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冢中人
蘇長的腳下傳來震動。
墓園傳來震動。
腳下的山都傳來震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蘇長四面八方響起。
蘇長感到，周圍墳墓里，彷彿傳來敲擊聲。
除此之外。
還有嚙齒聲、嗚咽聲、和啃食泥土的聲音。
「阿長，阿長你在哪？」
蘇長抬頭望去。
一個身影從山路的盡頭露出模樣。
那是劉公瑾，頭上的大檐帽早已不見，熨燙得平整的制服，早已變成殘損的布條。
他手持一柄前窄后寬的丁字棍，跛著腳，朝著蘇長的方向奔跑而來。
「阿長你真在這裡啊。」
劉公瑾來到蘇長面前。
腳步忽然慢下來。
他注視著一旁死去的魔女，臉色稍微變化些，他望向蘇長，臉上的神情忽然有些嚴肅：
「你做的？」
「小劉哥，我……」
或許自己應該狡辯一下？
這東西只是被雷劈了？
蘇長望天，日光比來時更加暗淡，正在逐漸沉入西邊的群山。
這個理由好像有些站不住腳啊。
肯定瞞不過的。
那，有沒有可能讓他……
某個危險的想法出現在蘇長的腦海中。
他連忙打消這個念頭。
這樣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別想控制我！
「回頭再說，你沒事就好。」
像是知道蘇長內心的糾結。
劉公瑾咧了咧嘴。
僵硬的面孔勉強扯出一張笑臉。
蘇長注視著劉公瑾臉上溫和的笑容。
內心中的奇怪想法頓時煙消雲散。
他開口問道：
「那我們……」
劉公瑾拍了拍蘇長的肩膀，感覺手上有些黏膩：
「先別說那麼多，靜默區出現塌陷，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靜默區？」
這是蘇長第一次聽到這個辭彙。
「呃……總之你知道出事就對了。」
劉公瑾忽然察覺自己暴露些什麼，連忙搪塞過去，
「接下來你需要緊緊跟著我，我們的速度要快，因為時間已經不多。」
「它們來了！」
劉公瑾猛然回頭。
「嗷嗷嗷嗷——」
伴隨一聲嚎叫，一隻破損腐爛的手掌，挖開阻擋的泥土與頑石，從墓碑下方的石板下破土而出。
朝著蘇長的腳踝抓持而去。
「通——」
劉公瑾扭動腰椎，帶動手中的丁字棍。
將破土而出的手掌抽回墓穴。
像是受了痛，手掌乖乖地縮回去。
「嚶嚶嚶——」
從墓穴當中傳來委屈的聲音。
但是地面的搖晃並未終止。
蘇長感到耳邊有些混亂。
更多的心音和窸窣聲傳來。
在接受面具后，自己對於心音的辨別範圍和強度，也隨之增強了。
周圍許多墓碑，都開始倒塌。
在墓碑的下面，好像藏著什麼東西，正在朝著外面翻著泥土。
伴隨著詭異的破土聲。
有更多的指爪從墳墓里破土而出。
滿身泥土的怪物從墓穴中爬出來。
它們的面容醜陋，身上帶有歲月腐蝕的痕迹。
參差的牙齒突出腐敗的嘴唇，露出下方的血肉。
身形佝僂，像是縮小的柴狗。
可是從它們身上的裝束、以及身體形態來看。
此前大抵也以人類的身份生活過。
「這裡怎麼會有食屍鬼？」
雖然劉公瑾的話語有些顫抖，但是他的面孔依舊溫和冷酷，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群食古不化的蟲豸，我應該早就提過推行火葬的！」
蘇長的臉上出現波動，彷彿再一次要出現面具的模樣。
但是他制止這樣的行為。
收斂自己繼續殺戮的慾望。
雖然他現在對於殺戮欣喜若狂。
想要去發泄，想要去飲血。
但是他要考慮到小劉哥的狀態。
他抬眼望向劉公瑾的大腿。
上面留下慘烈的傷痕。
甚至可以見到森森的白骨。
那道傷口，也是劉公瑾難以維持正常行走的傷痛。
頂著這樣的痛楚，還在關心自己呢。
蘇長感到自己的內心有些溫暖。
也許自己真的應該遵照劉公瑾的說法。
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只是——
他還是有些賊心不死。
「小劉哥。」
他低聲說道。
「我擋著他們，你先走。」
「那怎麼行？」
劉公瑾忽然瞪大眼睛，像是要凸出來。
整張帥氣得臉也顯得有些腫脹。
蘇長頭一次從劉公瑾的臉上看到如此誇張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嚇到。
「我有計劃的。」
但是其實現在蘇長內心並沒有構思任何預案。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所謂食屍鬼，到底是什麼東西。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戰勝這些古怪的人型生物。
但是某個聲音在他的內心吶喊著。
他感到自己的內心有些饑渴。
有些想要飲血，想要殺戮。
或許是那張古怪的面具，已經開始潛移默化影響到了他。
可他卻並未感到任何不安。
反而如飲醇醪，不覺自醉。
「你有個鬼的計劃！」
劉公瑾憤怒地抬起手指，在蘇長的額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大聲斥責道，
「我跟你說，我這條命，都是老蘇救的，我不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放任他兒子不管。」
「不是……我……」
蘇長想提醒劉公瑾，自己並非蘇白樓的親生兒子。
「他說是，你就是，他認，我也認。」
怎麼回事？
彷彿是感受到蘇長心底里的疑惑，劉公瑾朝著蘇長神秘一笑：
「你不就是想說，不就是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么？」
「？？？？」
蘇長本來以為這個事情是屬於自己和蘇白樓的小秘密來著。
原來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賤人就是矯情。
「你不用想太多，這事老蘇以前也沒往外說，和他的內褲顏色一樣，只有我知道這件事。」
「等一下……」
蘇長打斷劉公瑾的話語。
「怎麼？」
「你和蘇白樓什麼關係？」
「嗯？」
劉公瑾朝著蘇長笑罵道，伸手狠狠拍在他的腦袋上。
「小孩子別瞎想！」
「我和他當過室友的，我們只是純潔純粹沒有任何雜質的……」
「？？？？？？」
「愛慕關係！」
哦……同事關係啊……等等，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蘇長轉過身，狐疑地注視著身旁的劉公瑾，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當然這只是單方面的，而且那也只是以前的事情，我現在可沒有任何這樣的想法。」
蘇長聽到劉公瑾一字一頓地嚴肅說道：
「所以我一定要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聽著劉公瑾對自己的生命做出許諾。
可是蘇長卻並沒有感到任何的心安。
恰恰相反地，這個面容僵硬還有些英俊的男人。
在他眼裡整段垮掉。
他彷彿聽到自己內心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是不是越帥的男人，越有點問題？
蘇長下意識地與劉公瑾拉開距離。
「你離我那麼遠做什麼？」
「信息有點大，你容我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