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南巡(一)三合一章節
接過小廝的活,曹祤上前扶住曹璽,曹璽見到曹祤疑惑道:「這麼冷的天,不早些歇著?跑到這裡幹什麼?」
曹祤一邊將人攙著慢慢往屋中走,一邊道:「正是年節,師兄也沒有布置很多功課,白天睡了不少時辰,一點都不困。」
「早上想起您的病總是在這種天氣發作,便想來看看,結果管家說您出去了,於是我就來這等著,一等就等到現在了。」
屋中火盆早就燒上了,曹璽進屋后已經感覺好些,又聽見曹祤這麼說,不由得一笑道。
「還在長身體呢,早些休息好,上次你師兄教的按摩手法很好,用過之後,這頑疾發作的倒沒有之前頻繁了,可見你師兄啊,是有真本事的。」
曹祤忙倒了杯熱茶給曹璽:「可不是嗎,師兄說我經驗太少,還不能獨當一面,便事事替我想著。」
「這跟咱們家不是很像嗎,由您老人家坐鎮,便無人敢惹。」
曹祤這話明面上是捧著曹璽,但是也是在暗示曹璽,曹家現在還不能離開他,所以他得好好保重自己。
曹璽心下苦笑,這孩子去菩提寺學了幾年,什麼說事情都喜歡拐彎抹角。
於是也學著他的說話方式道:「你總要學會自己長大,你師兄年紀也大了,不可能幫你一輩子的。」
曹祤一聽毫不猶豫的看著曹璽接話道:「年紀哪裡大了,好好養著,不要太勞累,吃點葯膳補一補,肯定是要長命百歲的,還能幫我幾十年呢。」
「而且比起您,我師兄可會照顧自己了,您看看您這麼冷的天,還天天出去,晚上也睡不了幾個時辰,還不肯好好養著。」
「明天我就給阿瑪和二叔寫信,讓他們回來親自盯著您!要我看,您就是在家好好休息幾天,這江南也亂不起來!」
曹祤知道人和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相處,所以自從學會寫字以來,對於自己名義上的阿瑪額娘,他是隔一段時間就去一封信。
信中會說說曹家發生的事情,曹璽夫婦的身體,自己學了一些什麼以及一些葯膳補方。
本來對曹祤還沒有什麼特別感覺的曹寅夫妻,被曹祤這麼一搞,時間長了之後,就真當自己有個兒子在江寧養著了。
尤其是曹寅,從小跟在康熙身邊,不能侍奉父母,看曹祤這麼孝順,更是歡喜不已,覺得接曹祤回家的事情果然沒有做錯。
時不時的回信不說,什麼東西有養在身邊的曹顒一份,就必然不會忘了在江寧的曹祤,有時候回江寧也待曹祤十分親近。
康熙從周嬤嬤處得知曹祤給曹寅寫信之後,找人悄悄的將他的信件抄錄,看到曹祤寫的一些東西,還有孝敬給曹寅的藥方。
他就忍不住一陣黑臉,每次看完信就對曹寅釋放冷氣,弄的曹寅還特地去問過梁九功,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惹到陛下了。
梁九功自然不敢多說什麼,一笑而過,後來曹寅發現康熙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兩天這樣之後,也就習慣了。
曹祤知道自己祖父每次生病,不到真的挺不住的時候,不會找大夫,也不會告訴曹寅他們,所以才有寫信告訴曹寅一說。
曹璽對曹祤不依不饒也是有些頭疼,不過也明白曹祤這是在擔心他的身體,想起最近確實身體大不如前,他的態度也就軟了下來,明白曹祤說的有道理。
曹家現在看似風光無比,其實都是靠他和孫氏撐起來的,曹寅雖說是皇上親信,但到底年輕,皇上沒有將他外放,所以官職並不高。
若是這時候他出了什麼事情,曹家怕是經不起打擊,反正這些日子該處理的一些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既然自己孫子擔心,那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而且曹祤有句話說的很對,這江南啊又不是離了他就會亂。
曹璽好笑的點點頭道:「好,聽你的,明兒個就在家好好養著。」曹祤狐疑的望著曹璽,這麼爽快?他可是準備這兩天打持久戰來著!
看曹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曹祤道:「我會親自來監督的,還有剛才我給您把了下脈,有些風寒的癥狀,不想吃藥的話,最近就天天吃藥膳……」
趁著曹璽說話的時候,曹祤已經給他把過脈了,除了之前的一些老毛病還有些風寒入體的癥狀,不過並不是很嚴重,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什麼大礙。
曹祤很慶幸早上多問了管家幾句,要是等真染上風寒了,那事情就大了,一場高燒人都要虛弱很久,曹璽這個年紀養不養的回來,都很難說。
被一個小輩置疑,曹璽也是無奈,繼續道:「事情本來就處理的差不多了,不過葯膳的話,沒必要吧,我最近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曹璽想想自家廚子做的那葯膳的味道,真的是還不如葯呢!
曹祤只想呵呵,祖父原來你也知道廚房做的葯膳難吃啊,那小時候還讓我吃了一兩年!
而且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還上趕糟蹋,真是棒棒的呢,最後在曹祤的堅持下,曹璽勉強答應下來吃幾天。
第二天一早,曹祤巴巴跑到廚房盯著廚子做了葯膳,然後親自給曹璽端了過去,並且看著他吃完。
曹孫氏本來就擔心曹璽的身體,奈何勸過幾次,曹璽都不當回事,如今見曹祤能治住曹璽,於是配合的不得了。
如此小心翼翼的給曹璽養了些日子,曹璽的精神才見好,還長胖了些,曹祤這才放心下來。
太子那天聽到了康熙的話之後,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知道康熙不想讓他知道這些事情。
於是開始悄悄的調查,並且好幾次趁著康熙心情好的時候開口,想讓康熙南巡的時候也帶上他。
太子懂事之後,在康熙那的印象一直都是十分穩重的,也很少說主動開口要些東西。
這次他開口想要加入南巡,讓康熙很驚訝,笑著感嘆跟梁九功感嘆說太子到底還是孩子,盡想著往外跑。
不過胤礽年齡太小,這次南巡康熙還另有些打算,不能讓他跟著冒險。
於是告訴胤礽,下次一定帶著他,兩人這一來二去的,關係倒是更加親近了些。
南巡前,康熙為了安慰胤礽,還讓梁九功往毓慶宮送了好些東西。
梁九功天天跟著康熙,自是明白康熙的心思,這是覺得太子難得開口,還被駁回了,怕太子心情不好。
但他看看這些各地送來的皇上自己都還沒捨得用的貢品,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誒,這太子很少開口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您把最好的,都送去給他了嗎?
收到了康熙的賞賜,知道自家皇阿瑪心意已決,太子也就不在糾結不能去南巡的事了。
這時候他倒想起,趁著康熙不在,當年的事情查起來也會更方便些。
就在兩人各有心思的時候,南巡的日子到了。
康熙於九月初啟程,經過河間、獻縣、阜城、德州、等地,終於在十月三十一日抵達江寧。
碼頭通往江寧織造府的路,是年後重新修的,全部都用大的石磚鋪好,就是為了方便馬車通過。
曹家也在康熙到達之前,被御前侍衛團團圍住,還有專門教導禮儀的嬤嬤來到後院,不過因為曹孫氏的身份,這嬤嬤並沒有派上什麼用場。
兩江總督于成龍和曹璽帶著江寧上品級的官員,提前幾個時辰就在碼頭上恭候,百姓們也是烏壓壓站了一片,想看看皇上的樣子。
曹祤一早便被孫氏,周嬤嬤挖起來,換上了一身藍色圓領袍,腰系著同色捲雲帶,顯得溫潤如玉,賣相是相當不錯。
這幾人都清楚康熙肯定會召見曹祤,不過這事又不能跟曹祤明說,於是只是告訴曹祤,讓他做好見駕的準備。
曹祤自然是清楚康熙會召見自己,於是對於幾人的折騰,也是相當的配合。
康熙自啟程之後,先後幾次不顧大臣勸阻,親自前往黃河河岸視察河道工程。
並且重提朝廷開設粥廠,但各經管官員視為虛文一事,藉此下令,查抄了一批之前早就調查好的貪官,一時間惹得接駕的官員們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而途中大多數接駕官員,都為康熙徵召富商別院作為下榻之所,力求讓康熙住的舒適,開心。
但這舉動也惹得康熙甚是不快,臉色一連陰沉了好幾天,直到快到江寧的時候心情才明顯好轉。
康熙遠遠的望見碼頭上的一批官員,問身旁的曹寅:「領頭的就是兩江總督于成龍吧?」
曹寅也跟著康熙的視線看了幾眼,點頭道:「正是於大人,旁邊還有奴才的阿瑪。」
康熙點點頭繼續道:「朕在京城就有耳聞,說是這于成龍清正廉潔,是個難得的好官,在百姓中風評也甚好,你怎麼看?」
曹寅想了想自己之前與這位於大人僅有的幾次接觸,道:「奴才與於大人接觸不多,不過這位大人所奏的事情,倒都是一心為民。」
「這倒是,朕聽說這次水災,他和你阿瑪還借著朕南巡敲了那群富商,官員一筆。」
康熙看到暗探提供的消息,就覺得這于成龍和曹璽,還有那菩提寺的方丈真是膽子夠大的,連他都敢拿來做筏子。
曹寅雖聽出康熙沒有責怪的意思,但是還是跪下請罪道:「請皇上恕罪!」
康熙不在意的揮揮手:「又不是你乾的,你請什麼罪啊,何況這筆銀子也算是用到地方了。」
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一事於是交代道:「晚些時候,你去問問你父親和于成龍,一起擬個章程出來,以後讓各個地方可以學習一下。」
「遵旨。」聽到康熙將此事揭過,曹寅放下心,覺得自己這才一定要提醒父親行事小心,看皇上對江南了如指掌的樣子,應該是放了不少的探子在江南。
隨著船離碼頭越來越近,康熙也看清了碼頭上的人影,仔細看了一陣感嘆道:「曹愛卿,比以前老了不少。」
曹寅也是頗為感慨,他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父親了,不覺間,有些淚積聚在眼眶中。
「家中寫信說,前些日子阿瑪小病了一場,所以看著要比之前精神差些。」
聽到曹寅說曹家的信件時,康熙的表情僵了僵,然後才恢復正常道:「老太君朕也是很久沒見了,不知身子可還好?」
曹寅道:「多謝皇上關心,母親身子很好,又有幾個孫子孫女承歡膝下,日子很是舒服。」
康熙眯起眼睛:「養在老太君身邊的,想必都是教養極好,等到了地方,你便安排著和那些勛貴之子一同過來讓朕見見。」
曹寅早就猜到這麼一出,也不驚訝,低頭謝恩,還能阻止人家親爹見兒子不成。
兩人說話間,船已經靠岸,前來迎駕的各級官員和百姓跪了一地:「恭迎皇上,皇上聖安!」
康熙便帶著曹寅,高士奇,等人走下船,一旁的車架是早以備好的。
康熙一邊走,一邊向于成龍等人詢問江南此次水災的後續處理。
于成龍早有準備,將這些日子的賑災情況一一道來,還重點說了一下菩提寺聯合各大寺廟施粥的事情。
曹府雖說沒有大興土木的建造園子,但在格局上也是大動了,畢竟以前正堂太小。
總不能讓來請安的官員們在院子待著吧,於是曹家將之前的兩個小偏廳全部打通,合成了一間。..
曹孫氏按照品級大妝了,並著家裡幾個小輩在織造府門前迎駕,連好久沒有出門的姚佳氏也跟在一旁。
康熙下馬車的時候,見眾人正要跪下,忙上前一把扶住曹孫氏,不讓她跪下道:「老太君不必多禮!」
曹孫氏見康熙還記掛著她,激動到不行忙道:「謝皇上!」
眾人見禮完,康熙就帶人去了曹璽安排的院子,對於曹家沒有太過奢侈的知情識趣,他非常滿意。
由於官員眾多,又有一些事情稟報,康熙並沒有在人群中尋找曹祤的機會。
直到于成龍帶著大批官員離開,這才裝作不經意的回了幾次頭,發現了跟在人群最後面的曹祤。
直到這時候康熙才驚訝的發現曹祤的長相不隨他,也不隨赫舍里,倒是有些像赫舍里的祖父索尼。
不過他也因此徹底放下心來,不用怕以後有人用曹祤的長相大做文章。
勛貴家的年輕子弟們已經在正院中恭候多時,見皇上進來忙跪地請安。
曹寅進門時就交代了,讓曹順和曹祤也加入了請安的行列,此時正在一行人的最後。
曹祤看到康熙后,覺得康熙的氣勢更加的內斂,已經達到不說話,就讓人很有壓力的地步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上位者氣息?
不過他這時也不敢大動作的抬頭仔細看,跟著眾人一起老老實實的跪著。
聽到康熙叫起之後,一行人才站起身,康熙笑容溫和的挑了幾個看著比較出挑的問話,基本上都是一些學業上的問題。
當然回答出來的,康熙自然也會有賞賜,回答不上來的,則會鼓勵幾句。
被挑中的人都格外的興奮,沒有被挑中的也是一臉的期盼,曹祤覺得這就跟明星見面會似的,那幾個被挑中的都激動的快暈倒了。
最後,康熙似乎不經意的看向後排的曹祤,明知故問道:「你是哪家的?」
曹祤也配合著露出一絲被點名的激動之色,出列道:「回皇上,奴才是御前侍衛曹寅之子曹祤。」
康熙聽見曹祤自稱奴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覺得曹家抬旗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但很快他表情就恢復正常。
見曹祤年紀雖說還小,但是說話從容,沉穩,顯然是被教導的很好,康熙心中又感到欣慰。
當初送走曹祤的事情他並不後悔,但也希望曹祤能過的好,一直都是從別人的信件中得知曹祤的消息,此時真的見到,也有些五味陳雜的感覺。
堂中一時間無人說話,顯得無比寂靜,正當眾人疑惑時,康熙突然笑道:「原來你就是曹寅那個與佛有緣的兒子。」
曹祤頓時一臉的黑線,雖然他確實是想向眾人傳遞自己與佛有緣的消息,但是為嘛從康熙口中用這種語氣說出來,會有一種搞笑的感覺在裡面。
曹祤正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句話的時候,康熙又問道「聽曹寅說你師兄是菩提寺的方丈,之前也是考過科舉的人,你現在學到哪本書了?」
聽到這話,曹祤鬆了一口氣,這個題目他之前準備過,就知道康熙會問,於是他不慌不忙道:「回皇上,奴才正學到《論語》。」
康熙繼續追問道:「那你可知「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的意思。」
曹祤咽了咽口水,心中慶幸還好康熙問了個簡單的,要是這時候答不上來,明天自己的名字估計就會傳遍江南世家了,那老康你這就是□□裸的坑兒子呀。
他綳起臉點點頭道:「這句話出自於《論語·里仁》,意思是看到賢德的人就向他學習,希望能和他一樣。看到不賢的人要從內心反省自己有沒有跟他相似的問題。」
康熙滿意的點點頭:「賞。」梁九功上前將一個錦盒遞給曹祤,曹祤忙跪下謝恩。
本來眾人包括曹祤都以為,這該問下一個了。
結果康熙依然拉著曹祤道:「聽兩江總督說,菩提寺這次還出了個主意,避免了不少災民流離失所?」
曹祤心下納悶不已,老康這是準備大庭廣眾之下跟他聊家常嗎??
但是你是皇上你無所謂,沒見旁邊的眼刀子都射向我了嗎?
而且你不是住在曹府,什麼時候聊不行,非要這時候聊啊?曹祤內心都有些崩潰了。
但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話,師兄曾言,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寺廟既受人香火,有難時就要普度眾生。」
「這話有理,安置災民的時候你也在場?」康熙還是不肯放過曹祤,繼續問道。
曹祤現在覺得自己其實無論說什麼,康熙都會說有理:「是,寺廟人手不夠,奴才去幫了些日子的忙。」
曹祤儘可能洗脫自己的功勞,但是康熙像是就是想跟他反著來。
「那你也是有功之人了,有功就得賞,朕這裡有一串佛珠,跟朕了很多年,就賞給你吧!」
說完,康熙將手上那串孝庄給他的佛珠遞給梁九功,梁九功恭敬的送到曹祤面前。
曹祤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個慧明送的,已經帶了多年的佛珠,一陣的無語,覺得自己是不是跟康熙相剋啊。
他繼續保持欣喜之色謝恩,然後將佛珠立刻帶上。
康熙見他收下佛珠並帶上,是心情大好,說了幾句勉勵眾人的話,就讓他們跪安了。
當著眾人的面去賞這佛珠,是康熙前一天經過深思熟慮決定的。
一是太皇太后所託,二是這次災后菩提寺出力不小,是得賞,而且要當著眾人賞。
得要這些官員都知道,與其私底下做些小動作討好他,還不如做些有利於災民的事情,這次不止是菩提寺要大張旗鼓的賞,還有那些出過錢的都要賞。
既然于成龍他們已經把戲台搭好了,這齣戲怎麼都要唱下去,就是要告訴他們,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情,捐款就對了。
夜晚,康熙在書房與曹寅,高士奇,明珠等人正在商議去明孝陵祭祀一事,其實禮部早已經確定了章程。
只是康熙這次祭祀的目的,可不僅僅只是收買人心,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引出,朱三太子一黨的餘孽。
此事康熙計劃已久,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就是想徹底解決這件事,不過他也在明孝陵進行了大量的布置,確保能萬無一失。
幾人商議定,康熙單獨留下曹寅談話,就在剛才曹祤自稱奴才的時候,他忽然又有了個主意。
曹祤註定不會考科舉,也不是曹寅的長子,以後就是曹家有爵位也傳不到他身上。
所以既然這次剛好遇到這情況,那不如把曹祤帶在身邊,適當的時候給他按個救駕之功。
那就可以正正經經的賜給曹祤爵位,而且還能讓那群御史閉嘴。
康熙見幾人離開,直接開門見山對著曹寅道:「祭祀朕打算讓曹祤跟著去。」
曹寅覺得自己聽錯了,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什麼?帶著曹祤去祭祀?他疑惑的望著康熙。
康熙神秘笑道:「這次祭祀既然是為了收攏人心,那麼安排越盛大越好,朕打算讓今天覲見的官宦子弟全部跟去,曹祤自然是其中之一,也算是跟朕去見見世面。」
曹寅這才恍然,但是還是很不解,別人不知道這次祭祀的目的,但是他知道啊,難道不是為了抓捕明朝餘孽嗎?
這時候帶上那群官宦子弟,真的不是帶去送死?皇上你認真的嗎?曹寅看著康熙,似乎想看出這皇上到底想幹嘛。
康熙也不在意,似乎在給曹寅解釋,又似乎在自言自語,繼續道:「這次事情結束之後,朕打算封他為三等輕車都尉。」
最後曹寅是帶著有些懂又有些不懂的疑惑,走出了康熙的院子。
他覺得這件事情得跟自己阿瑪先報備一下,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曹祤回自己院子之後,取下康熙賞賜的佛珠把玩,發現這佛珠異常的精巧。
每一顆上面都刻著經文,而且珠子圓潤異常,明顯是常常被人把玩。
周嬤嬤端著些糕點放在曹祤旁邊,正想開口問問曹祤面聖的事情,就看到曹祤手中的佛珠。
在孝庄身邊服侍多年的她,自然一眼就認出來,那佛珠是......她拿著托盤的手一抖,手中的托盤險些落地。
曹祤自然是注意到了周嬤嬤的異樣,看著周嬤嬤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佛珠,眼中還儘是激動之色。
哪裡還不明白,這佛珠哪是什麼康熙的隨身之物啊,這怕是孝庄的隨身之物吧。
他嘴角抽搐,想起康熙說是他隨身之物的時候,那面不改色的樣子,老康你的臉呢,不要了嗎?
看著照顧自己這麼久的周嬤嬤一副要掉淚的樣子,曹祤覺得有些心疼,就因為自己,周嬤嬤和白薇都遠離了她們生活多年的地方。
雖說他覺得跟著他肯定是比在皇宮強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最是黑暗帝王家呀!
曹祤拉著周嬤嬤坐下,將白薇也叫了過來,便開始繪聲繪色的給她們形容,康熙問了他什麼問題,賞了他什麼東西,以及說了一些什麼。
為了逗她們開心,曹祤還故意誇大了一下自己的心理活動,說自己緊張什麼的。
兩人都信以為真,周嬤嬤還安慰他道:「沒事,多見幾次就不緊張了……」
曹祤一頭冷汗,這怎麼聽也不像安慰吧,一次他都差點被那些官宦子弟的眼刀子射死,還多見幾次?
正想說皇上很忙,不太可能有下一次的時候,門外就傳來小廝急急忙忙通報的聲音。
「少爺,少爺,門口來了個太監,說是過來傳聖旨的!」
曹祤到嘴邊的話,立馬咽了回去,還好沒說出來,他感覺這聖旨肯定是來打他臉的。
機械的跪下,接旨,謝恩,給小太監塞錢,然後目送小太監去下一家宣旨。
半晌,曹祤看著佛珠對著周嬤嬤乾笑道:「您說的對,也許多見幾次就不緊張了……」
周嬤嬤看到曹祤那僵硬的笑臉,噗一聲也笑了出來,然後就起身給曹祤打點起祭祀要穿的衣物。
曹寅急急忙忙的來到曹璽的院子,將康熙的原話複述了一遍,然後問曹璽怎麼看。
曹璽看著自己兒子這麼多年,還是毛毛躁躁的性格,認真道:「皇上想給曹祤封爵對曹家是好事還是壞事?」
曹寅立馬回道:「肯定是好事呀!」
曹璽繼續問:「你覺得咱們這位皇上是那種不做準備,就肆意妄為的人嗎?」
曹寅搖頭:「不是。」
曹璽拿起剛沒喝完的茶:「那你在擔心什麼。」
曹寅「.......」
第二天一早,康熙就帶著大批人馬前往明孝陵,除曹寅,高士奇,明珠等官員外,還欽點了幾個官宦子弟伴駕。
這其中自然就有曹祤,不過令他稍感安慰的是,這次康熙沒有在做出要聊家常的舉動,一直在與幾位官員談論事情。
明孝陵外早就圍著不少百姓,都是聽聞康熙要親自來祭祀趕過來的。
到了地方,康熙沒有選擇從正門進入,反而走了偏門以示尊重,這一舉動落在百姓眼中,讓不少文人對清朝好感大增。
而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康熙在陵墓前行的三跪九叩之禮,更是讓很多念著明朝的人直接熱淚盈眶。
曹祤跟在康熙旁邊,將周圍百姓的表情變化全部映入眼底,微微垂下頭,可能他無法理解這些人的想法。
大概是因為他生活的那個年代,已經沒有滿漢之爭了,都是中國人。
行禮完畢之後,康熙帶著眾人繼續向里走,再往裡面百姓就看不到了。
穿過一片樹林便看見有一間祠堂,這裡的一些建築,是康熙安排人重新修過的。
曹祤注意到這裡的侍衛明顯比之前少了很多,於是便左右看了看侍衛都去哪了,這一看不要緊,居然發現某個樹上有一支箭頭。
還沒等他叫出聲,箭頭就沖著康熙射過去,曹祤上前就直接將康熙撲倒,並且在地上滾了兩圈。
身邊人都沒反應過來,看到曹祤突然襲向康熙,張嘴就想喊大膽,可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看見箭雨飛來。
但是慌亂並沒有持續太久,就一瞬間,樹上的人就被高士奇,明珠帶的人團團圍住。
梁九功馬上上前扶起康熙,著急道:「皇上,皇上,您沒事吧,奴才這就去宣太醫啊!」
曹祤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是遇到了皇帝南巡的必備劇情,刺殺……
反應過來之後曹祤覺得自己可能要玩完了,電視劇小說裡面康熙旁邊的,都是上前擋箭吧,怎麼到自己這就變成了帶著康熙就地打滾了!
看看康熙滿身的灰,曹祤默默的就跪了下去:「奴才一時心急,請皇上恕罪!」
曹祤麻利的跪下之後,剩下的官員以及官宦子弟才慢了一拍的跪下:「奴才/臣等護駕不利,請皇上恕罪。」
康熙被曹祤抱著滾了兩圈之後,也是懵了,他是打算讓曹祤來救駕的啊,但是這方式是不是有點.......
看著明珠等人已經將場面控制住,康熙站了起來,將梁九功想要扶他的手推到一邊:「請什麼太醫,朕沒事!」
曹寅剛看到曹祤抱著康熙滾了兩圈,心都差點被嚇出來,於是趕緊道:「請皇上讓太醫來看看,龍體重要啊!」
康熙沒有說話,低頭的時候看到了曹祤有些愧疚的臉,在地上滾了兩圈的火一下子就下去了。
自我安慰道剛才肯定是這孩子太太著急了,這說明他擔心朕啊,康熙在心裡給曹祤找了理由。
找到理由的他帶著笑看了看地下的箭,又看著曹祤:「恕罪?你可是救了朕一命呢!」
曹祤懵逼,在看到進入明孝陵之後就失蹤的明珠和高士奇,帶著大批的侍衛迅速制服樹上那群人,控制住局面的時候。
他就知道今日這場祭祀,多半是康熙設下的一個局,目的就是為了引出明朝餘黨。
一次三跪九叩就收服了大部分漢臣的心,還抓鋪了明朝餘黨,值,真的值。
恐怕剛才自己沒有抱著他滾兩圈,那箭也傷不到他吧,曹祤覺得自己真相了。
但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其實不是一石二鳥,而是一石三鳥,被康熙算計進去的人還有他自己。
想通之後,曹祤對康熙這個態度有些不解,這不會是怒急反笑吧!
不知道怎樣回答的他,看向自己阿瑪曹寅,曹寅聽到康熙的話之後瞬間悟了,知道這是康熙給曹祤找的封爵的理由。
不過這個過程,怕是康熙自己都沒想到吧,曹寅居然覺得自己有些想笑。
他給了曹祤一個安心的眼神,便低頭不在言語。曹祤與曹寅是毫無默契,看著曹寅的瞟了他一眼就不在搭理他。
心中是拔涼拔涼的,這是讓我自求多福?
不過好在康熙也沒指望他回答什麼,走上前就聽明珠彙報這次圍剿的事情去了。
曹祤渾渾噩噩的被曹寅帶回曹府,非常想催眠自己剛才只是一場夢。
周嬤嬤和白薇見到曹祤這樣子,紛紛將疑問的眼神投向送他回來的曹寅。
曹寅對這兩位的身份心知肚明,於是也不瞞著她們,而且他覺得康熙也希望曹祤救駕這事傳出去。
於是道:「皇上剛才在明孝陵遇到刺客了,曹祤帶著皇上躲過了一箭,放心吧,沒什麼事!」
曹寅說的輕鬆,但周嬤嬤和白薇聽的是臉色蒼白,急忙翻看曹祤,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這時候聽到消息的曹孫氏也趕了過來,進門就道:「祤哥兒沒事吧!」
隨後她看見曹寅杵在一旁,啪一下就打了曹寅肩膀一巴掌:「你怎麼當爹的,看著兒子去救駕,你怎麼不去啊!」
曹寅覺得回曹府這兩天,自己的地位已經被曹祤徹底取代了,救駕這事他冤不冤吶,明明就是皇上一手策劃的,他還能上去搶功勞咋地。
不過這話,他肯定是不敢這麼跟曹孫氏說的,於是默默低頭不語。
曹孫氏又重複了一遍剛才周嬤嬤等人的動作,然後問白薇:「孫大夫去請了嗎?」
白薇立刻道:「我這就去!」
曹祤一把拉著白薇,打了幾個滾就要去請大夫,怕是被知情人知道了會笑死的吧!
「別別別,我真沒事。」說完他還跳了跳,轉了幾個圈,示意自己真的很好。
白薇一臉無奈道:「小祖宗,你可消停點吧!」
這時,上次來宣旨的小太監又帶著聖旨來了,聖旨先是誇了曹祤一頓,然後說其救駕有功,封為三等輕車都尉。
也就是說曹祤以後就是有俸祿的人了,直到這聖旨下來,曹祤才想明白了為啥康熙要坐實他的救駕之功。
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感情就是為了給自己封個爵位,大佬果然是大佬。
因為祭祀遇刺的事情,康熙連著江南官員忙了好幾天,因為一直沒有抓到主犯,所以他下令在江寧多呆些日子。
這天正是月半,曹祤決定去夜市逛逛,每個月的月半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
他剛到這裡的時候還以為有宵禁就沒有夜市了,後來發現宵禁是宵禁,夜市是夜市這兩完全沒衝突。
帶好足夠的銀子,他帶著錢靖就想出門,還沒走上兩步,就被康熙身邊的梁九功給拖了回來。
「祤少爺這是準備去哪?」梁九功笑眯眯的問道。
知道這梁九功是康熙心腹,曹祤也不敢怠慢,也是笑著答道:「今天是月半,正是江寧夜市最熱鬧的時候,我準備去看看呢,梁公公這是準備?」
梁九功笑意更甚:「皇上也是聽說這江寧夜市熱鬧,正想去微服體察民情呢……還召了您伴駕......」
曹祤的笑容險些沒維持住,從牙縫裡裡面擠出句:「真的嗎?那我這就過去!」
最後出門逛夜市的隊伍不斷壯大,由康熙打頭,曹寅殿後。
集市上人來人往,比平時人更多,康熙看著這近乎擁擠的街道說道:「這江寧的夜市倒是熱鬧。」
曹祤附和道:「是啊是啊。」其實他覺得這比平時更熱鬧的場景肯定是因為康熙南巡帶起來的,真是一個人拉動了江寧的經濟發展啊!
河邊不少人正在放河燈,不是祈福就是許願,水光中映著盞盞河燈別有一番美感。
梁九功在康熙的暗示下,買來一串糖葫蘆遞給曹祤,曹祤不敢置信的看著康熙,嘴角抽搐,他好像已經過了吃糖葫蘆的年紀了吧!
康熙笑眯眯一派慈父風範:「吃吧吃吧,算朕...算我請你的。」
曹祤看著康熙期待的眼神,從梁九功手上將糖葫蘆接了過來。
康熙身後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當著康熙的面笑出來,於是紛紛將頭撇在一旁。
曹祤自然是注意到了眾人的表情,知道自己這回丟臉丟大發了,於是假裝對旁邊的一家河燈感興趣,走了過去。
攤位上擺著各式各樣不同造型的精緻河燈,曹祤隨手拿了幾個仔細端詳。
這時候老闆開口道:「公子真是好眼光啊,這幾款都是小店賣的最好的!」
曹祤笑笑問道:「老闆,有沒有大一點,大一點的許願也比較靈吧!」
「呃。」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老闆有些卡殼,不過隨即說道:「大一點的沒有,但是更精緻的倒是有一盞。」
曹祤立馬有了興趣:「那拿出來我們看看,要是真好看,我們就買了!」
老闆倒是從身後又拿出一盞出來,但是邊拿邊道:「這一盞不賣,是一個手藝人放在這說是要找知音的,他留下一個謎語,說是猜出來的便能帶走著盞河燈。」
老闆在說話的時候刻意沒有控制聲音,這一嗓子過去,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都圍了上來。
曹祤便知道被老闆套路了,這老闆是想用這個噱頭,來找生意,不過他聽這老闆說的自信,好像很有自信沒人能猜出這謎語似的。
於是他順水推舟道:「那老闆你說說看,是個什麼樣的謎語,難倒了之前所有人。」
老闆慢慢的展示手中那盞河燈,然後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打一個成語。」
這個河燈確實是精妙無雙,地下是兩匹馬,上面是一個人,取的是走馬觀花之意,連看慣了奇物的康熙也是連連點頭。
周圍之人看到燈之後,也都是躍躍欲試,但是好幾個人一連給出的答案都不對。
曹祤想了半晌,想到了慧明曾經教過易經中的一句話「風從虎,雲從龍」。
如果這樣解釋那這個謎底就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