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調查身世之始
門外,被氣走的佟大人黑著臉上了馬車。
但原本氣憤的神情,在坐穩后立刻消失不見,變臉技術堪稱一絕。
「回府吧。」
隨著馬車緩緩前行,他按了按發脹的頭。
到底是年齡大了,出來一趟就覺得精神不濟。
又使勁按了幾下,狠狠閉了閉眼,才壓下那點不適。
他強打起精神,把接下要做的事情梳理一遍。
安順海這個老狐狸以為佟家死死跟四阿哥綁在一起,那他就將計就計,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給他看就是了。
正好能讓他徹底相信佟家站在四阿哥這邊。
不過,他們可從來沒想過將寶壓在一個人身上,只是在四阿哥身上下了重注而已。
當然,四阿哥能順利上位的話,那其他後手就排不上用場了。
他眯起眼睛,想也知道這很難,康熙對太子的信任遠超其他人。
之前,安順海跟他們合謀,讓人截了曹家的車隊。
想藉此事讓曹家跟太子鬧翻,也想看看康熙對此會有什麼動作。
那時候安順海還沒有告訴他曹祤的身份。
令他們都沒想到的是,留下太子的玉牌,康熙一點沒信,還壓下對太子不利的證據,半點風聲沒漏。
做足了死保太子的意思,最後竟然只是罰太子跪了幾個時辰,差點把他們氣吐血。
而他們還被曹家反手算計了一波。ζ°.XX.♂
曹家不僅一點損失都沒有,還得了個好名聲。
不過雖然事情沒成功,但事後安順海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主動交了底,雙方的關係也由此更加牢靠。
這個秘密出乎他的預料,沒人能想到安順海的底牌,居然是這樣的。
佟大人手指在車窗處輕點,靠在馬車上。
真正的嫡長子啊。
這也讓他對四阿哥的前景更加看好。
只要把握機會,將太子和大阿哥牽扯進了與曹祤相關的事情,一點點消磨掉康熙對太子的信任,兩敗俱傷的可能性非常高。
至於這次安順海想利用佟家在宮裡的勢力,將消息透露給索額圖和明珠,這個計劃很粗糙,後果不可控,但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種種跡象表明,太子對曹祤的存在,並不是一無所知,態度也很複雜。
甚至他懷疑大阿哥也不是那麼置身事外。
反倒是曹祤身處漩渦之中,卻是知道的最少的,也不知道那封信是不是被曹家壓下。
當然,太子和大阿哥可能知情這個消息,他並沒有告訴安順海。
他也相信安順海也一定還藏著什麼信息沒說。
這麼混亂的局勢,再讓索額圖和明珠參與進來,才能拉下兩邊大部分人馬。
到家后,佟大人便吩咐管家將安順海要的人帶來,他要交代些事情...
人可以借,但鍋的有人背。
已經扯進太子和大阿哥的佟大人,默默將視線投向三阿哥府。
——
幾天前。
曹寅前腳送走曹祤他們,後腳就進宮遞了摺子,請假。
康熙早已知道情況,但看見曹寅,還是忍不住又細細問了一遍。
因為原本就是考慮到曹璽的年紀,才下了旨讓曹寅任蘇州織造,也是想讓曹家繼續在江南立足。
結果人還沒去上任就出了這檔子事。
曹璽要是真的過世,曹寅按規矩是要守孝三年的,大阿哥和太子的手越來越長。
其他人把著江南,他可不放心,還是得讓曹家來。
康熙一邊聽著曹寅敘說原委,一邊思考著江南的事情。
等他基本理清頭緒,曹寅也將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
康熙手一揮,批假批的很痛快,讓其交接好手上的事情就啟程,還賞賜了很多藥物。
但曹寅手頭上的事情多,交接的不是很順利。
以至於幾天後的現在,都還沒能脫身。
而曹璽病重的消息,在這幾天傳遍了京官的圈子。
上至親王,下至侍衛,只能是能跟曹寅說上話的,都找機會過來閑聊幾句,關心一下他爹的身體。
順便話里話外的打探一下,如果他不能接手蘇州織造,皇上有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曹寅著急上火的同時,還不得不裝傻充愣跟人打太極。
直到康熙出面訓斥了幾個官員是不是太閑,曹寅才得以脫身。
等把手上事情安排完,曹寅一刻都沒多待,只帶了幾個人,連夜就出發趕回江寧。
江寧。
曹孫氏正在和自家幾個小輩僵持著,她不願意回房休息。
曹璽病倒后一直都是曹孫氏親手照料。
直到曹祤他們趕回來,才聽勸的去睡了一覺。
剛好錯過曹璽難得的清醒,等她從房間趕來時,曹璽再次陷入昏睡。
於是這次不管曹祤他們怎麼勸,都沒能把人勸走。
曹祤想著既然老太太不想走,就讓她陪著吧,老太太那恍惚的眼神,他看著心揪的疼。
兩人風風雨雨一輩子,突然一個要先走,這不是他們這些子孫的陪伴能彌補的。
要是錯過最後一面,別說老太太會怪他們,他們也會怪自家的。
曹祤悄悄拉拉曹順的衣服,讓他不要再勸了。
家裡能做主的幾位都還沒趕回來,曹順在京習慣了聽曹祤的話,也就沒有再張口。
場面霎時十分安靜,大家都沉默的守在床前。
曹祤嘆口氣,將伺候曹孫氏的丫鬟叫了過來,低聲張羅起來。
等曹孫氏回過神,自己已經坐在軟塌上,手中也多了一碗安神湯。
看見曹孫氏看著他,曹祤小心翼翼叫了一聲祖母。
也不知道觸動了曹孫氏哪個點,她瞬間淚如雨下。
曹祤忙上前安慰,他半摟住老太太,用手拍她的後背:「沒事的祖母,爹他們馬上就回來了,不會有事的。」
曹孫氏狠狠點點頭,將自己打理一下,平復心情后,聲音嘶啞的開口:
「你們一路回來都沒怎麼休息,又一直輪著照顧,現在都去休息一會,之後還有的忙。」
隨後,她站起身:「外面有不少來探望你祖父的官員,家裡沒個主事的人也不是回事,我到前面去看看。」
大約是哭了一場,曹孫氏放鬆了許多。
曹璽一旦過世,曹家面臨的情況,也容不得她繼續難過。
她要撐起曹家的裡子,得讓那些人知道,還有她這個奉聖夫人的存在。
話雖如此,但誰都知道曹家要變天了。
在曹璽過世后,曹家能否保持現在的榮寵,還是未知數。
曹寅終於在幾天後趕到,不,應該說曹家在外當官的,都陸續趕了回來。
也許是聽到了幾個兒子的聲音,曹璽再次難得的醒了過來。
甚至還有力氣坐起來喝了碗粥。
眼見圍在床邊的一群人都紅著眼,臉色難看,鬍子拉碴。
曹璽頗為嫌棄的趕人出去梳洗,休息。
這次他將所有人趕了出去,只留下曹寅。
曹祤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的走出門。
出門之後,大傢伙都聽了老爺子的話去梳洗,他們都知道老爺子愛乾淨,待會要是還看到他們這樣,怕會挨罵。
這節骨眼可不能惹老爺子生氣。
只有曹祤在出門后,扒在門邊不肯走,就這麼盯著門口。
房內,曹璽積攢了些力氣,對著曹寅就是一句:
「跪下!」
曹寅人還是懵的,就聽見自家爹來了這麼一句,聲音透著虛弱,但語氣非常狠厲。
他做錯什麼了?讓爹這麼生氣?
想是這麼想,膝蓋卻毫不猶豫的彎了下去。
「你發誓,曹祤永遠是曹家的人,曹家只要有你在一天,就只會忠於皇上!」
曹寅沉默,曹家一直都只忠於皇上,他爹吃錯什麼葯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曹寅又甩了一句:
「你說,要是曹家參與了立儲之事,就讓我在底下都不得安寧。」
曹寅再次沉默,他想說,爹咱能不能不要這麼詛咒自己!
「不是,您...」
「你再說一個不字試試?」
曹璽作勢就要下床。
曹寅忙上前攙扶,並按照他爹的要求發了個誓。
曹璽這才放下心,恢復了一向的和藹可親。
曹祤是曹家的孩子,只有曹家不站隊他才是安全的,他的兒子他最了解。
人心難測,要是後面出了什麼變故,他也要兒子永遠記得曹祤是曹家的人。
這也是他走之前,給孫子的最後一重保障。
曹寅心情就非常非常複雜了,他在自己老爹心裡,是有多不靠譜。
曹祤是他兒子好不好,他難道會害自己兒子?
於是,等曹祤等人再次進入房間的時候。
就看到曹家下一任家主曹寅,臉色變了再變,臉都漲紅了,氣的。
曹璽倒是感覺胸口壓著的一口氣,吐了出去,身體都輕鬆了一大截。
又開始靠在床上,一個個的交代事情。
大到曹家日後的規劃,小到記賬的賬本在哪,他想到哪裡他就說到哪裡。
時不時還歇一歇,就想把所有未完成的事情,都交代一遍,就跟遺言似得。
大夥都站著,把這一句句都記在了心裡。
誰都知道這就是遺言了...
——
京城最近很安靜,安靜到就像是在醞釀什麼大事一樣。
整的太子和大阿哥都非常疑惑,好像很久很看到索相和納蘭大人在朝上爭辯了。
而且,兩人竟然沒去找大阿哥/太子的麻煩?
很不對勁啊。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兩位最近都很忙。
在佟家的配合下,安順海動作非常迅速,沒多久就將曹祤身世有問題的情報,遞到索額圖和明珠的手上。
不出意料,兩人得知曹祤身份有問題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繼續追查。
人總是會相信自己調查出來的事情,而安順海還刻意的給兩人下了套。
他遞給索額圖的消息是,曹祤跟赫舍里家有血緣關係。
憑藉著曹祤的長相,索額圖一點都沒有懷疑消息是假。
長得那麼像他家的,怎麼可能是假的,而且他早在幾年前就有過這個懷疑。
於是,安順海根本沒費太大功夫,索額圖就認準了這點,並展開了更為細緻的調查。
並交代手下,務必找出是曹祤的阿瑪是誰。
他想著,其實是誰在外留下的血脈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憑藉這個,跟曹家攀上關係。
是的,他以為是赫舍里的哪個男性成員,在外面留下的私生子。
還想著可以借著「報答」曹家對曹祤的收養之恩,多給曹家送些東西,或者出手幫個忙什麼的。
要知道,關係就是這麼一點點的處出來的。
那既然都是他家的人了,太子出點事你得保吧,太子缺錢你得想辦法吧。
抱著這種心裡,索額圖大手一揮將手下派出去大半,就為了搞清曹祤的爹是誰。
然後就可以帶著這個不爭氣的爹,去找曹家認親。
安順海得知索額圖的心思之後,樂了一上午。
雖然有他刻意引導的成分,但他沒想到索額圖這麼配合,還自己腦補了一個爹出來。
他現在更期待索額圖「查」出真相后的表情了。
而對明珠,安順海傳遞的消息則是,曹祤疑似皇上與赫舍里家族某位庶女的私生子。
這個疑似就很有靈性,明珠根本沒得選,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妥妥的得想法子讓太子知道曹祤的身份。
太子重情,又一直認為皇上對先皇后一往情深,要是知道有個曹祤的存在,那不得氣的去殺人。
而康熙的態度對曹祤這些年是照顧有加。
想也知道太子搞這麼一出的後果...
查,曹祤的身世必須往下查。
要說明珠為什麼沒有懷疑,這都得歸功於他早幾年就收到過沈宥的消息,說是曹祤的身份可能有問題。
但當時他並沒有引起重視,不,應該說當時並沒有往皇上身上想。
以為只是赫舍里家族出了什麼亂子,導致有血脈遺落在外。
現在想想真是後悔不已,要是早點查,太子沒準現在都被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