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百三十九章 生死之間

張若塵默然，知曉九死異天皇所言非虛。

若不死戰神沒有閉關療傷，尚在不死神城中，倒是有機會集合整個神城的力量，對天尊級造成威脅。

但眼下，坐鎮神城的乃是冰皇，冰皇雖有直面九死異天皇的膽魄，但修為差距太大。

虛天修為雖高，可畢竟不是不死血族之主，倉促與神城中的諸神聯手，能對九死異天皇造成的威脅極為有限。

修為境界，就是一切底氣的所在。

做為宇宙中屈指可數的強者，九死異天皇想不想出手，想不想暴露行跡，只在於他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畢竟神魂受創，一旦陷入高段位的爭鋒，傷勢必然加劇。

那是得不償失。

而張若塵的價值，已經達到他哪怕傷上加傷也要出手的地步。

張若塵喚出永恆之槍提在手中，長發無風自揚，頭頂太極四象旋轉，道：「異天皇既然有如此自信，怎還不動手呢？」

「你要與本皇交手？」九死異天皇極為詫異。

「晚輩別的沒有，但不缺血勇，只能斗膽向異天皇討教兩招。若能僥倖打破黑暗，氣息外溢出去，我相信，冰皇和虛天一定會接應我。到時候，豈不是可以變被動為主動？到時候，豈不天下修士都知，我張若塵可硬撼天尊級而不死。」

九死異天皇沉吟片刻，道：「本座若是你的修為，和你現在的境地，面對一位天尊級，是絕生不出任何戰意。你這未來始祖之稱，倒也不虛。」

境界差距太大，往往以勢就可壓垮對方的精神，別看天尊級幾乎無敵於當世，但若遇到始祖，多半望風而逃，哪敢有半分戰意。

張若塵渾身是膽，鋒芒畢露，怎能不讓九死異天皇驚訝？

緊接著，九死異天皇又道：「張若塵，你有膽魄，但缺智慧。想要活命，並非只有拚命這一種選擇，此為無腦莽夫。」

「還有別的選擇？請異天皇教我。」張若塵爽朗笑道。

九死異天皇道：「本皇所求，不外乎是九生九死陰陽道大成。殺你，除了得到你身上的那些神器寶物，還有甚麼意義？九鼎，本皇用不了，別的神器對本皇的戰力加持亦是微乎其微。」

「要修九生九死陰陽道，就必須奪無月和月神的神魂，取掌握在張梵怒手中的魔心。對本皇而言，難度不小。但對你而言，卻可以輕鬆取之。」

張若塵道：「聽明白了！異天皇是想和我做交易，讓我殺了無月和月神，又去騙取怒天神尊手中的魔心，從而換取苟活天地間的機會。」

九死異天皇道：「成大事者，當不擇手段。生命，是修士修鍊的唯一意義。只有活著，你未來才可能證道始祖，去完成心中的願景，若是死了，所有意義都沒有了！你如此才智，年紀輕輕就有現在的成就，甘心嗎？」

「你的老師、長輩沒教你的東西，你的敵人可以教你。」

「人要學會斷舍離，何不趁此機會，斬去心中情感，磨滅人性破綻，今後，將再也無人可以拿捏你。無情無缺，方可天下無敵。」

張若塵道：「異天皇一席話，發人深省。但，我這一生什麼都敢做，就是不敢拿自己的底線去交易。生命固然好，但若不能自己選擇活法，那也沒什麼意思。」

「好，好……」

九死異天皇顯然失去耐心，身影變得凝實許多。

四周的黑暗力量，隨他心念而動，如同墨汁在紙張在暈染，侵蝕張若塵構建出來的十八丈防禦領域。

佛光被吞噬，真理被掩蓋。

張若塵雖手持永恆之槍，但，不過是做做樣子，麻痹九死異天皇。

就在黑暗侵蝕而來的時刻，張若塵釋放出幻滅星海，空間和光明兩種力量，如同真實的星辰大海，與黑暗撞擊在一起。

幻滅星海中，星辰無數，其中許多星辰上都懸浮著戰兵。

張若塵早已看不見九死異天皇的蹤影，但卻能夠聽到，一道隱隱的笑聲，似在嘲笑他以光明克制黑暗的可笑。

螢火之光，何以照亮永夜？

張若塵深知自己和九死異天皇的差距，在打出幻滅星海的瞬間，便立即爆發出最快速度，向後急退。

在退的同時，地鼎和洪鼎已先一步飛出去，攜帶本源和真理兩種浩蕩威勢，要提前撕裂黑暗。

必須與時間爭命。

對上天尊級，張若塵很可能一招都接不住，必須在九死異天皇最輕視他的時候，抓住一切機會，打碎黑暗的一角。

這是唯一的活命辦法！

但張若塵還是低估了天尊級的恐怖，他才剛剛一退，無盡的黑暗已是凝聚成一隻大手印，將幻滅星海碾碎，所有戰器化為廢鐵碎塊。

飛出去的地鼎和洪鼎，雖威能無窮，能毀滅兩座大世界，但被兩縷黑暗之氣纏繞，就定在了原地。

這根本算不得神通，僅僅只是兩縷氣。

但，天尊級的兩縷氣，就如天地大道的手法，不上稱四兩，上稱千斤都壓不住。

黑色的霧氣大手印，封死時空，禁錮規則，威懾神魂。

所謂「封死時空」，時間近乎靜止，空間完全凝固，張若塵撐起的十八丈防禦場域如同紙做的一般坍塌，連眼皮都休想動一下。

所謂「禁錮規則」，無論是張若塵體內的規則，還是天地間的規則，全部都失去意義，不再能發揮出任何力量。

而「震懾神魂」，可比先前的神魂壓制強大了不知多少倍，是真正的攻伐。

九死異天皇沒有絲毫吹噓，一對一的正面較量，還這麼近的距離，他的確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將不滅無量初期抬手鎮壓。

這僅僅只是他打出的第一擊……

眼看所有佛光皆被吞噬，張若塵完全陷入黑暗。

但，就在這一瞬間，清脆的空間撕裂聲響起，繼而轟然炸開。

張若塵渾身符光，衝破九死異天皇對時空的封鎖，手中永恆之槍重重在黑暗大手印上一擊，借著一道道黑暗漣漪的反震衝擊，奔向遠處。

「帝符啊！」

九死異天皇的聲音，在張若塵耳邊響起，就彷彿他已經站在身後。

張若塵毛骨悚然，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在時空加持下的速度，面對九死異天皇，竟然什麼都不是。

但，張若塵並沒有就此絕望，牙齒一咬，反手將永恆之槍刺出。

「嘭！」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永恆之槍已從張若塵手中飛了出去，五指被震得鮮血淋漓。

危險的感覺，攀至頂點。

但張若塵根本看不見九死異天皇，眼前只有黑暗。

若有外人在此，就能看見，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張若塵面前，一掌擊向他胸口。

「不動明王拳！」

九彩色的始祖神氣和始祖規則，在張若塵體內運轉，貫通每一條血脈和經脈。他攜帶帝符的億萬符光，重重一拳，打向前方。

換做神魂沒有受傷的時候，九死異天皇完全可以硬扛這一拳。

但帝符，張若塵是以精神力催動，對神魂的攻擊最為明顯。

九死異天皇有把握擋住帝符的攻擊，但，不想冒這個風險，於是本可以置張若塵於死地的一掌收回。

張若塵這一拳，也隨之擊空。

「居然退了，九死異天皇果真惜身。」

對方惜身，自己就得拚命。

這難得的反擊機會，張若塵豈會錯過。

一手持魔祖子午鉞，一手持天神鎖，張若塵不逃反攻，嘴裡長嘯，攜帶滿天符紋，如同蓋世魔頭一般，向九死異天皇劈斬而去。

體內血液，已是燃燒起來。

「好膽！」

這一次，九死異天皇是真有幾分佩服張若塵，道：「可惜，你的精神力沒有達到九十階。若以九十階的精神力催動帝符，今日倒是有逃走的機會。」

在白蒼星，用帝符攻擊魁量皇的時候，張若塵就已經知道帝符現在能夠發揮出來的上限。

哪怕是近身，哪怕魁量皇是精神力修士，張若塵優勢佔盡，也未能傷到他分毫。

黑暗的氣霧被劈開，九死異天皇看著落下來的魔祖子午鉞，只是一指點出。

魔祖子午鉞所有力量都被打散，切斷張若塵的一條手臂，倒飛了出去。

神血灑落虛空。

但，九死異天皇卻反而皺起眉頭，嗅到了一絲危險。

「嘩啦！」

張若塵另一隻手中，天神鎖打出，緊隨飛出去的魔祖子午鉞，向他擊來。

「這才是他真正的殺招！」九死異天皇心中，閃過這道念頭。

天神鎖是無邊的神器。

但，此刻天神鎖的頂端，卻纏著一隻半米長的黑手。手掌心，有著一道古老而詭異的印記，像一隻眼睛，十分熟悉。

在黑手的手背上，鑲嵌著變得只有酒杯大小的空間之鼎「宇鼎」。

「好詭異的氣息，張若塵這是將天神鎖煉製成了什麼東西？」

九死異天皇慎重了許多，長袖如雲舞，畫出半圓，引黑暗力量，一掌拍了出去。

「轟隆！」

萬象無形印和宇鼎，同時綻放出刺目的光華。

繼而，強橫的空間力量，從萬象無形印中爆發出來。

九死異天皇被萬象無形之力震飛出去數十里遠，身體被黑暗光繭包裹，倒是沒有受傷，但，內心的震撼卻無法言表。

自己堂堂天尊級，竟被擊退了！

「破！」

趁此機會，張若塵大吼一聲，甩出天神鎖，以黑手擊向天穹，要將九死異天皇衍化出來的這一方黑暗天地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