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答應姥爺1定要和爸爸生活
可是事情不是他想怎樣,就會怎樣。就在父子三人去醫院的空檔,張淑嫻一點點扒開沈素清的頭髮,一個很大的血腫塊,呈現在她的眼前。修妍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甩出的沈素清。後腦勺那個大血包,說明沈素清屬實摔的不輕。
看著沈素清走路吃力的樣子,淑嫻就知道她腰臀處摔的也不輕。不想讓侄女擔心,沈素清攔著不讓看。母女三人又是一陣的你推我搡。
不知道修妍哪來的氣性,將廚房的一應物事一頓的摔砸。摔完了廚房的鍋碗瓢勺,她還嫌不過癮。衝進客廳,當著母女三人的面,開始砸客廳的東西。母女三人也好似習慣了她的所有舉動。劉玉芝幫著女兒給沈素清處理摔傷處,三人連頭都沒有抬。
任她砸,任她摔。直到客廳里的家電等一應能砸的,都被她砸了個稀碎。
「我們回來了,今天有沒有給我們悅悅做好吃的啊?」這個聲音老張家人並不陌生,是張國強的岳父。張啟悅下半年就要上初二。每天由她姥姥姥爺到學校接送。啟悅反對也沒有用,她姥姥姥爺就是不放心她。
每回修妍父親送外孫女回來,讓他吃飯也不吃。女婿國強也不止一次強留,可是老頭有苦難言,從沒有在女婿家吃過一口飯菜。甚至連口水都不喝。
兩妯娌自然知道原因,他們也不敢跟自己兒子深說。只說不要讓他勉強他岳父。豈不知國強在九五年前後,就知道了來龍去脈。一家知情的人都相互瞞著,就是怕讓彼此難堪擔心。老頭給張家做牛做馬的心都有,他很清楚換個不仁義的家庭,早就不能容自家女兒了。
沒有人應聲,老頭牽著外孫女自進了客廳。一片狼藉呈現眼前,劉玉芝、張淑嫻慌忙將沙發上的毯子,往沈素清身上搭。「二奶奶你怎麼了?」啟悅丟開姥爺的手,就往沙發跟前去。
看見孫女的眼淚不住勁的流,沈素清探出手給她擦淚「乖啊,二奶奶沒事。不小心摔了下。悅悅不興哭啊,你一哭二奶奶心裡也難受。」
「你擱這湊啥熱鬧那,趕快回你屋寫作業去。」修妍一把將蹲在沙發邊兒的啟悅,薅了起來。「我不,我要看我二奶奶。你是個壞人,你天天在家鬧騰。不知道尊老愛幼,以後你不是我媽。」
啪的一聲,修妍的耳光就落在了啟悅臉上。「誰允許你這麼對媽媽說話的?」氣急敗壞的問出這句話,她自己先哭了。母女三人趕快拽過啟悅,看她臉上挨耳光嚴不嚴重。
「嗚嗚嗚,你虧良心虧到家了啊,這些年你都不當個好人啊。親家母,我修家對不起你們一家啊,我今兒個就把她領走。再也不能禍害你們家了。啊啊啊...你自己不要臉,也把一家人的臉都丟光丟盡啊...」
老頭老淚縱橫,趴跪在地上徹底的失了力。修妍並沒有管她父親,也沒再管啟悅,徑直上了樓。沒過多會兒,她手裡拎了個行李箱,揚長而去。
看她走了,淑嫻才敢去將老頭扶了起來「伯,他倆的事情你別管了。我家誰也管不了。徵徴身上燙的不像樣,我哥和我爸送他去醫院了。」「媽媽我餓了...」趙逗逗哼唧著,也摻和了一腳進來。
「啊,徵徴燙著了,要緊不要緊。去那個醫院了?我去看看徵徴去。」老頭擦抹去眼淚,又轉頭挂念起外孫來。淑嫻緊忙打了電話給趙英傑,確定就在附近的一附院。老頭急匆匆起身,就往醫院趕。
誰也沒有想到,修妍的父親走出張家,
就在去往醫院的路上,突發腦中風倒地不起。老頭帶著對女兒的滿腔怒火,帶著對外孫子的擔心,就這麼沒有任何徵兆的去了。
三天後,張啟徵身上還纏著繃帶,參加了他姥爺的葬禮。他的後背至腰部,燙傷面積佔了全身差不多30%的面積。
他被燙傷后差不多一個月,張國強在民政局門口見到了修妍。當然也第二次見到,讓修妍差不多二十年,都不好好和自己過日子的始作俑者。離婚手續辦的很順利,張國強連看都沒再看修妍一眼。
倒是修妍叫住了他道「國強,這麼多年,我、我對不起你。」張國強冷笑出聲,回答她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我家人。對不起的是你兒子閨女。你太輕賤你自己了。如果你光明正大的說你心裡有人,想和我離婚,你知道我一定成全你。
你不該禍害我家這麼多年。我一直都給你機會,一直都和你溝通和你談,想讓你珍惜這個家。希望你能醒悟。可你既不和我好好過,還不想放手。
修妍,你爸因為你走了。我只想問你,你良心安寧嗎?這哥們為你也離了婚。和你結婚,再害上一家,你良心能安寧嗎?」說著話,張國強始終沒有回頭再看修妍一眼。
「張國強,這都怪你。是你沒有本事讓我和你好好過日子。我良心安不安寧和你沒有關係...」修妍哭了,氣急敗壞的還想多和曾經的丈夫說些什麼。
可國強卻沒了和她說廢話的絲毫興緻「當然沒關係。」舉起手中的離婚證,揚了揚道「你想再有關係,也不可能了。」然後自顧自走了。
是啊,修妍不想放手。不光是因為那一雙誰見誰誇的兒女,還因為張國強確實對她好到,讓她無可挑剔。就連那老四位,都一門心思的對她這個不懂事的大兒媳好。
這個家裡,沒有一個人對她不起。可她最終還是將這一切消耗殆盡,義無反顧的投向了她初戀的懷抱。
張啟徵恨他這滿後背的傷痕。他一直以為就是因為那次的燙傷,讓他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媽媽。他姥爺為去醫院看他,中風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張家人無意瞞著他。不知道是因為他粗枝大葉?還是他不願意接受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媽媽。
或許是不願意接受,他的媽媽從來就不愛他,不愛這個家的事實吧。一個家就這麼散了。家裡殘缺的這一角,也成了張啟徵心裡永遠的缺失。任何東西都填不滿的那種。
區別於他,張啟悅的心思細膩敏感。自她記事以來,媽媽對待爸爸的冷暴力,就從來沒有斷過。媽媽對待家中長輩的不尊重,啟悅也看在眼裡。到她慢慢懂事後,她覺得她媽媽就是個瘋子。
在一次春遊時,啟悅通過校車的窗戶,看到媽媽和一個男的在接吻。那一刻,這個敏感的小姑娘知道,爸爸媽媽是感情出了問題。她生爸爸的氣,覺得是爸爸不夠愛媽媽。
可她用心的觀察了一段時間,她發現爸爸,從來都情真意切的關愛著媽媽。為此,不惜和倆爺爺頂著干。那一刻,她意識到是她媽媽出了問題。
這樣的一個認知,讓小姑娘的心,久久的無法冷靜下來。想鼓起勇氣和媽媽談談,很快就被她四嬸兒胡美瑩,發現了苗頭。勸她道「悅悅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安下心好好學習。其他的事情都不該是你管的事情。你也管不了,你明白嗎?」
「四嬸兒,不是夫妻之間才可以接吻或是抱抱嗎?像你和四叔,還有二叔二嬸就是。媽媽和別人這樣做不對,為什麼你們都不和她說呢?」
胡美瑩被她給問住了,她沒想到孩子會看到過這樣一幕。片刻后她反問悅悅「悅悅那你覺得你媽,知不知道這麼做不對?」「應該知道,我都知道,媽媽應該也知道。」「既然她知道不對,還要這麼做。你覺得你說她會聽嗎?」
張啟悅沉默了。修妍的作為,讓女兒張啟悅迷茫了很久。一段時間后,她發現了爸爸似乎也知道她媽媽的事情。可爸爸也沒有去糾正媽媽。起碼她沒有看到過爸爸這麼做。這使她更迷茫。
在她快上初中的一天,姥姥姥爺帶她去買生日禮物。祖孫三人在一個冷飲店,喝飲料的時候,她姥爺姥姥明確告訴她「悅悅,如果有一天你爸媽要分開。答應姥姥姥爺一定要和爸爸生活。你們家爺爺奶奶好,你爸爸也好。可你媽媽不好,她不是個好女人。」
老人怕孩子還不具備選擇的能力,早早就給孩子灌輸上了。殊不知,這個敏感的小女孩,早就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她也像她的爸爸,不喜歡吵鬧的氛圍。她的媽媽修妍,是她見過最能吵鬧的人。她覺得媽媽把全天下的架,都給吵完了。
她從媽媽這裡,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來自於母親的那種關愛。起碼沒有倆奶奶,對她那麼貼心。也沒有幾個嬸嬸對她關心多。剛開始她認為是她不夠好,所以媽媽不喜歡她。
媽媽連她什麼時候來的例假,來例假時,舒不舒服都不知道。她沒有吃過媽媽做過的一餐飯。更沒有陪著她參加過學校的任何活動。後來她終於明白,媽媽不光不喜歡她。更不喜歡爸爸,也不喜歡他們這個家。
其他幾個嬸嬸都很尊重爺爺奶奶,可她的媽媽卻從來不會。她從小學習的東西,和媽媽所有的行為都正好相反。她沒有發現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和她自己有任何對不起媽媽的地方。如何選擇的問題,其實早在她心裡有了準確的答案。
類似的糾結張啟徵卻沒有,他快成年了。他知道他無論如何選,將來的路只會他自己去走。無論是父母親人,還是別的誰,都不會幫他走。他愛媽媽,也愛爸爸。他也愛四角皆全的,自己的這個小家。
當爸爸一如往日的平靜告訴他,要和他跟悅悅的媽媽分開時,還趴在床上的他哭了。爸爸讓他選擇,他沒有選。當然他的媽媽,似乎也沒有選擇他和妹妹中的任何一個。
只是父母離婚的原因,即便在爸爸跟他明確做了說明。他仍是將一切歸咎於他自己。包括他姥爺的死。
那個上菜口,自零五年後,再也沒有上過太多湯水的飯食。上菜時,無論是家裡的那個人,都會小心再小心。可即便這樣,啟徵也再未碰過這個上菜設備。他仍執拗的認為,他們一家四口的離散,就是因為他沒有將那鍋湯上上去。
他常想,如果那天他直接端上去就好了。家裡人發現他的問題后,都各盡其能的開解他。可那個東西已經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任誰也沒能幫他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