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敗了,我敗了......」手裡緊緊攥著弟弟香宗我部親泰的破爛馬印,元親死死的盯著那個瀟洒打馬上山的少年。而身旁的一眾家臣,卻對於家中第一猛將福留親政的死訊感到震驚異常......
「父親!......」侍大將福留儀重不敢相信的捧著自己父親福留親政的首級,愣愣的呆立在那裡。想起父親從小對自己的教導,對自己要求是那麼的嚴格,自己平時卻嫌他煩,而如今直到父親被敵人斬去頭顱,才發覺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福留儀重的雙手在顫抖著。而這時長宗我部軍自上而下都籠罩在戰敗的yīn影中,卻沒人注意到他。「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突然,福留儀重雙目暴突,緊攥著手裡的長槍,搶過旁邊的一匹馬,便縱馬疾馳出本陣,遠遠朝著正要到達自軍陣中的高橋統虎悲憤的大聲喊道:「吾人乃福留隼人親政之子儀重,高橋統虎,可敢與吾一戰!」
突然出現的變故令戰場雙方皆為側目。只見高橋統虎緩緩轉過馬頭,面無表情的用長槍指著福留儀重:「高橋統虎,見參。」
長宗我部本陣內,元親制止了側近追出去呵斥福留儀重的舉動,哪怕福留儀重悲憤之間騎的是他的愛馬。他也存了一份僥倖心思,「如今我軍敗局已定,只要儀重打敗了那個高橋統虎,吾人投降的想必也有更多的話語權吧......」
默默地,元親撤回了包圍左近和法華津一干郎黨的一領具足,撤退到河邊,而左近也順勢集合軍勢原地休息,他苦笑著看著單獨緩緩騎馬下山的高橋統虎,心裡默默地想到:「不愧是主公的弟子,別的不知道,這膽子卻深得主公真傳......」
其實高橋統虎也是有苦說不出。他本來就只有不到兩百的騎兵,還分了四五十人在樹林里虛打旗幟震懾敵軍,要是帶著本部一百五十人下山,那不全部露餡了?只好囑咐家臣不要輕舉妄動,而自己卻單獨下山,準備和那個福留儀重一騎打。哪知這卻更堅定的元親投降的決心——即使已經佔據絕對優勢,也絲毫沒有鬆懈,甚至騎馬隊還緊緊占著高處的地理優勢,準備隨時如雷霆洪流一般衝下山——九州軍神之子真是名不虛傳,chūn宮大人的軍略,吾真是計差一籌啊......
「左近,這次真是辛苦你了。想必這次合戰的首功,非你莫屬吧。」高橋統虎迎面騎馬走來,恭維了左近幾句,心裡有些酸溜溜的卻不得不服氣。因為哪怕換成自己,也是絕對不能面對三千一領具足的合圍,只憑五百人就守住陣地近半天之久的......
「那麼,接下來就拜託高橋殿下了。」左近回禮,隨即回歸本陣包紮傷口不提。
此時山下河岸邊已經空了很大一塊空地,高橋統虎在左,福留儀重在右,各自舉槍對峙。沒有人喊預備,更沒有人喊開始,只見兩人相互戒備凝視著,忽然之間,福留儀重大喝一聲:「小賊,納命來!」隨即把槍夾在肋下,策馬朝著統虎衝去。
「踏踏踏踏......」福留儀重右手夾著槍,左手狠狠地抽了一下馬臀,戰馬吃痛,便使勁朝前跑去。但是,大概是長宗我部家比較窮,戰馬這種東西只有元親等少數幾人才有的緣故,這福留儀重以前只是寥寥幾次騎過自己父親的駑馬,但是很明顯,元親的坐騎雖然談不上啥名馬,也不是福留鷹人這種騎術不及格的傢伙可以駕馭的,只見他右手肋下夾著自己的素槍,左手卻去抽馬臀,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在他做出來本來就很笨拙了,然後戰馬吃痛,踏踏踏往前跑了一段距離,居然直接把福留儀重顛下了馬......
「哈哈哈哈......」見到如此滑稽的情景,立花軍人人自然捧腹大笑,而元親此時恨不得親手把這丟臉露醜的傢伙親手砍死,但是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原來統虎見到福留儀重策馬衝來,他自己也策馬朝著對方衝去。高橋統虎自幼家學淵源,自然馬術jīng湛,比起福留儀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見他左手輕攥著馬韁,右手緊握著槍桿,正準備瞅准機會給對面那個馬術渣渣卻非要騎馬的傢伙來一槍......至於對方的槍,看那個傢伙在馬上連坐都坐不穩的樣子,他已經自動無視了......
「撲通」一聲,果然,還差兩米便和統虎騎馬側身而過的福留儀重居然因為騎術不jīng掉下了馬,也讓戰場上的立花軍笑掉大牙,長宗我部軍臉上燒火。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統虎不知所措,他只好閉著眼睛以手扶額——我特么該說些什麼......
面對痛苦的蜷縮在地上,貌似摔崴了腳的福留儀重,統虎忽然想起了不是被他堂堂正正砍下首級的福留親政。「也罷,就當是對那個年老武士的敬意吧,吾人就不取他兒子的xìng命了。」搖搖頭,統虎沒說一句話,側身調轉馬頭,就準備回自己的陣中。
「父親大人,就是這個武士取了你的首級么?」福留儀重默默地想到。他抱著左腳,貌似痛苦的閉著眼睛,卻眯著一條縫在看高橋統虎。「千兵衛雖然武藝不jīng,不能堂堂正正的斬殺他,但是,無論如何,就算之後立即死掉,千兵衛也會為您報仇的......」
當看到高橋統虎搖搖頭,不發一語的調轉馬頭的時候,福留儀重那貌似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高橋統虎,受死吧!」只見他猛然從地上彈起來,撿起吊在旁邊的素槍,猛然一槍朝著統虎后心扎去!
「高橋殿下!」一直注意戰場情況的左近大驚失sè,高橋統虎穿的具足乃是當世南蠻胴具足,防禦重點乃是前胸和後背兩塊鐵板,兩側以絲綢連接,比起那些竹制胴丸甚至可以防禦鐵炮的shè擊,算是實用xìng比較高的盔甲了,但是福留儀重卻瞅准統虎轉身的機會,把手裡的素槍朝著統虎鎧甲之間的絲綢連接處捅去......
幾乎是瞬間搶過身旁某個武士手中的素槍,然後一下子對準福留儀重後背shè去,然後左近不顧已經崩裂的傷口,抄起一把太刀便躍了過去:「賊子爾敢!」(左近:老朽怎麼變身羅馬城管了......)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元親表示他和他的小夥伴們又驚呆了。
「少主!」「殿下!」山上的高橋家的武士也是被嚇得魂飛魄散,一瞬間便什麼也不管了,就要衝下山去,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少主如此憋屈的命喪敵手?
「殺光他們!」高橋家的筆頭屋山種速頓時怒髮衝冠,老頭是從小看著熊孩子長大的,甚至資歷比高太尉都老,他乃是太尉老爹,豐后三老之一的吉弘鑒理在高橋紹運受封寶滿城的時候派遣給紹運的寄騎,本人也是吉弘家的譜代家臣,此刻見到少主被敵人卑鄙的偷襲,甚至生死未卜,頓時急了,連忙指揮一百五十餘人的騎馬隊從山上衝下來,老頭自己也是深深的自責,他發誓一定要生擒敵軍總大將,然後折辱一萬遍啊一萬遍!
左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統虎面前,此時福留儀重已經咽氣了,左近的標槍自他後背貫入,自前胸透體而出。雖然還保持著一臉憤怒的表情,但是已經不得活了。而熊孩子此刻卻從馬上跌落下來,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在感受到極度危險的時候,恰巧他也聽到了左近的呼喊,一瞬間熊孩子卻是聰明的自動跌下馬來,使得福留儀重的素槍只掛到了他的小腿。此刻見到左近,愣了好一會兒的高橋統虎終於回過神來,然後他看著已經開始衝鋒的高橋騎馬隊,驚愕的同時臉上又寫滿了無奈。
「本來還想忽悠那元親主動投降的,現在卻看來不成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卻又對死去的福留儀重深恨不已,連帶著對長宗我部家也是判了死刑......「看來,師醬說的沒錯。戰場之上,切不可存一絲善念......」緩緩閉上眼睛,然後睜開,此時左近敏銳的發現,高橋統虎發生了某些變化......
「不......不該是這樣!」當看到高橋騎馬隊開始衝鋒的時候,元親整個都驚駭yù絕,甚至沒來得及想其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對福留儀重的痛恨。而眾一領具足見到元親老爺陷入了獃滯狀態,又看到確實是自家之前不地道,頓時士氣就下降許多,有些甚至還偷偷腳底抹油。而還呆在原地的一領具足,見到一百五十匹戰馬同時從高處往自己衝鋒,皆被嚇得瑟瑟發抖,只會緊緊攥著手中的鋤頭,甚至忘記了逃跑。
「轟隆隆隆......」高橋騎馬隊如一道洪流,只有經過統虎所在地的時候,默契的往兩邊分開。而眾人見到少主身體無大礙,也是放下心來,隨即全神貫注地集中jīng力,準備對面前的敵人毫不留情的屠戮。
高橋統虎撐著刀鞘,慢慢的站了起來。他手中的太刀直指長宗我部軍本陣,眼裡露出了憤怒的神sè。「全軍,進攻,殺光他們!」
「沖啊——」緊跟著高橋騎馬隊,左近見機不可失,也趁機帶領休整了一陣的法華津郎黨,重新加入了戰鬥。此時,一領具足在士氣崩潰的前提下,農兵的xìng質凸顯的淋漓盡致。主要是當時元親已經呆住了,正在懊悔之中,所以沒能第一時間指揮一領具足結陣,而當高橋騎馬隊輕而易舉的衝破了一領具足的防線之後,他忽然之間靈光一閃——
「八嘎!老夫竟然被這黃口孺子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