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大都會嗎？

博爾德見過，他不僅見過凌晨四點的大都會，這兩天，他還見過凌晨三點半、三點、二點半、兩點、四點半、五點、五點半……的大都會。

簡單來說，就是他入睡后，每半小時就會醒來一次，用心體悟大都會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美好，感受緩慢流淌的時間，順便——

把泰山壓頂一樣蹦到他胸口的大白貓推開，然後擦掉嘴角的鮮血（bushi）。

他從未如此清醒地意識到，貓是一種夜間動物。

這或許就是他利用超人,增加他們救助站小動物身價，讓它們更好被領養的懲罰吧……

只有這樣想，博爾德才能好受一點，任勞任怨地去伺候這次小動物大出逃事件的首席功臣。

已經為小祖宗鋪床、選被、給球充氣、深夜炸小魚乾、幫忙開門、播放動畫片……

為什麼還來找他？是趴在瑜伽球上邊吃小魚乾邊看《貓和老鼠》膩了嗎……

噢，是一集看完了想讓他播第二集，但是電腦已經自動播放第二集了啊！

好吧，那他幫忙把進度條拉回開頭……

你說他睡覺為什麼不鎖門？

貓會撓門的你知道嗎？

那把貓關在籠子里？

普通的籠子關不住，他前腳關進去，後腳小祖宗就已經跳到他肩膀上，變成一條長圍脖了；加鎖的籠子，他剛剛下鎖，貓就開始叫，它一叫，整個救助站的小動物都跟著叫，彷彿被它放風過一次，就認它做老大一樣……

這可是要被告擾民的啊！

本來周圍的店家、住戶就對他們頗有微詞。

如果只是晚上鬧也就算了，他白天可以補覺。

但一來，因為超人幫他們抓了貓貓狗狗，最近兩天上門領養的人數激增，他們的工作量猛增（畢竟不是有人來領養，他們就遞貓遞狗的。他們要認真審核申請人的資料、上門走訪、做主人和寵物的性格配對等等，要為貓貓狗狗負責呀）；

二來，貓咪為什麼白天也很精力充沛？！精力充沛地和抓它做絕育的醫生和工作人員大戰八百回合，最後撲進他的辦公室，前肢搭在他左肩，後肢搭在他右肩地趴在他頭上？

……

博爾德倒是想把貓交給別人帶，但被發現意圖后，貓咪就死活不肯離開他半步，別人摸不得、碰不得，一靠近就哈氣，拿貓條、小魚乾哄都不行。

「它好黏你啊，博爾德。」

當有工作人員這樣和他說的時候，他只想告訴搖著對方的肩膀，高喊「你倒是看看我凋零的頭髮、濃重的黑眼圈，還有不堪重負的頸椎啊！」

這兩天，有一位哲人的名言時常回蕩在博爾德的腦海：魚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誰知道？

掛在《星球日報》小記者身上當圍脖的五條悟知道。

五條悟不僅知道，他還微微低頭，向下滑了滑墨鏡，驚奇道：【他這是又要哭了嗎？天啊，難道他是口是心非型，嘴上說著嫌棄我，其實心裡難過的要命？嘖嘖嘖，沒想到啊沒想到。】

系統：【……你必不可能真的這樣想。】

【你好沒意思哦，系統君。】五條悟拖著嗓音說完，側頭打量克拉克。

他曾和——

Sugu……

他曾和傑祓除完咒靈，一起去看電影。

看完電影，他曾吐槽，大家竟然都認不出大都會小記者克拉克就是超人，明明只是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脊背沒有那麼挺而已。

但現在看到真人，其實是很不一樣的。

不僅僅是眼鏡和脊背，肌肉和骨骼應該也做了相對於的調整，不會讓人產生任何聯想。

而剛剛，他之所以能第一時間認出來，不僅僅是因為系統叫了一聲「酥皮」，還因為他這兩天，利用地中海大叔給他放《貓和老鼠》的電腦，查了不少這個世界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克拉克·肯特的照片。

失去了六眼，他現在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天才，比起過往來說要費勁一些。

但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分析，再加上這兩晚的信息搜集，五條悟不得不認清現實，他真的需要先依據系統所說，從超人下手。

真是的，如果傑地下有知，知道他不僅變成了貓，還得攻略超人，豈不是會笑掉劉海？

那真的超丑。

克拉克感覺到貓咪在看他，摸了摸貓咪的頭。

人類，不管是地球人，還是氪星人，都是視覺動物。儘管他是個狗派，但這隻貓咪實在是太好看了。如果每天回家，能看到它，大概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對於博爾德和貓咪截然相反的狀態，克拉克並沒有多想，畢竟救助站這段時間既要定損賠錢，又要處理激增的領養量，憔悴在所難免。

而對於博爾德說的話，以及欲哭無淚的苦態，應該是一種幽默的寒暄方式？

他其實看得出，站長和貓咪相處得很融洽。不然那副他前幾天看到，放在博爾德辦公室里很貴的、博爾德很愛惜的墨鏡，怎麼會戴到貓咪的臉上？

總不可能靠搶的，貓怎麼可能搶得過人？

至於領養，對他來說，的確沒有什麼不好。

他雖然更喜歡忠誠的狗狗，但如果是這隻貓咪的話，似乎也不錯。

他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養寵物也已經成為都市單身男女的一大選擇。

【蕪湖，好感度又加1誒，現在有12了！】系統激動道，【宿主我們要搬家啦！】

【搬家是要搬家的。】五條悟晃了晃蓬鬆的大尾巴，【但你以為他會答應地中海啊？】

系統匪夷所思：【那不然呢？他可是在被問之後，增加了對你的好感度。】

【我認為——】五條悟拖長了聲音。

「它真的很漂亮，但抱歉，我個人原因，沒有領養小動物的打算。」

【會拒絕。】

五條貓貓「啪」地一腳，重重地踩在了克拉克頭上。小記者明顯和超人不同，因為受力，頭不自覺地矮了一矮。

系統：【……就算難過，也不要做這種事情啊，宿主！】

【細節好評！】五條悟表揚完，才道，【我沒有難過，很理解啊。時時刻刻要出外勤的記者，還是24小時全球oncall的超英，拒絕才正常。】

但如果說超人缺少精力多養一隻貓的精力，這彷彿是個笑話。他會拒絕，更可能的是，出於無法陪伴寵物的歉意。

五條悟這兩天看得分明，猜出了地中海之前那麼猶豫的原因。所以現在，他對超人竟然還會心無芥蒂地回來幫助地中海，感到意外。

這是怎樣替別人，還替貓咪著想的感人人設？

【酥皮好感度-10】五條悟避開克拉克想要抱他下來的手，懶洋洋地對系統說。

系統：【你不是很理解嗎……】

【我很理解，但絕不接受。拜託，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五條貓貓，不懂得珍惜的傢伙！】五條悟嚴肅地說完，直接從克拉克頭上跳了下來。

博爾德很悲傷，又很習慣地頸部發力，準備迎接貓咪的到來：咦，走掉了？

【……？】系統，【宿主你這就走啦？不是昨天說好的要好好開始攻略的嗎……】

【是啊。】五條悟走開五米，選了一個角度，站定。他轉身蹲坐，用尾巴圈住自己：【剛剛不是說了要搬家嗎？地中海我看膩了啦，今天就和酥皮一起回家~】

緊接著，所有流浪動物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就發現，他們的救助站霸王花變心了。它不再黏著他們的地中海站長，而是緊緊地跟著《星球日報》的記者不放。

說「緊緊」其實也不準確，畢竟不管它跟到哪裡，都會始終隔著五米左右的距離，不靠近、不遠離，就垂著一副墨鏡，乖乖地看著他。

只是在克拉克每次說到「領養」的時候，貓咪會「喵」得叫一聲。又在克拉克望過來的時候，甩著尾巴走開幾步，只留給記者一個高冷的背影。

這已經很讓工作人員揪心了，更揪心的是——

當記者又轉回頭去后，貓貓會小心翼翼地回頭，確定記者不再看它，再轉過身來，蹲到之前蹲著的位置，繼續用它那雙水汪汪的湛藍眼睛注視他。

【誒宿主，你剛剛是在這個位置嗎？】

【不是呀，太陽動了我得跟著動，不然怎麼全面地展現五條貓貓的逆天顏值？！】

「肯特先生是不喜歡貓咪嗎？」

「不是特別反感的話，要不要了解一下養貓的樂趣呢？」

「如果改變主意，我們可以走綠色通道，給流程加速的。」

……

「……也不是不喜歡，主要是工作時常的問題，寵物是需要陪伴的吧？」克拉克看了眼貓咪，漂亮貓咪又扭頭不看他。他多少有點無奈，嘆了口氣，隨手摸了摸旁邊籠子里的小狗。

嗯？

小狗怎麼在抖……

克拉克順著小狗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貓咪的死亡凝視。

【我的眼神依舊鋒利，像一把開刃的尖刀，劃破膽小鬼的皮囊。】

【膽小鬼是指那隻看上去只有五個月大的狗嗎，宿主……】

他的動物緣雖然一直都很好，但也很少遇到這樣的事情。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真的那麼喜歡他嗎？

貓咪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還可以更喜歡一點。

克拉克來採訪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採訪結束后，他在貓咪的注視下，借了一些資料來看，等他完成一系列工作，已經很晚。他中間吃了幾塊麵包，喝了點水，但貓咪，至始至終都一直守著他，不吃飯不喝水不休息。

別人來抓它，就會炸毛，往他的方向躥，但又會在快靠近他的時候突然停下，又可憐又懂事地望著他。

他如果伸手要抱它，就又會退回五米左右的位置。大概是餓吧，所以無精打採的，但還是很堅定地守著他。

其實養貓也不是不可以，陪伴的問題，總是能夠想辦法解決的，他可是超人啊。

畢竟，這實在是太招人心疼了。

太讓人心疼的五條貓貓把頭埋在了爪子里，悄咪咪地打了個哈欠：【系統系統，系統系統，呼叫系統，呼叫系統。】

系統：【怎麼啦？】

五條悟：【有掛機服務嗎？我想要託管身體，這個行為模式好無聊哦！】

系統：【……不好意思，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