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委蛇
虞子盈很傷心,因為他失去了他在世間僅有的親人。
同時他的心境又難免有些波動,因為他要繼承一份江南道人人羨慕的家產。
但現在虞子盈的處境有些尷尬,就連從小看自己長大的奶媽都懷疑是自己殺害了兄長。不過更尷尬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現在就站在自己哥哥的小老婆房前,看著懸樑自盡的呂小娘和尾隨而至的兩個官差,自己都覺得一切太應景了。
「我說這是個巧合,兩位信嗎?」虞子盈道。
黃耳與地厭相互對視,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搖頭,表明了態度。
虞子盈見狀,點頭道:「我也覺得這太巧了,那兩位大人就好好查查吧。不才就不在這裡給兩位大人添亂了。」
說完,虞子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現場,留下黃耳和地厭面面相覷。
風不知從何處來,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腥氣,亦不知去往何方。
被小姑娘揍得鼻青臉腫的唐貓仗著兩條好腿,先了唐姑花一步回到虞宅,剛進門就從幾個女使口中得知了虞子盈一早的經歷。
他在花園尋到虞子盈,直接問道,「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呂小娘畏罪自殺了呢?」
「不知道,但我覺得概率不大。如果害怕見血,那就不會有拔刀的勇氣。」虞子盈冷靜地分析著。
唐貓道,「所以說咱們還是什麼頭緒也沒有,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很遺憾,你說的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我現在很好奇你的臉怎麼了?」虞子盈對唐貓臉上的傷充滿了好奇。
唐貓輕咳,為了岔開話題,一本正經道:「你能不能穩重一點,像個輕薄兒似的。對了,啥時候得閑了,去幫我找一個會機關術的工匠來。」
「閑著沒事兒,找什麼的工匠。」虞子盈略有不解。
唐貓拍了拍虞子盈的肩膀,道:「茅房裡那個匣子,我試過蠻力打不開,應該得找個會點門道的來。」
「行,我知道了,回頭我派人去請。」一想起唐貓把魚腸劍放到茅廁里,虞子盈額頭上青筋,便會不受控制凸起。
唐貓道:「還有一件事,令嫂是不是常去棲霞寺燒香啊?」
「問這個幹嘛?」唐貓的問題讓子盈有些摸不到頭腦。
唐貓直接道:「我在令嫂房中摸出件九眼珠來。」
「九眼珠是什麼東西?」虞子盈不僅聽過,見過,甚至已經擁有了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名貴珠寶,卻實在不知道什麼九眼珠。
唐貓回答道:「吐蕃佛家用來辟邪的,在李唐時一顆那種珠子,可以換一匹良馬。」
「等等,」虞子盈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昨天還抽空翻了寡婦的屋子!」
看著虞子盈幾近猙獰的表情,唐貓憨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不止你嫂子那屋,還有給我送衣服那個老太太的屋子,管家,婢女,姓呂的小娘,做飯的廚子,基本上除了靈堂和祖祠以外,不才都查了一遍。」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您,放過我家祖祠。」虞子盈強行遏制住了讓家裡人檢查一下有沒有丟東西的念頭。
唐貓繼續說道:「甭這麼客氣,總之刨去令嫂柜子里的九眼珠外,沒什麼太奇怪的東西。今早我還拿那顆珠子試探了那個湯盎,當場就亂了陣腳,你說會不會是尊嫂和給令兄開藥的和尚聯手,謀你家家產?我今個看那和尚,黑臉長嘴可不像個好人。」
「不大可能,
一來家產都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我哥膝下無子,家業怎麼算都是我的;二來我那嫂子跟你我差了一旬還多,是個胸無城府的小家碧玉,而且她就是有那能耐,也沒這膽子。」虞子盈分析完自家嫂子后,又問道:「那你在查呂小娘屋子的時候,就沒發現什麼異常。」
「也就幾條圖案新鮮的汗巾,幾封寫著暗通款曲的信和差不多兩百兩的當票。」唐貓想了想,又補充道:「哦,對了,她床縫裡還有幾張地契,雖然值不了多少錢,卻也是你家賬房沒登記的那種哦。」
虞子盈被唐貓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驚得目瞪口呆。緩過神后,道:「不管她是什麼死因,我都不奇怪了。」
「我厲害吧,有沒有頂禮膜拜的衝動。」唐貓笑眯眯地看著虞子盈。
「對了,有件事一直想問你來著。你這麼神通廣大,是因為什麼事被那幾個官差抓住?」虞子盈深知該如何揭短。
唐貓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了,「你這個人,我九死一生才撿了一條命,你居然笑話我。」
虞子盈「到底是怎麼是回事你說不說。」
「我用沈牛的性命做要挾,逼烏犍用他的魚腸劍來換,我料想他肯定拿一把假的人騙我,在決定好放人的日子裡,我沒去說好的地方,就把沈牛直接放了。當沈牛趕去傳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劍從烏犍的老窩裡偷出來了。烏犍也是個狠人,滿世界說我偷了名劍,誰要是把我抓住,他就將那把劍送給誰。到最後有兩伙人把我困住。一夥是烏犍,另一夥是孔雀山莊,我挑撥了一番后,兩家直接火拚,劍也是輪番易手,也不知道是誰手下的機關師用那個匣子把劍封住,等最後我重新奪回匣子的時候,烏犍已經殺瘋了,那可真是敵我不分啊,孔雀山莊的高手見狀直接跑了,等到最後活人就剩我和烏犍。我當時雖然受了點輕傷,那個官差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也是那傢伙命好,取巧殺了烏犍。我暈了不知道多久,等我醒了想著那傢伙也算救我一命,就沒動手。」唐貓對那天的事記憶猶新。
「傷得輕,那為什麼會暈呢?與其說是暈,我猜你是直接昏了吧。」虞子盈聽出了唐貓話語中的含糊其詞。
唐貓把臉轉到一邊,道:「你家就不該做生意賺錢,你應該去給人家算卦。」
虞子盈敲了敲唐貓的腦殼,像教訓頑劣的弟弟一樣道:「狸奴啊,小狸奴,你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我要去靈堂了,晚一點我去廂房尋你。差役在查案,別到處亂竄。」
唐貓沒有反懟,居然乖乖點頭,表現得聽話到反常的地步。直至虞子盈的背影漸漸消失,他方才收起偽裝,銅錢大的眼角瞬間化作月牙,一張陰森森的笑容再次浮現出來,心想…
宅邸的另外一邊,剛換回官差打扮的唐姑花黑著臉倚在門框上正生悶氣。黃耳與地厭很清晰的感覺出她的心情肯定很差,為了避免與其胡攪蠻纏,這兩個老油子選擇認真而專註的檢查現場,直接忽略掉唐姑花。
唐姑花見著兩個傢伙不理睬自己,道:「師兄案子看的怎麼樣啦?」
「還行。」
「挺好。」
唐姑花的面部肌膚忍不住抽搐,對黃耳發問道:「黃耳師兄,你就不好奇湯盎和尚為什麼沒來嗎?」
「本來就沒指望你真能把人帶來,那湯盎是吐蕃喇嘛肯定會自持身份的。」黃耳嘴裡解釋著,手中仍不停翻箱倒櫃。
唐姑花疑惑道:「那師兄你明知道湯盎不會來,那你這不是在存心消遣我嗎?」
「師兄沒事消遣你做什麼,他不過是想看看湯盎的態度。」地厭說話間,用銀針測試呂小娘是否有中毒的跡象。
唐姑花又道:「什麼態度?那個和尚冷著臉,像欠他錢似的。」
黃耳向唐姑花解釋道:「那就對了,我和師兄懷疑湯盎和這件事有關,此番便是派你去敲打敲打他。」
唐姑花接著問道,「那和尚如果真是兇手的話,直接抓來審問不就得了嗎?幹嘛要讓我去打草驚蛇呢?」
黃耳停下手上的活兒,循循善誘道:「如果讓你直接抓人,他哪有時間給大都的權貴寫信,他不寫信的話,咱們的人又怎能截他的信呢?」
唐姑花還是不能理解,又問道,「咱們為什麼要做這些,做這些有什麼用呢?」
黃耳解釋道:「棲霞寺每年都會向大都孝敬一筆錢,雖然保密做的不錯,但棲霞寺里能和大都掛上關係的也就只有湯盎一人了。若是要寫信求幫忙,又怎能不提往日恩惠,但凡提及隻言片語,那就是實證。師父在大都樹敵太多,手裡多拿些朝中大員的把柄,有備無患嘛。」
地厭撬開呂小娘的嘴,邊檢查邊說道:「小花啊,你細想想如果不是因為有這層原由在,以你我在樞密院的等級會來接手這種程度的案子?」
「怎麼說來,這一切都是師父在暗中操控嘍。可師父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唐姑花的思緒漸漸理順,可又有些想不通。
黃耳淡然道:「虞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富戶,師父自然各外留心。放幾個眼線進來,又不是什麼難事。」
唐姑花聽到這裡,不由脊背發涼,她試探著問道:「師兄你說會不會是師父布置著一切?」
「瞧你這話說的,你以為師父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黃耳話還沒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地厭手頭上繼續檢查遺體,但目光已經和唐姑花一樣移到黃耳身上,氣氛異常詭異。
沒錯,這三位的師父,就是個沒有道德觀念,且執著於金錢與權力的混蛋。認賊作父、逼良為娼之類的事,少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了。
黃耳到底沒把話說完,而是唐姑花打破僵局,道:「那個,兩位師兄,湯盎今天還是有可能會來的,你倆要不要準備一下?」
「什麼,這怎麼可能?」地厭猛地起身來,詫異地看著唐姑花。
「我也不是很清楚,」唐姑花簡要向兩人介紹了一下今天早上的情況,並自動省略掉下山途中自己被唐貓識破是女兒身的事。
黃耳聽的很認真,不願漏掉一個細節,他問唐姑花道:「你覺得那個叫唐貓的傢伙是個什麼樣的人?」
「輕浮,隨性,身法算得上一流,手段的話最多三流。」唐姑花沒有忘記在棲霞山腳發生的事,補充道:「人品下流。」
黃耳忍俊不禁,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總結出來的,但是按你所說那個人應該夠不成威脅。」
「萬一是偽裝呢?」地厭點明要害。
這一句話同時刺激了唐姑花與黃耳的大腦,唐姑花想的是自己初見唐貓時,唐貓那種殺氣凜凜的眼神,就感覺他絕非善類。黃耳則是腦海中浮現出昨晚花園裡唐貓醉酒時,叫喊的內容跟自家師父夢中呢喃是如此相似。他懷疑唐貓和虞子盈皆和師父有關聯,不僅如此黃耳細思之下,覺得唐貓與唐姑花相遇的未免太巧,又在棲霞寺又拿出可以脅迫湯盎的把柄,這個唐貓極有可能是師父派遣來暗中協助監督他們三人的。想到這裡不免感嘆自己在師父面前還是太嫩了些,可又轉念一想自己能看透師父的布局,想來自己的水平應當不比師父差太多。
師兄妹兩人,見對方都面色凝重,以為對方與自己想法一致,心有靈犀地點頭示意。三人中只有地厭糊裡糊塗地看著另外兩人,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師兄,我再去試探一下唐貓,回來再告訴你!」唐姑花說著,便小跑離開了。
黃耳提醒道:「痕迹千萬不要太明顯。」
「我記下了!」唐姑花的聲音逐漸遠去。
被無視的地厭抱怨道:「小花和你在一起久了,變得跟你似的神神叨叨。」
「像我一樣不好嗎?昨晚的情況你不知道,只有見微知著才能吃好咱們這口飯。」黃耳言語間充滿了自信。
聽到這裡,唐貓不耐煩地咬了一口從廚房順的油餅,他自小最瞧不起自作聰明是的人了,這些傢伙總是高估自己的分量,把別人當棋子覺得可以隨意擺弄,實則不過是長沮笑孔子,人蠢不自知。
唐貓咽下最後一口餅,拍乾淨手上的碎屑,直接飛身登上院牆,落瓦無聲。
翻身而下,從小窗竄進廂房,半傾半躺在床上,順手脫下靴子,並規規矩矩地放到床邊,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
唐貓昨夜就已經把整個虞宅的布局結構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雖說呂小娘的屋子與廂房僅一牆之隔,但若要沿著路走,那是要繞一大圈才能繞過來的。
唐姑花到來的時間比唐貓預料的要稍早了一些,唐貓倒勻呼吸,便先開口道:「小大人日理萬機的,怎麼有空到我這裡。」
「你們宋人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的嗎?」唐姑花果斷道。
唐貓直起身子,故作深奧地問道:「您是想知道些什麼,對吧?」
「不錯,我很好奇對於虞子清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唐姑花坐到茶桌旁,回答。
唐貓學著湯盎的口氣,道:「可我什麼也不知道,您又會那我怎麼樣。」
「你可不是番僧,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唐姑花說完,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嚨。
唐貓覺得唐姑花太有意思了,於是緩緩道:「既然如此,小大人可願聽我講一個故事?」
「洗耳恭聽。」唐姑花回答乾脆。
唐貓本想編段瞎話應付過去,竟一時思緒不佳,一時扯不出故事來,眼看就要出事故,他忽然想起早些年的一些傳言,於是邊回憶,邊說道:「約莫是小五十年前的事,我們現下所在的虞家那時的家主沒有子嗣,納妾生了個女兒,就是先虞太夫人,虞太夫人倒真是個奇女子,她與一個自天方來的回回人互生情愫,兩人之事傳的沸沸揚揚,虞家人見狀只好招那個回回人入贅。沒過多久先虞太夫人就得了一女。
這位虞家小姐自小便重病纏身,請了天南地北不知多少名醫,試了多少藥石皆不見絲毫起色。大概在虞家小姐十幾歲的時候,家裡給她定了門親,對方還是個有爵之家的二公子。這位公子委實命數有些不濟,他原定的未婚妻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可惜早早病逝,算卦的說他娶妻不宜娶貴,不然以他家那種門第不會商賈之家結親。不過一碼歸一碼,那公子其人確實儀錶堂堂,德才兼備是世間罕見的偉丈夫。
幾年後,在兩人快要完婚的時候,虞小姐吞金自盡了。而眼見新人成新鬼的公子哥一時心灰意冷,加上朝中奸人當道,索性辭去官職。從此遠離廟堂,縱馬江湖。」
「聽著好像和我問你的問題沒什麼關係。」唐姑花淺淺的眸子冷冷地看著悠然的唐貓,發出質問。
唐貓一副很無奈的樣子,道:「我都說了我要講個故事,也沒說要講別的呀!」
「看來你很喜歡戲弄人,這樣會讓你覺得你很了不起吧。」唐姑花語氣中透著不屑。
唐貓道:「自然不是,我幼時因為我的自大無知,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我這種人還哪裡有戲弄旁人的資格。」
「你覺得你是個怎樣的人?」唐姑花並不理解唐貓的話,只得學著黃耳的腔調說話。
唐貓略有所思,反問道:「小大人,您見過獅子嗎?不是石頭的那種。」
唐姑花搖頭,她對唐貓不按常理講話,多少已經有些習慣了。
「唐貓繼續說道:「我也沒見過,但我有個朋友他見過。」
「是西域人?」唐姑花猜道。
唐貓下床,趿拉著靴子徑直走到唐姑花身前,隨手拎了把凳子坐下。然後道,「不是西域,比那還要遠得多。」
「他說你像獅子。」唐姑花又猜道。
唐貓點頭,道:「那傢伙信奉一種叫也里可溫的教派,在他們認為獅子向善,就是勇敢和慷慨的象徵,是英雄的朋友;但若是為惡,那則是殘忍和嗜血的代表,是回撲向善良之輩的惡獸。」
「那你是為善,還是為惡呀?」唐姑花饒有興緻地問道。
唐貓也給自己倒了杯茶,稍稍抿了一口后,道:「家兄曾與我說過人心無善惡之分。人人都是被環境影響,在不同的選擇間做出抉擇,才會有所謂正邪。就像一枚銅錢,有正面存在,同時就一定有背面的存在。所以我即可以是蓋世英雄的至交,也可以是食人皮血的惡獸,一切隨我,我隨心。」
「聽著像是有幾分道理。」唐姑花雖然怎麼說,但眉宇間不解之色愈發濃厚,實在是看不透眼前這個狡黠的男子。
唐貓笑吟吟地注視著僅一尺之隔滿頭霧水,卻故作深沉的小姑娘,覺得她還有幾分可愛,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見唐貓戲謔的笑容,唐姑花以為唐貓是在嘲笑她聽不懂話,惱火道:「你笑什麼,一天到晚故弄玄虛的,真沒勁。」
「是挺沒勁的,」唐貓附和道,「但人的一生大半時間不都是在做沒勁的事嗎?人生就是在迷茫時,給你擺出一個個註定影響餘生的選擇。大多數的人就在不知所措的時候,胡亂的做出決定人生的選擇,我認為這就是……」
「你又把話扯遠了。」唐姑花實在停不下去了,直接張口打斷。
唐貓撓撓腦袋,問道:「您不說,我都忘了,-您問我什麼來的呀?」
「我問你,虞子清的事你都知道什麼!」唐姑花快要壓不住火了。
唐貓啞然失笑,拍了拍額頭道:「可我什麼也不知道呀,您為什麼要問我呢?」
「那你為何不早說,浪費我的時間。」唐姑花拍桌而起,吼道。
唐貓滿臉無辜道:「您剛剛也問我的時候,我就說不知道了呀!而且您還嚇唬我,我膽子小您是知道的。」
「你無賴!」唐姑花氣得肺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竟拿唐貓沒了辦法。
屋內的兩人正在吵鬧時,府門外,一高大僧人頭戴斗笠,一不遞拜帖,二不跟門房打招呼。領著兩個相貌兇悍的壯碩和尚,毫無顧忌地邁步進虞宅,在宅子里橫行無忌,下人們大多知曉其身份,故沒人敢上前阻攔。
一個小廝見來者不善,緊忙小跑到靈堂通知虞子盈。
虞子盈聽完下人口中的描述,就猜到是湯盎到了,他心中還是不大願意相信自家嫂子與和尚有染,但那顆九眼珠又讓虞子盈心中難免生疑。畢竟唐貓是絕對不會騙他的,這一點他還是十分清楚的。
虞子盈思索片刻,隨之起身向寡嫂請辭,順勢想觀察虞二夫人的反應,可又覺得太過失禮,恐怕會唐突這位小自己一紀的尊長。便極規矩地低著頭,轉身便快步離身而去,想著只能在那位吐蕃上師身上找突破了。
虞二夫人目送虞子盈離去,不自主地捂住胸口,一股控制不住的心慌正不斷蔓延。貝齒輕咬下唇,寶石般閃耀的眼睛難以掩飾其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