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博戲苑館
與車雲一行人吃足喝飽,張里仁謝絕了車雲挽留他們留在義幫總舵居住的好意,並告訴了車雲與自己的聯絡方式后,就坐上義幫所安排的林子陌親自駕駛的馬車,帶著鳳妃離開前往自己曾經與師父一起居住的居所。
回到居所后,班彪與雨荷二人早已在這裡居住了大半個月,一直在等候著張里仁與鳳妃的到來。
四人見面后一陣寒暄,張里仁把林子陌介紹給了班彪與雨荷認識,接著一行人到後進去,講起各自分開后的遭遇經歷。
等張里仁四人述說完事情后,林子陌才好不容易插嘴道:「張兄弟,其實我跟隨你一起前來你住的地方,一方面是為我們義幫日後能夠聯繫到你,另一方面是因為我有一件事想請求張兄弟幫忙收回一筆欠賬,若張兄弟肯出手幫忙,我願分一半給張兄弟,唉!若收不到這筆賬,我也不知怎辦才好。」
張里仁聽林子陌語氣真誠,眼正鼻直的一副老實人模樣,亦難以斷然拒絕,只好問道:「究竟是甚麼一回事,林兄請詳細道來,但千萬不可有任何隱瞞。」
林子陌嘆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義幫一直以來都有做藥材生意,半年前一個叫沙茂的人來向我們訂下大批名貴藥材,講明以五銖錢交易。是以我們遂往各地搜羅,集齊后一手交貨,一手收錢。豈知當時明明是五銖錢,回來后全變作石子,才知受騙。為了付藥材的欠賬,我們義幫可算是傾家蕩產,變得一無所有。」
張里仁皺眉道:「他既是騙子,怎會讓你知道他在哪裡?」
林子陌愁容滿臉的道:「我也不知我們義幫是好運道還是霉運當頭,得一個江湖朋友告訴我這人是隴西一帶著名的騙棍,因在隴西實在混不下去了,才會跑來長安。」
張里仁繼續問道:「既然知道他人在長安,以你們義幫這樣的地頭蛇幫派,為什麼又不直接上門找他算賬呢?」
林子陌嘆口氣道:「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所在,據說他到長安后就直接投奔到了長期割據隴西的上將軍隗囂的軍師方望座下,並且深得方望的信任。我們義幫若直接上門找沙茂麻煩的話,得罪的可就是隗囂。我們聽說隗囂是個脾氣暴躁而且極其護短的人,而以他的實力,若為了面子對我們義幫進行報復的話,可不是我們義幫所能承受的。」
張里仁道:「那你們是想讓我如何幫忙?」
林子陌繼續道:「在那一個江湖朋友告訴我后,我們義幫就派出了幫里的兄弟暗中對沙茂進行跟蹤監視,發現他是個嫖賭飲吹樣樣皆精的流氓,常常出入一個叫博戲苑館的場所。張兄弟,你要為我們義幫討回一個公道啊。」
張里仁正要說話,班彪道:「恩,這沙茂不但是大騙棍,還是個十足的流氓啊,張兄一定會把他收拾,幫義幫討回公道的!」
張里仁見班彪如此說法,只能微笑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林子陌見張里仁答應下來,立即拱手表示感謝,並約好一有消息后一定會第一時間派人前來通知張里仁,說完再次拱手道謝后就起身離去。
等到林子陌走後,張里仁道:「你覺得林子陌的人品如何?」
班彪道:「據我這半個月來收集得到的各類消息,林子陌所說全是實話,義幫藥材生意雖做得很大,家底卻不厚。義幫幫主車雲還多次著林子陌設法央江湖中有頭臉的人幫手,但當然及不上我們里仁兄弟的手粗拳硬。對了,你是如何與義幫牽扯在一起的?」
張里仁於是把剛到長安的事情告訴了班彪,
並告訴他自己需要一個地頭蛇的幫派幫助自己打探收集各類消息,好方便自己開展各種活動,最後道:「你剛才答應的這麼爽快,你想到了解決好林子陌爛賬的辦法了?」
班彪道:「所謂財到光棍手,一去沒回頭。殺了沙茂也於事無補,不若我們看看可否在博戲上把林子陌的欠賬一舉贏回來。」
張里仁沒好氣道:「你這番話不嫌自相矛盾嗎?若他早把騙來的錢花掉,那時用刀子或用賭術又有甚麼分別,結果都是取不回那筆錢。「
班彪好整以暇道:「我們喊打喊殺的去迫他還錢,他肯按江湖規矩還五成已相當不錯,但在博戲上,他卻不能不守博戲場上的規矩,輸多少就須付多少。而他最常去的博戲苑館最重信譽,怎到他胡來。」
張里仁眉頭大皺道:「你有甚麼方法引沙茂來和我們對博一場。」
班彪胸有成竹道:「從林子陌口中,我已知曉此人的行事作風。若論玩博戲的手段,甚麼欲擒故縱,虛張聲勢,偷天換日,他連作我徒孫的資格都欠奉。只要里仁兄弟你肯出手,我保證教他上釣。」
張里仁正容道:「原來班兄你居然是一個博戲的高手,我還真沒有看出來啊!」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林子陌就興奮地前來找張里仁和班彪一起前往博戲苑館,說幫里的兄弟彙報說沙茂出門后,就直接去了博戲苑館沒有出來。
於是,張里仁和班彪在林子陌的帶領下前往博戲苑館。
博戲苑館座落長安最繁榮的商業區,規模宏大,主建築組群是處於中軸線的五座木構建築,以走廊貫通,廊道兩邊是水池石山,花草盆栽,另外尚有十多座較小型的房舍院宅,眾星拱月般襯托起中心處的五座主堂,周遭以高牆圍繞。
面向主街的外牆掛滿彩燈,入口處車馬大排長龍,緩緩進入。附近的街道擠滿人群,有些只是來看熱鬧,一些卻因沒有錢財繳交入場費,故不得其門而入。
入場的費用實是抽給當地割據勢力的一項稅收。際此在在需財的時刻,各地治權抽稅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門,巧立名目。
博戲苑館的入場稅由隗囂派駐的賭官直接收取,然後撥入隗囂庫房,不經賭場。
自戰國時期開始,由於博戲為禍甚深,往往令人傾家蕩產,又引致種種破壞社會秩序和風氣的弊端,故有禁博戲的法律。始皇一統天下,由李斯制定禁博戲的法律,輕則「刺鯨紋臉」,重則「撻其股」。漢代與王莽新朝亦續施博戲禁。
由於歷代君主不時有禁賭的措施,所以賭場有「明堂」和「私窩」之別,前者是公開的博戲場所,後者則是以私人公館作為場所。
但在現今新朝滅亡、天下尚未統一的紛亂形勢中,政治弛廢,官吏奸商遂同流合污,大興賭業,聯手發大財。由於牽涉利益巨大之極,所以能出來開博戲館者,不但本身財力雄厚,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背後更必有權貴在撐腰。
長安最大的公開和合法的博戲場所就是博戲苑館,它有上將軍隗囂的撐腰包庇,所以站得非常硬。故長安雖有禁法條文,卻名存實亡,更始帝劉玄也奈何不了博戲苑館。
這些事都是在去博戲苑館途中,林子陌逐一說與張里仁和班彪知道。
張里仁隔遠看到博戲苑館門外的熱鬧情景,為之咋舌。
三人繳過入場稅,進入博戲苑館內。
博戲苑館不愧是長安最負盛名的博戲場,陳設華麗講究,以走廊相連一進接一進的大廳,擺設諸種博戲道具,尚設有貴賓間,供身份特殊的人享用。
而博戲苑館的四個貴賓間是四座獨立的建築物,以游廊把主堂相連起來,游廊兩旁是亭池園林的美景,環境清雅,與主堂的喧嘩熱鬧大異其趣。
此刻每座大堂各聚集三、四百名前來玩博戲的客人,但卻絲毫不覺擠迫氣悶,通明的燈火下,絕大部分均為男賓,女賓雖佔少數,但都長得異常漂亮,似是來自各名門大族的大家閨秀,有些玩起博戲來比男人更狠。
林子陌在張里仁身旁介紹道:「博戲苑館最常見的三種博戲分別是賭禽蟲、賭錢幣、賭關撲。賭禽蟲,也是就鬥雞、斗蛐蛐等。賭錢幣,也就是隨意取錢用器皿裝起來,以四數之,隨後讓人猜。賭關撲,一般存在於商人之間,兩人約定看中的貨物,隨後談好好價格,用銅錢在瓦罐內或地下擲,根據頭錢字幕的多少來判定輸贏。贏的人可以拿走所有貨物,輸的人付錢。而最近比較流行的一種博戲叫骰寶,就是莊家拿一兩顆骰子通過搖動,讓前來參加博戲的人根據骰子的點數猜大小下注。」
張里仁好奇地問道:「那莊家也看不見骰盅里的具體情況,他是怎麼知道裡面的骰子是幾點呢?不可能每個莊家的耳力都非常好,用耳力聽出骰子大小吧?」
林子陌聽到此話,將頭貼在張里仁的耳邊低聲道:「一般情況下,莊家的骰子都是特製的,在特製的骰子內部,會放一些特殊材料,等到莊家假裝搖完骰子之後,再根據博戲註上的押注進行『微調』,以達到讓莊家賺錢,閑家賠錢的目的。此外,莊家一般也是臨時調整,博戲的桌子會把賭客擋在一邊,而莊家會在另一邊,莊家開骰盅時,會沖著自己打開,他用眼一瞄就知道大概,然後再動手腳就行。」
「那如果是莊家和閑家分別搖骰子比大小呢?」張里仁繼續問道。
林子陌解釋道:「如果是這種賭法,骰盅由搖的人開,那莊家就不只靠特殊材料來控制骰子的點數,還會偷換進去一種更加特殊的骰子,這種骰子中一般會加一些重物,因為骰子偏沉,所以閑家搖出來的點數會在一定範圍,而莊家又可以控制自己這邊的骰子,所以莊家也能控制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