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呼……真沒想到地下竟然會有這樣的地方……」長長呼出一口氣,泡在溫泉池子里的謝天翊感到無比的舒適。

兩人沿著那條右側的小路走到盡頭，果然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溶洞空間；除卻那位傳奇嚮導的精神投影提到的那個間隔十五分鐘噴發一次、可以直通地表的地下溫泉，這裡還有著大大小小的數十個溫度各異的溫泉池子。

溶洞里溫度很高，洞頂的鐘乳石和石筍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發光苔蘚,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照亮了整個洞內空間。帶著淡淡硫磺氣味、冒著騰騰蒸氣的溫泉水溫度正好,泡在裡面舒服極了；只在溫泉池裡待了少頃，謝天翊感覺自己這幾天積累的疲憊都為之一清。

也不知道現在地面上是什麼情況,那些星獸們是不是已經將這顆荒星吞噬了大半……身體挨著光滑的溫泉池壁緩緩下滑,將自己鼻子以下的部分都浸入水中的黑暗哨兵吐出一串泡泡。

這種在地底泡著溫泉吃著美食的情況完全不像是在逃亡，反而更像是在度假……看著眼前漂浮在水面上、隨著溫泉水緩緩起伏、裝滿了食物和果汁的餐盤,謝天翊感到了一絲不真實感。

明明已經在陌生的荒星上陷入了危及性命的險境，我卻完全沒有產生任何絕望焦慮的負面情緒……果然，是因為有這個人在我身邊。目光轉向一旁坐在篝火堆前正在分析地面情況的那個黑髮紅瞳的嚮導,謝天翊感到非常的安心——

我的嚮導，是那種只要站在那裡就能夠給他人帶來足夠安全感的存在啊。

雖然無比相信林淵口中所說的「我們一定會活著出去」的承諾,但自遇險后謝天翊偶爾也會產生某種「如果能和林淵死在一起也並非不能接受的結局」的危險想法——謝天翊在戰場上犧牲的父母便是如此，在一同奔赴那場盛大的死亡之時,他們兩人的手仍然緊緊握在一起。

雖然作為被留下的那個人,年幼的謝天翊也曾為此感到痛苦；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漸漸地理解了雙親的做法。

能夠和心愛之人一同前往黃泉之國,也不失為一種別樣的浪漫。

不過這種想法謝天翊絕不會說給林淵聽就是了。

「怎麼了？想要再來點果汁嗎？」背後黑暗哨兵看過來的目光灼熱得讓人無法忽視,嘆了口氣，林淵放下手上的終端轉過了身，看向溫泉池中的銀髮哨兵：「不要泡太久了，會頭暈。」

「好的,我這就出來。」雖然以黑暗哨兵的體質即使在這池子里泡上幾個小時都不會產生暈眩感,但林淵的關心謝天翊很是受用,他還是從善如流地上了岸。

「把蛋放在那裡真的好嗎？」一邊穿上浴衣，一邊用速干毛巾擦著濕發，謝天翊看向一旁那個溫度極高的溫泉池子——將這個池子塞得滿滿、因為過於巨大都快觸碰到溶洞頂端鐘乳石的正是林淵那隻黑蛟精神體所化的白蛋。

那個池子的溫度高到水面都開始冒泡了，那顆蛋泡在裡面真的不會變溫泉蛋嗎？

「沒問題的，我能夠感覺到它喜歡溫度高的地方，放在那個池子里正合適。」並沒有分給那枚蛋一個眼神，黑髮的嚮導繼續低頭分析終端上的那些由發送到地表的熱成像儀傳達回來的數據，眉毛緊皺：「比起關心一切正常的它，我倒是更頭疼地面上的那群繁殖迅速的星獸——」

那些星獸在林淵和謝天翊進入地下后並沒有離開這片區域，反而就地開始吞噬周圍的一切生物，短短几天的功夫，它們不僅補全了之前被林淵和謝天翊消滅的那三分之一的族群數量，還讓獸群的數量翻了一番。

「真是可怕的增殖速度……」看著熱成像儀傳回終端的那張布滿密密麻麻的紅點的報告單，林淵的眉皺得更緊了。這樣下去，很快這顆荒星上就會布滿星獸；而到了那時候，這顆星球也會被那群野獸啃得什麼都不剩……

要在這些星獸壯大前儘快處理掉它們才行。

「林淵……林淵！！」謝天翊斷斷續續的呼喚將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林淵拉出。抬頭疑惑地看向謝天翊，林淵順著那個黑暗哨兵的目光看向那個泡著白蛋的溫泉池，也聽清了哨兵口中的驚呼：

「你快看！！池子里的那枚蛋裂開了！！」

——

泡在沸騰溫泉水中的巨大白蛋上竟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微不可查的裂紋。謝天翊不愧是視覺超強的黑暗哨兵，這條裂紋林淵觀察了好久才發現。

就在這時，遠處的那個間隔十五分鐘噴發一次的溫泉又一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水聲，被熾熱蒸汽裹挾著的巨大水柱向著百米外的地表直衝而去；似乎是被聲波震到，蛋殼上的那條細微裂紋如被石子擊中的雙層玻璃一樣驟然擴散開來，清脆的咔嚓碎裂聲完全被水聲蓋過，如蛛網一般包裹住整個白色的巨卵。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從謝天翊發現蛋殼上的裂痕到那條裂紋蔓延至整個蛋全程才花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讓身為精神體持有者的林淵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還未等兩人上前查看那枚蛋的情況，一身嘹亮的龍吟伴隨著強大的衝擊波以那枚蛋為圓心擴散開來，激起滾滾塵土和水花——

一隻巨大的黑色生物速度極快地從碎裂的蛋中飛了出來，衝出煙塵和水霧，貼著地面與林淵和謝天翊擦身而過，繞著溶洞盤旋而上。

正是林淵之前的那隻黑蛟精神體。

破殼而出的那條黑蛟的身形變得更為巨大，每一片鱗片都烏黑油亮得如同上好的墨玉；它頭頂的那對短而尖的角已經完全褪變為如鹿角一般的分叉樹枝狀，腹部也生出了五爪；集齊了牛頭、鹿角、蛇神、鳳爪等九相的它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蛟——

它，已然化龍。

許是這些天在狹小的蛋里憋久了，發現這個地底的溶洞內空間不夠自己舒展身體，那條黑色的巨龍徑直飛向那道沖向地表的水柱，瞬間沒入其中，直升地表。

冒著蒸汽的炙熱溫泉水柱在接觸到黑龍的那一刻開始凝結，幾個呼吸間便變成了一個散發著寒意的冰柱；看來那條黑蛟在化龍后的冰系能力也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眼睜睜地看著黑龍飛向地表的林淵和謝天翊甚至來不及阻攔。還未等兩人的心境平復，下一刻，一隻巨大的銀白色犬型生物憑空出現，在發出一聲長嘯后也沖向了那條被凍得結實的水柱。

尖銳的利爪深深地嵌入冰柱之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眨眼間那隻並不比黑龍小多少的生物就順著搖搖欲墜的冰柱爬了上去，消失在林淵和謝天翊的視線中。

「那是你的精神體？」看著那隻未知生物在冰柱上留下的那些可怖的巨大腳印，林淵怎麼都無法把剛剛看到的那頭漂亮的巨型銀色生物與那隻傻樂著蹭自己褲腿的狼犬聯繫起來。

「大概是的……」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精神圖景，謝天翊回答道。這個黑暗哨兵感覺自己現在彷彿身處於夢中。

明明今天早上精神圖景中的精神體還是一副捷克狼犬的樣子，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了一隻銀色巨狼？再次確定了一下自己和那頭巨狼精神體之間的精神聯繫，謝天翊看著那道布滿抓痕的冰柱握緊了雙拳。

如果謝天翊沒有看錯的話，不，動態視力絕佳的他絕對不會看錯——那隻美麗又危險的銀狼，正是北歐神話中的幻想生物，巨狼芬里爾。

——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人突然同時陷入蛻變狀態的精神體又突然同時覺醒，不止外形物種都大變樣，還不聽持有者指揮自行活動……謝天翊看向林淵，似乎想要聽聽嚮導的想法；但這次林淵也完全是一頭霧水，無法做出回答。

「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儘快返回地表吧……」看著那條先是被黑龍凍住又被銀狼抓得千瘡百孔的噴泉水柱，林淵感到自己的太陽穴開始微微抽痛。

更讓林淵頭疼的是，他剛剛向黑龍傳達的返回命令竟然被這條精神體假裝沒有聽見，直接無視了。

和謝天翊一起順著冰柱向上攀爬，感到無比困惑的林淵：精神體也會有叛逆期和青春期嗎？

還好這裡距離地表已經不遠，兩人在冰柱融化前到達了地面。

這片區域在經過星獸的肆虐后已經變得寸草不生，就連地皮都低矮了幾寸；一身泥水的兩人還未在地面站穩便聽到了遠處星獸的廝殺咆哮聲——就在身為持有者的謝天翊和林淵爬向地表的這段時間，提前到達地表的黑龍和銀狼精神體早已和星獸群戰成一團。

「說不定它們是故意的……」故意將我們留在地下安全的地方，自己來到地上與星獸作戰。謝天翊的話一出口，林淵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雖然完成蛻變后兩人的精神體都變得更強了，謝天翊的那隻狼犬甚至變成了神話級，但身為持有者仍然感到有些放心不下。

不過，在順著聲音以最快的速度感到戰場后，林淵和謝天翊陷入了短暫的失語狀態——

入目之處全是星獸的屍體，近千隻的星獸群此時只剩大半；兩隻神話級精神體配合默契，如割麥的鐮刀一般在獸群中穿插收割，根本不可阻擋。

獸群的攻擊只能在黑龍的鱗片上留下一道道白痕，根本破不了它的防禦；而那隻速度已經快到變成銀色殘影的芬里爾，星獸根本連它的一根毛都沾不到。

陸離之前說的是對的，對付這種規模的獸群只要兩隻神話級精神體足以，前提是我和謝天翊的精神力經得起它們的消耗……感受著自己精神力的急速下降，林淵看著那些星獸被撕碎的屍體面無表情。

「獸王好像是要逃跑了！」就在林淵正在估算自己和謝天翊的精神力是否能夠撐到將這群星獸團滅的時候，身旁的眼尖的謝天翊突然高呼一聲。

只見那獸王眼看不敵，於是在獸群精銳的掩護下向著空中飛速逃逸而去，似乎是放棄了這顆星球的資源選擇直接躍遷進入宇宙之中。

在林淵和謝天翊的提醒下，黑龍和銀狼立刻停止了廝殺向著獸王追去，卻被潮水般的星獸自殺式地自爆襲擊，硬生生地拖住了追趕的腳步。

「可惡！」眼看著那隻躲在獸群中的獸王越飛越高，謝天翊暗暗咬牙。只能讓它逃了嗎？！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響徹天空的鳥鳴，一隻渾身布滿火焰的朱雀鳥攔在了逃跑的獸王的面前，那些靠近它的星獸還未自爆就已然被燃燒成了一抹灰燼——

紅將軍，來了。

作者有話說：

關於謝天翊的捷克狼犬精神體蛻變后的生物芬里爾（Fenrir）的一些相關科普：

芬里爾是北歐神話中的巨狼，詭計之神洛基和女巨人安格爾伯達的第一個孩子，巨蛇耶夢加得和死神海拉的大哥。傳說當他張開嘴時，上下顎可以頂住天地。

在諸神黃昏（）一戰中，芬里爾最終掙脫了魔鏈，吞噬殺死了諸神之王奧丁。

可以說這是一隻弒神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