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小黑犬

一十一.小黑犬

「他奶奶的又是第二,等老子出去非要把那個威震天下給宰了燉肉!」眼鏡佬罵罵咧咧的將手上的煙丟在了床上,潮州佬瞪了他一眼,他立馬改口,「是我點背,不怪社會,就是都輸了沒得玩咯!」

就在這時,走道上的鐵閘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聲音在走道里就傳來:「給你們添個人!」

李梁博對著門口向眼鏡努努嘴,意思是說,這不,你的玩具來了。

這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一頭的黃毛,給人看起來拽拽的樣子,脖子上紋著一條眼鏡蛇,看起都已經褪色,不知道是貼的還是畫的,稚嫩的絨毛剛剛從嘴角褪去,瘦弱的身體顯得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李梁博有些後悔剛才的決定了,那瘦弱的樣子不知道他是否能經受住即將到來的摧殘。

他驚恐的注視著號里的每一個人,戰戰兢兢的樣子更顯出他的膽怯,在黃暈的燈光下,李梁博可以清楚看見他的腿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蹲在那!」

眼鏡佬既熟悉又顯得遙遠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就把李梁博帶進了過去的回憶,李梁博不禁啞然失笑,誰進來不是一樣的呢?

在一個充滿著血腥、冷血、無情、出賣、背叛、欺騙的環境里,你無法反抗,那就只能潛移默化融入了這個環境,思維模式,行為方式,判別標準,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改變,囚禁生涯的氣息將會留在你的皮膚骨骼,血液氣質里,你渾身都會散發出一股獨屬於這個群體的味道,你無法獨善其身,更談不上兼顧他人,一進此門,任何人都是一樣,概莫能外,這是個惹不起也躲不起的地方!

就像現在,要是李梁博不努那一嘴,這小子的命運就會發生改變嗎?顯然是不會的。

如果現在的手續要他李梁博來辦,他能對這樣一個還是毛還沒長齊的小鬼下得去手進行折磨嗎?

回答是必須的,因為他已身處其中,不能逃避。如若不然,相信很快,這些的「待遇」就會轉嫁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且具體對他實施折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同情的這個小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不是簡簡單單的請客吃飯,蹲監獄更不是你儂我儂的談情說愛。

「這裡不相信眼淚。」眼鏡佬對小鬼這樣說著:「收起你那讓我討厭的馬尿,現在害怕,早幹什麼去了?」眼鏡佬一臉的鄙視。

「你爸把你種下多少年了?」

「啊?」這青年顯然是不太明白。

「就是你多大了?別給老子裝傻!」眼鏡佬失去了耐心。

「噢,我21歲了。」

「嫩的很嘛!」說著眼鏡佬擠眉弄眼的還看了李梁博一眼,「你匪號是什麼?」眼鏡佬一臉的壞笑。

「慈雲山黑狗哥!」這回他聽懂了,反應的挺快。

「甘你娘,就你這樣還慈雲山黑狗哥!我一巴掌能呼死五個,我看你以後別叫黑狗哥了,叫小黑犬怎麼樣?」眼鏡佬趾高氣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大哥,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是小黑犬?」小霸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臉好奇的看著眼鏡佬。

「挑那星!」說完眼鏡佬狠狠地在小黑犬蛋臉上嘬了口唾沫。

潮州佬一臉兇惡的模樣,小黑犬有點害怕了,左右看了看。

正當李梁博以為他要求饒的時候,他卻冒了一句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話:

「大佬,我名字是我老豆取的,叫做沈默,沒多久他就死了,

我還沒斷奶,我媽就跟一個矮冬瓜跑了,我這名字三歲以後就沒人教過了,別人都叫我小黑犬,你知道這個名字,肯定是我老豆的故交,我叫你叔吧!」說完還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眼鏡佬的升高,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一樣。

此言一出,號里一下都沒了聲音,這小子還真是一個人精,順桿往上爬的本事也是沒誰了,就是他打量身高的這個出發點好像有些不對。

大家面面相覷,只見眼鏡佬慢慢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開始泛紅,可見已是憤怒之極。終於還是憋不住,哈哈一聲笑了出來:「怎麼這是要認我做契爺啊?哈哈哈……」

「小崽子,你想啥呢?」眼鏡佬眼看就要發火。

小黑犬正要回答,潮州佬揮手制止住了他:「你還真猜對了,你那死鬼老豆跟他是燒過黃紙喝過雞血的兄弟,你媽這麼多年,也都是他在一直照顧!」

小黑犬聞言喜出望外:「真的嘛!怪不得我到他就覺得親切面善!」

「哈哈哈!」這一次李梁博再也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小黑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臉天真望著了過來。

「嗯?你別理他,他這是看自己兄弟認親成功心裡頭高興呢!對了你怎麼進來的?」嗯字一落李梁博識趣的閉上了自己嘴,潮州佬後面對小黑犬說的話是要多和藹有多和藹。

「有個檳榔妹,我泡了她好久,她一直對我愛理不理的,然後有天我喝了點酒,就對她.....」

小黑犬似乎對潮州佬並沒有任何的防備,直接把事情直接說了出來,於是,在昏暗的囚室里,四十多個人開始認真傾聽起了他的故事,怎樣喜歡女孩被拒,怎樣心生歹念,又怎樣把女孩騙出家門,最後再怎樣獸性大發,他越說越起勁,眉飛色舞,言辭之間還帶有著一絲得意,就像是考了滿分的小孩拿著試卷在家長面前邀功,他完全已經進入到自己的節奏中了,渾然沒注意整個倉里的所有犯人都變了臉色,他還在繼續的說著,說他是怎麼藏匿屍體,又是怎麼對屍體來了感覺.....

「屍體還弄,你就不怕鬼嗎?」潮州佬平靜的都有些顫抖的聲音突然插話打斷了他的「故事」,小黑犬的臉上看起來還有些不悅。

「死人有什麼好怕的,鬼就更不可怕了,活人才可怕!」小黑犬臉上一臉的不屑。

「那玩意跟活人有什麼區別?」

「我跟你說那冰冰涼涼濕濕潤潤的感覺,比缽蘭街的那些娘們舒服多了,而且把你想怎麼弄就怎.....啊呀!」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李梁博一個猛蹬一腳狠狠地踹在臉上,牙齒混著血水從嘴巴里噴出,然後來了個重重的狗吃屎。

「你還是個人嗎?你那短命老豆跟那個風流老母當年當年狂歡時候就應該把你噴牆上,撲你呀木的狗雜種,真是一個有爹生沒娘教的小畜生!」李梁博是實在忍不了,一腳踹完,全身都在抖著,衝上去,還想繼續教訓這個小黑犬,潮州佬卻拉著了他,一臉冷漠的道:「博仔,這個給我親自來辦!」

監獄的人確實比較奇怪,這裡面的人都是違法進來的,可是他們自己還喜歡把所犯的罪行劃出個三六九等,打家劫舍,混社團的是好漢,隨沒高舉「替天行道」的大旗,遇見這一種的雖不至於「納頭便拜」,但言語之間還是有幾分尊重的。

綁架爆炸,敲詐勒索則次之,算是體面。

至於盜竊搶奪,詐騙就比較常見了,也不算是丟臉的事兒。

在看守所里有幾種罪是比較受人鄙視的,一是拐賣人口,二是就是玩老強了,玩老強的犯人別人問起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只有羞愧的說一聲「風流事」,問的人也就懂了,一臉的鄙夷之後,談話也就到此結束。

這樣說吧,如果幾個人是一塊進來,拋開家庭條件,個人素質不說,那你犯了後面這兩種案子的人一定會混的比其他人差得多。

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思維體系和價值判別標準,他們崇尚的是真刀真槍,快意恩仇。惡行施加於女人到哪裡都是被別人嗤之以鼻的,在對這樣的人進行物質上的壓榨的同時,還要無止境的實施肉體和精神的折磨。

「牛肉粒先給他來十個『禮炮』,歡迎一下這個新晉強人!」

「禮炮?歡迎我?」

小黑犬還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完全還沒有從李梁博剛剛的那一腳中緩過來,腦子裡剛浮現潮州佬的話,就被牛肉粒抓住頭髮,猛地拽著我就向後面的牆上撞去。

「嘣!啊!」

頭骨撞擊牆壁發出嘣的一聲,鮮血就在小黑犬的腦袋留了出來,還不等那些鮮血落在地上,第二下「禮炮」又轟然而至,又是一陣巨響,……三下,「啊」,四下……沾滿血跡的牆灰,跟撞下來爛肉混合在一起落在地上,小黑犬叫聲再第三下禮炮過後戛然而止。

李梁博再一旁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禮炮,這個名字實在是……實在是太貼切了!」但就算小黑犬已經慘的讓人觸目驚心了,李梁博的心理也只是厭惡,沒有一絲憐憫!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黑犬艱難地扶著牆,從地下爬了起來,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只覺得有上萬斤重,一個趔趄,差點又倒下了。

「蹲好!別扶著牆!」

潮州佬如同魔鬼般的聲音又響起了:「歪嘴貓,該你了。再給他來十個胃錘,幫他清醒清醒酒準備搞文的了!」

還不等小黑犬緩口氣,歪嘴貓一把挽起他,把他抵到了牆上。小黑犬雖不知要幹什麼,但肯定是凶多吉少!恐懼又不可抑制的升騰起來。這一次不光是腿,連軀體也劇烈的顫抖起來。

「十二分熟少一分,我拿你是問!」

得到潮州佬的冷漠的命令后,牛肉粒又捂住了他的嘴,只不過這次牛肉粒用的是兩隻手,用的力氣也大了幾分,歪嘴貓,則後退了一步,穩穩地扎了一個馬步,隨後,一個勾拳就砸在他的胃上。

用小黑犬自己以後的話來說:胃錘的痛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痛,當時他只覺得胃部一陣陣抽搐,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

此時的小黑犬腹中翻江倒海,喉頭髮甜,胸中騰起一股嘔吐感,可又什麼都吐不出來,整個人順著牆角就溜了下去,身體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瑟瑟地抽搐著。

他這副痛苦的樣子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又死死地將他的背部貼在牆上,他就覺得眼前一花,同樣的部位又挨了一拳。

他想張開嘴大喊,然而痛的已經根本就發不出聲了,然後腦袋一歪,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搞武傾文!武還是文在方面其實也有講究,像小黑犬這樣人嫌鬼憎的全套除外,在裡面選擇了「傾文」就等於選擇了失敗。

監獄里儘管最忌諱反抗,-頂撞等行為,但自古人人敬英雄。

在手續問題上,你選擇了「搞武」,本身就代表了一定的勇氣,有膽識的人只要挺過這一關,以後的日子還是會好過很多的,別人也不會過多的招惹你。

但是如果你選擇了「傾文」,那就可以說宣告了你悲慘生活的開始,從此之後,你會成為人人都可以欺凌的軟柿子,別人的出氣筒,號子里折磨人遊戲的主要表演者。

也許是號子里很久都沒有人進行過「傾文」的遊戲了,大家在這種非人的環境里積壓的情緒足以令自己心理扭曲變態,都想看到別人的痛苦來刺激一下自己日益麻木的靈魂,所以全都顯得很高興,尤其是眼鏡佬,關犯責房基本把他關自閉,這可是難得娛樂與放鬆消遣!

見眼鏡佬聞言還不等潮州佬放話就迅速竄了過來,陰笑著來到小黑犬跟前,即將要到來的危險令小黑犬打了個寒戰,或許是他想到前後受到待遇的差異過於大了,讓他有些接受不了,於是嘴一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還想認我做契爺,小黑犬我看是想咒我不得好死,別說爺爺我欺負你,我跟你玩一個遊戲,規則很簡單面對面站著,互相扇對方耳光,如果有一方被打得叫出了聲,那麼打人的就算是過關。」

眼鏡佬的說完,牛肉粒他倆立刻把拽起小黑犬,把他拽到眼鏡佬跟前。

「記住喲!不要出聲,否則你就完了!」眼鏡佬的陰冷的聲音響起,嚇得小黑犬眼角流出的淚一下子又縮了回去,話音剛落,眼鏡佬面無表情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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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來自赤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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