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這個哥哥和那個
溫暖的晨光,鋪滿柔軟如雲的被子。
紀眠把自己埋進軟乎乎的的被窩裡,暖烘烘的溫度包裹著他,他的腰間摟著一隻手臂,察覺到他醒來,立刻緊緊地抱住他。
沉沉的重量壓上來,紀眠沒有回頭,手摸到後面,輕拍一下:「你壓我。」
楚時野:「嗯。」
嘴上這麼說,他依然沒有動,而是抱緊眼前的人,臉龐埋進紀眠頸側輕蹭。
然後紀眠就感覺自己後頸某處被輕咬一口。
「……」
他立刻扭頭。
楚時野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不小心的。
紀眠默然。
再拍一下這隻Alpha。
楚時野拉過紀眠的手,貼著自己臉龐輕輕摩挲。
他喜歡阿眠的溫度。
蹭蹭。
紀眠:哎呀,黏人兮兮。
他被楚時野壓在柔軟的床上,抱住這隻Alpha:「一切結束了?外公和舅舅他們還好嗎?」
楚時野:「他們現在很好。」
德克里和賈格是在隔壁星球被發現的,雖然陷入昏迷,卻並沒有什麼大礙。
失去多恩,失去約書亞,救濟會只是一盤散沙,紀眠因為修養精神力而沉睡的這段時間,楚時野已經隱秘地解決掉了一切——那些容易滋生罪惡的秘密,也並未流到外界。
紀眠聽完,輕笑一聲:「真厲害,看來你已經適應這個位置了。」
楚時野道:「沒有。」
他壓低的聲音落在紀眠耳畔:「如果沒有阿眠,我什麼都不想做。」
紀眠:唔,真會說話。
他笑道:「獎勵你一顆糖,後面給。」
楚時野立刻道:「可以獎勵親親嗎?」
紀眠:「?」
楚時野聲音又低又軟:「哥哥,哥——」
紀眠捂住他的嘴。
楚時野眼巴巴地看著他。
紀眠:「……」
就知道撒嬌。
……好吧。
紀眠鬆開手,道:「不準咬我。」
楚時野乖乖地道:「不咬。」
然後紀眠就發現了。
這隻Alpha一點也不乖。
——
披上修身妥帖的外衣,紀眠起身,回頭對楚時野道:「我想回首都星一趟。」
楚時野沒有問為什麼,而是頷首:「好,我們一起去。」
紀眠眼睛輕眨:「你現在的身份……」
楚時野:「可以偷偷地去。」
不等紀眠說什麼,他又盯著紀眠:「哥哥要丟下我一個人走嗎?」
紀眠彎起眉眼:「不丟,你是只乖乖ha。」
楚時野勾住他的指尖,與他十指交扣。
如果是登上皇位之後,楚時野要前往聯邦並不容易。但現在,兩人的出行很隱秘,並未泄露行蹤,就這麼順利地抵達聯邦的首都星。
首都星的清晨微冷,紀眠來到母親長眠的墓園,和楚時野一起獻上一束美麗而潔白的花。
紀眠:「這是我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
楚時野道:「很溫柔的花,難怪她會喜歡。」
紀眠微微笑了一下,那點笑意很快在他說出後半句話時消散:「走吧,去紀家。」
紀家,曾經熱鬧的權勢之地,此刻說不出的寥落。
傭人早已被遣散,門口的花草缺乏打理,亂糟糟地生長。
門沒有上鎖,紀眠和楚時野推門而入,在二樓書房,見到紀庭嚴。
這還是紀眠第一次見到紀庭嚴如此落魄的模樣,胡茬滿面,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似乎幾天沒換——看來這段時間,他的確很不好過。
對於紀眠的突然到來,紀庭嚴似乎毫不意外,只是當目光掃到紀眠身邊的楚時野時,才略有些變化。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聽到紀庭嚴的話,紀眠平靜地在他面前坐下:「來見你最後一面。」
紀庭嚴勾結救濟會的證據,已經以楚時野的名義,送到聯邦首相查爾斯的桌前。
紀庭嚴最好的結局,也會在監獄里度過餘生,從此不見天日。
得知這一切的紀庭嚴神情陡然猙獰,如果不是顧忌紀眠身邊的楚時野,或許他會一下衝上去:「我是你的父親!」
「在我心裡,你從未做過我的父親。」紀眠道,「同樣,也從未做過我母親的丈夫。」
提到蘇鳴葉,紀庭嚴彷彿身上被重重刺了一劍,頹然地倒在椅子上。
「你不知道……你們根本不知道!」
紀庭嚴道。
「我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保護她啊!」
紀眠微微挑眉,一副「你說,我看你能說多少」的模樣。
紀庭嚴臉龐微微抽搐:「你還沒出生的時候,蘇家的倒台已經是不可扭轉的事實,那麼多人想趁機踩一腳,光靠我一個人,又怎能對抗得了他們?」
「況且,那時的我正嶄露頭角,不少人把我當成蘇家最後的希望,如果我稍微做點什麼,就會被他們認為我和蘇家仍有關係,從而連累到她!」
「而且,如果他們知道我對她的感情,知道她還有我這一個依靠,那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她……到那時,他們甚至會為了斷絕蘇家再起的可能,對她鏟草除根!」
紀庭嚴掩面。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痛苦嗎!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我不敢對她好,不敢安慰她,只能把所有想說的話都憋在心裡……只有連她都看不出我對她的感情,外面那些人才會相信,我已經拋棄了她。」
「我不保護她,才是對她最大的保護。只有這樣,她才能安穩地活下來!」
紀庭嚴的話語激動,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背負著自己的苦衷,身不由己。為了保護愛人而不得已推開她,在失去愛人之後,多少個日夜獨自心痛,卻不敢表露分毫……
紀庭嚴很痛苦,雖然過去的數十年裡,他作為紀家家主享受了無比的權力與地位。聲望、財富、情人,他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但這一刻,他依然覺得自己無比痛苦,精神飽受折磨。
紀眠:「……」
紀眠:「你在開玩笑嗎?」
「傷害了母親,還自詡為保護,說到底,不過是為自己懦弱無恥的行為找借口。」
紀眠一把拽過紀庭嚴的衣領,冰冷地直視他驚恐的眼睛。
「你的自以為是,自我感動,真令人噁心。」
或許他這個「父親」的確吐露了一部分真心,但紀眠再清楚不過,那只是三分真七分假的劣質品。
多年來,紀家依靠他S級的榮光不斷獲得更高的地位,紀庭嚴卻始終對他和母親冷淡相對。
柳菁和紀橙的存在根本沒有必要,但他們還是出現了。
哪怕紀庭嚴真的有為蘇鳴葉著想、哪怕一點點,他就不會有柳菁和紀橙,更不會將他們堂而皇之地帶到紀家,讓蘇鳴葉目睹自己的丈夫擁有別的女人和孩子。
這是明目張胆的背叛,更別提在此之前,紀庭嚴就已經背叛過她數次。
但凡紀庭嚴真的有一點後悔、有一點想要挽回自己的妻子與家庭,那麼所有人,都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紀眠的神情漠然,甩開紀庭嚴,似乎是覺得碰到他一點衣服,都會髒了自己的手。
紀庭嚴再度癱倒在椅子上,紀眠的話太過直接,撕開了他血淋淋的假面,讓他再也維持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所以呢?你現在飛黃騰達了,就反過來看我的笑話?!」
「你以為就能一直得意嗎!」也許是知道自己下場已定,紀庭嚴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顧地把矛頭調轉楚時野,「他很快就會成為帝國的皇帝,就算你現在攀附上了他,又能如何?!」
「你離不開他,但他可未必。坐上那個位置之後,他會有很多的選擇,你根本抓不住他——」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迫止住了。
或者說,是紀庭嚴不敢再說下去了。
楚時野護在紀眠身前,眼眸森寒,銳利,如一柄利劍,要刺穿紀庭嚴的心臟。
儘管那是還沒發生的事情,但這一刻,紀庭嚴好像真的被刺穿了胸口,心臟被撕裂,根本說不出半個字。
在極度的驚恐之中,紀庭嚴聽見那位令人戰慄的帝國新皇低沉開口:
「你說錯了。」
「是我離不開他,是我想要緊緊地抓住他。」
楚時野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如果他要離開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留住他。如果有誰要從我這裡搶走他,我會殺了那個人。」
紀庭嚴不受控制地戰慄起來。
他有一種直覺。
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是紀眠血緣上的父親,如果不是還有那麼一層血脈的牽連,就憑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這位帝國的新皇,恐怕真的會當場殺死他。
怎麼可能……
紀庭嚴眼神愕然。
這個人,對紀眠……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拉住楚時野手腕。
楚時野回頭,對上紀眠溫柔的眼眸。那些令紀庭嚴恐懼不已的暴戾和殺意在一瞬間,被紀眠輕而易舉地安撫下來。
楚時野溫順地垂眼,如一頭被馴服的獸,只為紀眠一人低頭。
紀眠:「走吧。」
楚時野:「嗯。」
紀眠牽著楚時野的手離開這裡,沒有回頭,沒有再看紀庭嚴一眼。
紀家門口,一道魂不守舍的身影徘徊,發現紀眠和楚時野,很快趕過來。
是紀橙。
一段時間不見,紀橙的狀態同樣不是很好,臉龐憔悴,像是很久沒有合過眼。
紀眠停步,紀橙直直地看著他:「哥……」
楚時野忽然出聲:「哥哥。」
紀眠偏頭看他:「嗯?」
紀橙:「?」
楚時野:「哥哥今天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紀眠:「?」
你想對***嘛?
紀眠與楚時野對視,幾秒后意識到什麼,點頭:「好哦。」
紀橙:「??」
紀橙按捺不住了:「哥,他是……」
「哥哥,」楚時野再面無表情地道,「風大,小心著涼。哥哥可以靠著我,我給哥哥擋風。」
說完抬手,一隻手攔在紀眠腰間,理直氣壯地宣誓***。
紀橙:「???」
這個人……這個人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