鮮號稱『小中華』怎麼也如此崇尚暴力嗎？」

那主事眼見連錦衣衛都驚動了，嚇得不輕，忙道：「指揮使大人，據下官所知是倭國使者先動手打人的。」

劉守有冷笑道：「你們都是幹什麼的？難道不知道勸架嗎？」

那主事道：「下官去勸了，他們都不理睬，下官才派人去禮部和宮裡報信。」

此時，馮保也帶人匆匆而來。

劉守有見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也來了，連忙上去迎接，諂媚道：「馮公公，您怎麼親自來了，此事交給我們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就行了。」

馮保笑道：「劉大人是不歡迎我們東廠插手了？」

劉守有嚇出一聲冷汗，忙道：「下官豈敢？馮公公親自出馬，這群不知好歹的外藩使者不聽勸告就是不給馮公公面子了。」

大明官兵已將肇事的外藩使者團團圍住，而兩國使者以及僕從正打得熱火朝天，馮保冷笑道：「孩兒們，還不動手更待何時？把他們都給我綁了！」

東廠的人蜂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將弄事的外藩使者都拿下了，馮保大喝道：「帶走！」

此時的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哪敢和東廠搶功勞，錦衣衛最輝煌的時代，在明初和嘉靖朝陸炳入主錦衣衛之時，如今，錦衣衛被東廠壓制。

話說肇事者被東廠帶到乾清宮正殿，萬曆帝趙銘一眼就認出倭國使者，原因無他，此人身材實在太特別。

會同館通事被皇帝叫來做翻譯，所以，萬曆和兩國使者們沒有語言障礙，趙銘問倭國使者道：「你等東瀛使者是受何人所派遣？」

那東瀛使者見到大明皇帝，神情仍十分囂張，趙銘很是不爽，很想讓錦衣衛揍他一頓，終究忍住。

那東瀛使者冷笑道：「本使奉大倭國天皇派遣，朝賀大明皇帝陛下。」

趙銘厲聲道：「你倭國天皇早已是一具傀儡，如何發號施令，又如何代表東瀛？」

東瀛使者臉色稍變，隨即又恢復了囂張的神情，要不是萬曆帝在場，馮保早就讓東廠番役恨恨地教訓這廝一頓。

東瀛使者心中已起波瀾，嘴上卻不甘示弱，道：「大明皇帝陛下沒有去過鄙國，所言多半是道聽途說。」

趙銘道：「爾國有英豪織田信長，挾天子以令諸侯，朕所言非虛吧！」

當會同館通事翻譯完畢，東瀛使者的臉上寫滿驚訝，心道：「大明與我倭國相隔萬里，大明皇帝為何對我國虛實了如指掌？這次主公讓我們打著天皇的旗號就是為探聽大明的虛實。」

東瀛使者道：「大明皇帝陛下，果然耳目眾多，外臣佩服！」

待通事翻譯后，張居正和馮保都很驚訝，小皇帝足不出紫禁城，他十歲孩童如何知道倭國的現狀。

萬曆皇帝年幼，帝國情報都是由東廠向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掌東廠太監馮保報告，馮保再將重要信息通報給他的盟友張居正。

馮保位高權重，就連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也不得不虛與委蛇。

如今，這兩位大佬都不知道倭國的虛實，小皇帝竟如數家珍，不得不讓他們驚訝和后怕。

此時，錦衣衛和東廠尚未把觸角伸向倭國，在大明看來，倭國是蠻夷之國，不值得設立專門的辦事機構。

倒是在朝鮮設立錦衣衛駐朝鮮指揮衙門，最gao官員是錦衣衛知朝鮮事，全權負責錦衣衛在朝鮮的活動。

馮保心道：「難道皇帝秘密派遣探子混入倭國搜集情報？不可能，東廠唯我馬首是瞻，錦衣衛也不敢與我東廠搶風頭。難道是皇帝又秘密恢復了西廠？」

馮保不禁心驚肉跳，如果在東廠和錦衣衛之外，還有第三個特務機構，他就完了！

前世的記憶讓萬曆帝趙銘成為先知般的人物，馮保和張居正開始對小皇帝刮目相看。

趙銘道：「爾國織田信長部下有一位名叫木下秀吉的家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成為你們新的家主！」

木下秀吉是豐臣秀吉改名之前的名字，那倭使自然知道木下秀吉，，心道：「大明天子竟對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倭國了如指掌，難道他在倭國有密探？」

他原本對大明少年天子有些輕視，誠如前內閣首輔高拱所言「十歲天子，如何治天下？」

那倭使道：「大明皇帝陛下耳目眾多，敝邦與貴國是鄰國，鄰家之事知道一二也無甚稀奇。」

馮保尷尬地在一旁聽倭使與小皇帝談一些他不知道的掌故，十分無趣，他想早點結束這場鬧劇，對倭國使者厲聲道：「大膽倭使，既來朝賀天子為何在會同館毆打朝鮮國使者？我大明王法就奈何不了你嗎？」

倭使的氣焰早被萬曆帝給打下去了，此時，他只得佯裝認錯道：「那朝鮮自詡為『小中華』，耀武揚威，看不起鄙國，外臣上前理論，他們竟出言諷刺，鄙國使團激於義憤才動手打人。會同館主事不主持公道，我們才出手教訓了那些狂妄自大的朝鮮人，我們是蠻夷，他們就不是嗎？」

朝鮮李氏深慕中國的文化，有「小中華」的美譽，在朝鮮君臣的眼裡，正處於戰國時代的倭國自然是蠻夷之邦，怎可與朝鮮國並列？

此時，一旁靜聽的朝鮮國使臣，早已按捺不住不了，指著倭國使者道：「我朝鮮國典章制度都效法中華，以科舉取士，以儒家學說為正統，講求忠君愛國，以文制武，堪稱『小中華』。而你倭國整天就知道打來打去，不是蠻夷，又是什麼呢？」

萬曆帝趙銘道：「不管你們有何糾紛，在我們大明動武都有錯，念爾等誠心朝賀，姑且不究，以後再犯，立即驅逐！」

萬曆帝各打五十大板，倭國使者覺得本已狠狠地揍了朝鮮使團一頓，已經是賺了，而朝鮮使團雖覺得大明不懲戒蠻夷之邦使者，心中不悅，卻也不敢在天朝上邦天子面前抗議處罰不公。

當兩國使團呈上國書並進貢禮品后，他們被錦衣衛和東廠的人護送回會同館，從此，再也不敢鬧事了。

萬曆帝尚在沖齡，卻能乾綱獨斷處理外交紛爭，從此，內閣首輔張居正與司禮監掌印兼東廠廠督馮保都不敢小覷幼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