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驕兵悍將
江川本就不講究吃喝,毫不在意地低頭品茗。
符羽則嘴裡叼著油炸幼沙蟲,對著美食一副口水長流的模樣,大聲道:「胡公子怎麼忘了,我是要幫胡公子拿下春來館作為投名狀加入胡公子陣營的人啊,怎能將我排除在外?」
胡長堅略帶譏諷道:「不要廢話,等你拿下了再說。」
符羽直搖頭:「心急,想吃!再說了那都是手到擒來之事,我為這位胡公子跑腿辦事,你拿好酒好菜招待我一下,這不為過吧?況且還是跟大家一起吃,不差我一個。」
他說著便站起來身,手裡拿著筷子,眼睛盯著中間那盤鹿肉,一邊走一邊說道:「酉陽良家,傳說中的御廚世家,良公有「膳祖」之稱,著有《尚食》一書,良家擅長烹制肉類,尤其是鹿肉,聽說家中有一座鹿苑,裡面有山有水有樹林,鹿苑的鹿每日要從高處躍下,還專門有下人為鹿彈琴,所以這良家鹿苑裡的鹿肉,當屬天下第一。」篳趣閣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鹿肉旁,手中筷子夾起一塊聞了聞,「香氣濃郁,色如瑪瑙。」
眾人皆知京中有饕客擅品評菜肴,看他說得頭頭是道,便以為他也是有名的饕客,所以都圍在他周圍,眼巴巴等著他品評。
胡長堅亦覺得臉上有光,心中得意,對他不加制止。
符羽將鹿肉放進嘴裡,慢慢品味,眼中冒出精光,大讚:「香鮮味美,肥而不膩,其肉緊實彈牙,可得一個「絕」字!」
「那是自然。」胡長堅道。
「若是再配上一盅酒,那便更妙了,給個神仙做都不換。」
旁邊有個臉上架著水晶鏡片的圓臉小眼睛少年,聞言趕緊拿起酒罈,倒了杯酒遞給了符羽:「酒來了。」
符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大呼:「好酒。」
胡長堅:「廢話!你要是能說出此酒來歷我便服你。」
「此乃青州百年陳釀玉冰酒,也稱慶功酒,皇帝曾用此酒與西北凱旋的將士們痛飲慶功,大醉而歸,從此這酒得名『帝王醉。此酒,端午踩曲、重陽投料。色清透明、醇香馥郁、入口柔綿、清洌甘爽;我朝大詩人韓煜韓大學士,曾品酒留句「風過青州風也醉,雨時開瓶雨也香。」
這兩句確實是韓煜所寫,但這兩句平平無奇,與韓煜的絕妙詩句相比,相去甚遠。符羽此時故意拋出此句來,這一來便把帝國三少全都誇了一邊
程南君本來就愛貪杯,一聽是慶功酒,已經迫不及待滿飲了一杯,直呼:「好酒,再來一杯。」
「屬實好酒。」韓默也喝了杯,搖著手中的摺扇道,「此酒雖有些烈,但入口綿柔,飲后留香,實為佳釀。」
符羽便大聲道:「二位如此盛讚,那定要多喝幾杯,胡公子也別光看著,一起喝酒。」
他親自給那三人斟酒,不停勸三人飲酒。
韓默是青樓常客,幾杯下肚尚能保持清醒,卻也有些醉意;程南君武功雖好,但酒力一般,性子急,又愛喝急酒,別人三杯他已經八杯,叭坐在了地上;胡長堅不慎酒力,三杯酒下肚便已經上頭,頭臉通紅,東倒西歪,要不是符羽把他扶到椅子上坐著,早已經癱軟。
罈子里的酒,轉眼叫三人喝去大半,一個個酒意闌珊,目光迷亂。
符羽露出促狹一笑,搖了搖酒罈,沖著其他學子致歉:「抱歉抱歉,忘了諸位,美酒佳肴盡情飲用,不要客氣。」
他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令一旁冷眼旁觀的江川覺察到了某種信號。
符羽招呼完,回頭看到了剛才給他遞酒的眼鏡兒少年站在身後,正舉著筷子為先吃哪一樣犯愁。
符羽見他長得憨厚喜慶,皮膚粗糙黝黑,看樣子應是家世平平,不過臉上架著的水晶鏡片,倒是個少見的好東西,其片輕薄透明,想起自己的爹也有這麼一副,燈下時會戴,常誇張有了它才能看清東西。
符羽用手指了指鹿肉,道:「良廚手藝以鹿肉為極品,一定要先吃鹿肉。」
眼鏡兒少年便吃了一塊鹿肉,舉起大拇指,略有些羞澀地笑了一聲,道:「果然好吃!還是你這京城人會吃。」
「那你是哪裡人?」
「禹州涇陽。」眼鏡兒少年頗為謙遜。
「涇陽?涇陽是個好地方,有『百工之鄉之稱。」
眼鏡兒少年笑得很是燦爛,推了推眼鏡兒:「原來你知道我們涇陽?」
「當然知道」符羽道,「『涇陽幫聞名天下,自墨家銷聲匿跡之後,天下百工分為四大家,東西南北各分一家,而涇陽在我瑨國東邊,擅長奇巧之工,精雕細琢,有攻金之工,攻木之工,攻土之工,攻石、攻漆之工。我說得對么?」
「對對!你真厲害,什麼都知道。」
「我也就略知一二,你是考進的尚方書院?」
眼鏡兒少年又是羞澀一笑,點點頭:「我跟別的學子討論過,涇陽的考題跟其他地方的考題不一樣,涇陽考的是現場制工。」
「那你必定技藝非凡。」
「不敢當,我只是學到了涇陽幫的皮毛而已。」少年羞澀道,像是遇到了知己,飯菜也不吃了,滔滔不絕道,「我爺說,做匠人要敬業、精益、專註、創新,我便是因創新一項叫考官看中,才得以高中。我爺經常教導我要執事敬、事思敬、修己以敬,我爺還說,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符羽見這眼鏡兒說起來沒完沒了,照這架勢說到尚方書院都說不完,趕緊打住,笑嘻嘻地拍著他的肩膀,「創新?創新!」朝他舉起大拇指,「記住你爺的話,再接再厲,將來叫涇陽幫冠蓋天下!」
說罷,連少年的名字都沒問,便逃走了,
他一邊走一邊呼朋引伴地張羅:「吃好喝好,喝好吃好,胡公子請客大家不要客氣。」
船艙內,學子們東倒西歪,有的唱歌,有的吟詩作對,有的談古論今大放厥詞……還有酩酊大醉之人,打起了呼嚕。
歡樂之聲隨風送到船艙外。
正逢中午,沙舫越往大漠深處,氣溫便越高,鐵甲軍身上穿著重達三十斤的鐵甲,太陽照射下如同炙熱的烙鐵,即便如此,所有人皆一個姿勢,筆直而立,盡顯威武之態。
出了船艙符羽,目光掃過眾軍士們,拱手道:「諸位辛苦。」
眾人皆不為所動,唯有寧崢嶸轉過身,道:「閣下怎麼出來了?」
「出來透透氣。」符羽忽地一笑,道,「寧將軍,這大漠凄苦,風吹日晒,可有想過回京過舒坦日子?」
寧崢嶸大笑一聲:「吃慣了沙子,受不得舒坦!」
「那你的兄弟們也是這麼想的么?」
寧崢嶸大聲道:「兄弟們說給尊駕聽聽。」
眾人齊聲:「捍衛領土,忠於大瑨,非死不離邊疆。」
聲勢高亢逼人,符羽心頭一怔。
寧崢嶸道:「閣下可聽清了?」
符羽點頭。
「外頭熱,閣下還是進船艙吧,莫要中暑了。」寧崢嶸說到這,抬頭看了看日頭的位置,又道,「再有一個多時辰,就該到了。」
符羽又朝眾人施了一禮,這才回身進了船艙。而驕陽下,沙舫船乘風疾馳,如風馳電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