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三
他還有很多疑問，在腦子裡纏成毛線團，單單一次機會，肯定沒辦法捋清。
沉默片刻，游天問道：
「宋書崇，他的異能是怎麼產生的？」
桑榆暖略一斟酌，回道：
「他不是天生的異能者，而是…」
「去了一個地方，才獲得了這項異能。」
「哪個地方？」游天追問。
桑榆暖臉上笑意一收，淡淡道：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好了，你走吧，一會兒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現場。」
游天默默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口氣誠懇道：
「我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桑榆暖看一眼游天，皺了皺眉道：「你說吧，最後一個問題。」
從醫院出來，游天腳步明顯輕快，腰側的傷口也沒那麼疼了。
他手上緊緊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紙面畫有一個奇怪的圖案，左邊是一個陰陽魚，右邊是小一些的紅十字，紅十字下方，還寫著字母「east」（東）。
他以紅十字為線索，曾多次獨身來過東中洲市。
自新生報到后，只要沒課，他必然出校，幾乎跑遍了東中洲市大大小小所有的醫院。
但是，沒有一個醫生認出這個圖案。
也是因為天天遊盪在外，他幾乎沒有相熟的同學。
剛才他其實也沒寄希望，只是靈機一動，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試上一試，
萬萬沒想到，桑榆暖居然真的知道這個地方。
「東中洲醫學研究中心……」
游天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重複念著一個名字，內心抑制不住地激動。
被人嘲笑怪胎也好，受人孤立排擠也罷，只要能找到自己的妹妹，其他事，不值一提。
漫漫沉夜，游天難得地做了一個好夢。
在夢裡，他回到了熟悉的院子，見到了兒時的玩伴，還有自己的妹妹，三三。
游天和三三都是孤兒。
自記事兒起，他們就被各自的父母遺棄，孤苦無依，在福利院頑強長大。
人情複雜的福利院里，變態護工的虐打、其他孤兒的欺辱是常事。
三三和游天特別親近，三三叫游天哥哥，游天稱三三妹妹。
三三是游天第一跟班，兩人比親兄妹還親。
游天從小就能聽到一般人聽不到的聲音，春蠶吐絲、冬季蛙鳴，
他甚至能聽見草芽破土的聲音。
他從來不覺得，這種狗屁能力，與傳說中的超能力有什麼關係。
因為，他無時無刻受到這項能力的煩擾。
耳中捕捉到的各處傳來的、微乎其微的聲響，
讓他煩不勝煩，更導致他難以入眠。
有時候，他似乎還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不過，讀心這項技能有時候有，有時候又沒有，游天也不確定。
比如他曾自信地以為，院里第一好看的小茜和第二好看的凝兒都喜歡他。
但是等他壯起膽子問起時，兩人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一致：
「你做夢吧？誰喜歡你了！」
兩人甚至加了同一個語氣助詞，
「嘔！」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生三大幻覺，
「手機震動」「我能反殺」以及「她喜歡我。」
小茜第一、凝兒第二好看，那麼三三呢？
三三排名，三十三名，福利院女生最多的時候，有三十三個。
這也是三三名字的由來。
其實，游天和三三小時候，是有機會被領養的。
要怪就怪，游天那狗屁異能。
每次有人領養，游天腦中都能接收到一些奇怪的信息。
他彷彿聽到領養人心裡在說，
「先領養一個，萬一我們懷上了，就送回來。」
又或者，
「這個娃娃，和我死去的伢崽太像了，終於找到寄託了。」
游天不想做任何人的寄託，所以每當有領養，護工詢問意見時，他都斷然拒絕。
異能導致的心理抗拒，讓他對被領養異常排斥。
見游天不願走，三三也拒絕被領養。
有一回，一個西裝筆挺的叔叔指明要領養一個女孩兒。
游天隱約聽到，這位西裝叔叔心裡在說：
「上回領養的女孩太烈了…」
「這回，一定要找一個好馴服一點的！」
游天把聽到的心聲，偷偷告訴三三，和小茜。
三三對游天的話深信不疑，跑到文質彬彬的西裝面前，齜牙咧嘴大罵：
「色大叔！」
「怪叔叔！」
「狐狸尾巴藏不住！」
但是，小茜開開心心地跟著西裝大叔走了。
三三有沒有超能力，超能力具體是什麼，游天不知道。
一天夜裡，不知什麼原因，三三忽然被一群穿白大褂的不速之客從房間綁走了。
套著三三的衣服，兩邊袖子連在一起，聽護工阿姨說，這是精神病服。
游天哭喊著去拉去追，但是無濟於事，三三被塞入一輛車身印著奇怪圖案的車裡，他睜大眼睛，死死記住了圖案的形狀，陰陽魚、紅十字，還有單詞「east」。
福利院的周院長說，帶走三三的，是東中洲的某個醫療機構，具體名字不詳。
東中洲？為什麼那裡的人要抓走三三？
游天茫然了。
那是漢國第一大城，據說那裡居住著最富有的群體，有著全世界最尖端的科技。
對他們這些窮地方的娃來的，那就是神一般城市。
第二天，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福利院的人都說，三三是被人領養走的。
他問了無數人，院長、護工、食堂大叔以及一起長大的小夥伴，每個人的回答都完全一樣。
一瞬間，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記錯了，還是所有人的記憶都被同步篡改了。
更奇怪的是，在他記憶里，三三的樣貌、聲音，都變得非常模糊。
就像，已經有多年未見，又像，從始至終，只見過一面。
游天不相信三三是被正常領養走的。
三三不會一句話都不和他留下，就這般和別人離開，就像他，不會丟下三三一樣。
最終，他沒有再多問什麼，但是，他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
後面幾年，福利院又發生了一些事。
諸如，年齡偏小的孩子，陸續被人領養。
凝兒與校外混混談戀愛，乾脆搬出去住了。
小夥伴陶波趁著天熱跑到水庫游泳，結果被淹死。
游天始終沒有走出福利院。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調皮搗蛋的胖子，易沖。
這是除三三外，游天另一個好友。
兩個牛癖癬慢慢長大，升入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