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間煙火
「呵呵。」
鄧誠安冷笑一聲,把手伸到鄧藝寧眼前,手心向上,手指動了動。
好像是在不耐煩地提醒:自覺點兒。
鄧藝寧手揣在口袋裡,把手機摸了又摸,一想到這是鄧誠安的手機,她的底氣就消失了。
這不就是典型的「拿人家的手短」嗎?
「我把我存的視頻導出來就還給你。」
這個理由合理。鄧誠安收回了手,開始收拾廚房。
鄧藝寧噘著嘴回到自己房間,想了想,決定把視頻轉換成音樂格式,存在手機里。
***
中秋過後,天氣依然炎熱。
鄧藝寧被收回了手機,生活中唯一可以用來娛樂的東西都沒有了,每天下了晚自習回家,就只想悶頭大睡。
前幾天的一個晚上,鄧藝寧回家時,路過一家門外標註「大甩賣」的店,定睛一看,賣的居然是羊毛衫和毛衣。
鄧藝寧感慨於店主是不是被人忽悠了,怎麼在晴北市這個幾乎沒有冬天的城市賣厚衣服;一邊感慨人家走錯了路還能這麼努力,那她身為一個目標明確的高三學生,還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不是說她為了鼓勵自己,什麼都做得出來,而是她很擅長用這些生活中的小事,延伸思考空間,讓自己停不下來。
但陪著她吃宵夜的鄧誠安聽到這番描述時,只覺得細思極恐。
「你坐公交回家,不過幾站路,還全程戴耳機聽歌,怎麼還有心思注意周圍的動靜?」
鄧藝寧無奈提醒:「首先,我的智能機被你收走了,我只有這個小手機可以用,還不能天天上學戴耳機;另外,我放學的時候都十點多,如果我不打起精神來注意周圍發生了什麼,安全問題讓誰保證,公交司機嗎?」
鄧誠安聽了,先是不痛不癢地「噢」了一聲,接著直接忽略鄧藝寧說的前半句話,做了個決定。
「那就給你辦住校吧,節省上下課的時間,還安全。你吃好睡好,不用操心別的,周末我接你回家,你換衣服或者拿東西。」
在沒有認識常羨歌之前,鄧藝寧自己就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如果她直接跟鄧誠安提起的話,他可能會覺得,家裡本來就鄧藝寧一個人在住,現在她也要住校了,家裡不就徹底空了?
沒想到鄧誠安還能想到她的安全問題,並且主動提出讓她住校。
「你讓我再想想吧。」
她猶豫了。
鄧誠安吃飯的動作跟著一頓,見她表情有些茫然,大概是對接下來的住校生活展開了想象,就由她去了。
鄧藝寧這天夜裡躺在床上,思考最近發生的事,和未來自己的計劃,腦海里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個打架的小人。
小黑說:「住什麼校啊,自由最重要。你不是很享受上學和放學路上的人間煙火氣嘛?一旦住了校,你連這麼點兒珍貴的自由時間都沒了,會不會逐漸變成一個學習機器呀?」
小白不慌不忙地逐條反駁:「人間煙火上大學以後還可以體會得更多,但是你這時候不變成學習機器,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小黑不服氣地說:「我怎麼覺得,你的意見反過來說也可以。高中時期都快結束了,不體驗人間煙火,就變成無聊的大人,以後可就沒有這樣的閒情逸緻了噢。」
鄧藝寧自己的思路跳了出來:「我怎麼覺得小黑說的才是我的心裡話?成為大人確實會變得無聊許多,但大學作為最後的象牙塔,是不是可以讓我順利過渡一下?」
而且,大人真的都很無聊嗎?
如果都無聊的話,常羨歌看起來並不無聊啊?
是不是這就是鄧誠安會把常羨歌當成學生的原因?因為他看起來還是純粹而清澈的學生模樣?
她還有很多話想跟常羨歌聊,卻要等高考過後。樂觀一點估計,寒假就能聊一聊?
按照她的記性,高一的時候,對自來卷的驚鴻一瞥后,沒多久就忘記了人家,還見異思遷,迷上了萬里;
如今她和常羨歌又要被迫分離,不知道這次,是她忘記常羨歌,還是常羨歌先忘記她呢?
她寧願是後面的情況出現。
因為,每天用各種各樣的標籤記人,實在是太痛苦了。好不容易她身邊能出現一個,外形能讓她眼前一亮,還願意聽她把話說完,不會反駁她幼稚的人,她哪怕被常羨歌忘記,也不想忘記常羨歌。
因為她要記住常羨歌帶給她的感覺,以後才能找到像他一樣好的人做男朋友。
不知道常羨歌睡覺前,會不會和她一樣,回憶中秋那天,和她一同經歷的事。
如果回憶了,會回憶哪些場景呢?
總不能只有她技能放慢了的失誤,或者悶頭「乾飯」的樣子,又或者,把她當免費司機用的無情吧?
明明想著要給常羨歌留下好印象的,怎麼就事與願違了呢?
算了,明天早上還是跟鄧誠安說一聲,辦住校吧。
學習為重。
鄧藝寧在自己的單人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以後,伴著蚊子的嗡嗡聲,終於進入了夢鄉。
***
而另一頭,常羨歌中秋那天和鄧藝寧分開以後,其實並沒有像鄧藝寧一樣,思考那麼多問題。
因為他回家后沒多久,就接到了儲林之媽媽給他打來的電話。
「羨歌,你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幫林之的爸爸個忙?」
常羨歌換衣服的動作一頓,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發生什麼事了,伯母?」
儲媽媽哭哭啼啼的一番訴說過後,常羨歌才明白,原來儲林之今天化療過後突然陷入了休克之中,讓醫生和護士都亂了陣腳,而她身為一個母親,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想讓丈夫過來,和她在醫院守著,儲爸爸卻說他在五環外的莊園陪客戶,大家都喝了酒,開不了車。
常羨歌一聽,自然明白儲爸爸本來是打算在莊園過夜的,沒想過會有突發情況。
他毫不猶豫地驅車前往儲爸爸所在的莊園,接到儲爸爸以後趕往醫院。
在終於站在手術室門口后,他緊張的情緒,才隨著「手術室」三個字的熄滅,到達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