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叛誓之龍

極西以西，落日峽谷。

大小三座守望塔，呈拱形座落在峽谷的中央。

勘察星海的辰輝塔。

偵望古月的凝華塔。

以及，位於兩落中央，高度遠超兩端，聳入雲際的——日輪塔。

……

悠揚的鐘聲在這一片沉寂之地敲響，整座辰輝塔都似因塔頂不絕如縷的鐘鳴而震顫不已。

辰輝搭最高第三百三十三層，鐘聲驚醒了伏棲在古鐘前的巨大身影。

「嗷——」盤卧的龍首抬起，層層厚重的冰霜磷裂從吟的身軀上跌落。

—聲龍吟，象徵著沉睡了三百年的辰輝塔全面的復甦。

塔上的雲霧散開，一片被遮掩在其中的星海披下點點星光，映襯在辰輝塔的塔身，

「吟，你醒了。」—名灰袍老者自吟的身後走出。

「星使大人，你？」冰魄之龍——吟的龍目中閃過一絲驚愕，時隔三百載之前，它能感到，面前老人身上更加濃郁的死氣。

滿天星光匯入辰輝，可使沉睡者無懼歲月的侵蝕，可星使的身上……

「我比你，或者說三座塔百層以上的生靈，早醒了兩次餘暉。」老者緩步走向辰輝鍾，手指輕扣在鐘面，連綿的鐘鳴漸漸停止。

一次餘暉，根據日輪塔的觀測，換算成現世的具體時間，是十一年。

「時間不多了。」星徒側身轉向吟，沙啞的語氣中夾雜著焦慮，「但凝華、日輪還沒到到全面蘇醒的時間。」

吟垂首，兩隻黃金龍目對老者對視，在它的眼中，老者的氣息若隱若現，散發著秘法——時間倒流的波動，中途從沉眠儀式中蘇醒的巨大反噬……

天上的星輝下，逐漸消散在他的身上…

秘法——時間倒流，當壽元完全枯竭后，可以逆轉過去的時間為未來使用，而作為打破時間和空間守恆的代價，施術者在回續過去的時間裡，他所留下的足跡會一併消失……

比死亡更恐怖的……

他來過，可是不曾有過……

……

「星使，發生了什麼變故？」將悲傷藏於眼角，作為長生種的守護獸，在守護辰輝三千年的時間裡，它已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景了。

上一代的星使，月使，議徒，無不如此………

「吟，驚醒我的，」星使抬首，一雙虛化的手沐浴在星光下，其中無法掩飾的悲愴，「看那片星空——星辰墜落了…」

聞言，吟瞳孔猛睜，目光不可置信的仰上望去，原本應佔據星空，而現在空缺的位置。

星辰隕落，它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守護這星海，是辰輝從古至今存在的意義。

「吟，聽我說，」看它撲翅而起，欲到星空一探究竟，老者忙聲阻止。

「算算我的剩下的時間，已不足以讓我離開辰輝塔太久，所以，希望……」星使的聲音逐漸的低微，看向吟的眼睛，欲言又止。

「星使請說。」

吟收攏雙翼，停棲在老者面前。

「在我醒來的時間裡，星辰一顆在餘暉前隕落，而還有一顆——是在昨日！若你願意前往現世，可能，還有機會挽回……」

只是為了一個可能嗎？

吟聽言沉默，作為守護獸，它發誓將千年不離開幻世守護辰輝，而離開毀誓的代價，是重續千年的守護。

可現在，距離它對上一代星使的承諾，千年將至，偏偏是這個時候嗎？

吟注視老者渾濁的眼睛。

它看到了和上一代星使眼中一樣的自己。

……

「那，星使，還請——打開曲鏡！」吟雙翼撐張，迎風而立，一雙龍目緊注身前的老者。

「吟，感謝你為辰輝做出的選擇……我將為你打開星海……定位星辰隕落的位置……天樞位、恆方，現世——華廈！」

磅礴的星能自老者雙手的烘托下升入上空，驅動星海緩緩轉動，一道光束自北空投下，接引星海深處一顆黯淡的星辰。

空間泛起點點波紋，連接現世與幻世的曲境被接通。

一聲長嘯，獨屬於冰魄之龍的寒冰覆蓋軀體，吟直撲上空，進入曲鏡。

迦勒，看來我得晚點才能帶你回去我們的故鄉——龍國。

也罷，一千年，於我們生命中十分之一的時間，卻是他們兩代星使的宿命。

我不能守護你，但我會儘力去延續你所立下的誓言。

生於辰輝，也歸於辰輝。

「拜託了，去吧，吟。」

仰望星空中逐漸模糊的鱗爪，老者喃喃自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