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如果他是我的訓練項目
在查爾斯·巴克利遠遁菲尼克斯的后四年，曾經的老牌強隊費城76人就再也沒有闖進過季後賽。
他們的成績一路滑鐵盧，直至上個賽季，只能贏下82場常規賽中的18場。
這是費城隊史第二差戰績，僅次於當年那個空前絕後的9勝73負。
他們成為費城當地「恥辱」，上座率嚴重下滑，隊內兩個球星德里克·科爾曼與傑里·斯塔克豪斯還因爭權發生更衣室醜聞。
球隊老闆哈羅德·卡茨受夠了這糟糕的一切，將球隊賣給了主營電視娛樂業務的康卡斯公司。
新老闆到來似乎也給76人帶來了一絲好運，他們在4月份的抽籤大會上抽中第一順位。
眾所周知，96年是公認的選秀大年。
馬薩諸塞的馬庫斯·坎比剛剛拿到96年約翰·伍登獎，是如今NCAA除了蒂姆·鄧肯之外最好的大個子。
康涅狄格大學的得分後衛雷·阿倫，大學籃球界最好的遠射手、搖擺人，風度優雅，場均能夠投出46%的三分命中率，96年全美第一陣容。
加州大學的超級一年級生拉希姆，95年麥當勞全美高中陣容，大一就場均砍下21分8籃板，206公分卻可以打兩個前鋒位置的天才。
肯塔基大學的安托萬·沃克，身高206的大前鋒，號稱擁有打遍5個位置的能力和天賦。
佩賈·斯托賈科維奇，19歲時已經當了三年職業球員，在希臘聯賽縱橫無敵的射手。
喬治亞理工大學的一年級天才後衛，場均19分4.5次助攻的斯蒂芬·馬布里。
當然，還有如今最熱門的新人。
來自於喬治城大學的二年級控衛，在剛結束的瘋三中，以一己之力將球隊帶進精英八強，以48%命中率投出場均25分的全美第一控衛，阿倫·艾弗森。
新上任的球隊總裁帕特·克羅斯需要在這些人中甄別出最適合費城的那個天才。
他總結了球隊上賽季失敗的原因。
坐擁兩個天才鋒線德里克·科爾曼與克萊倫斯·威瑟斯龐，以及外線站著強壯且富有天賦的傑里·斯塔克豪斯的情況下，仍舊打出如此糟糕戰績的最重要原因。
費城缺少一名優秀的一號位。
當然，還有備受詬病的「內鬥」。
科爾曼與斯塔克豪斯的爭權奪利也傷害到了球隊團結。
這麼一看，獲取一名富有領導力的組織後衛就是費城在今年選秀大會迫在眉睫的事情。
幸運的是，今年的天才中不缺乏優秀的控球後衛。
馬布里與艾弗森，這是確定好任務目標后被擺在帕特森面前的兩個選擇。
馬布里的優勢顯而易見。
他更年輕也比艾弗森更高，這就讓他的未來比艾弗森更具想象。
同時，他的大一表現遠勝艾弗森的大一表現，投射、失誤控制都令人驚嘆。
最重要的是，馬布里一直擔任控球後衛。
相比起艾弗森在球場如同一柄利刃的得分表現，馬布里更接近一個「純粹」的組織者。
可即便馬布里有如此多的優點，克羅斯內心依然更青睞艾弗森。
原因和媒體們眾口一詞將艾弗森評選為全美第一控衛一樣，阿倫·艾弗森將一支天賦平平的球隊帶進了瘋三的精英八強！
艾弗森是一個能夠帶來勝利的球員。
而勝利，是當下費城最需要的東西！
在這個時候，
握有選擇權，對克羅斯來說多少有些像個甜蜜煩惱。
他沒辦法一下子就在兩個天才後衛中做出抉擇，尤其兩人在試訓中的表現不相上下，他更需要謹慎對待。
他心裡清楚球隊pick-one只會在這兩人之間做出選擇，所以接下來對於其他新秀的試訓基本也只是走個過場。
但他仍然需要認真對待下一場試訓，因為前來試訓的球員是一名在本地名氣巨大的高中生。
老實說，不管手裡有幾個選秀權，高中生從來不在克羅斯考慮範圍之內。
因為如今全美各地高中聯賽水平參差不齊，沒有經過NCAA這種高水準業餘聯賽的統一洗禮，你想要分辨一名高中球員的成色所要付出的精力和承擔的風險，遠高於收益。
所以即便費城76人內部有這麼一幫人認為科比才是真命天子，以球探部主管托尼·迪雷奧為首每日在克羅斯耳邊轟炸，說那個叫科比的孩子有多麼多麼出色，多麼多麼不可思議……
克羅斯也只是把這場試訓當作一種商業合作。
一方面，76人可以藉助科比在當地的名氣重新吸納本地球迷關注；另一方面，科比的經紀人也希望能夠藉助握有狀元簽的76人的試訓，來給科比造勢。
……
……
科比一行人一下車就受到費城76人的熱情款待，迎接他們的團隊陣容十分豪華。
球隊總裁帕特·克羅斯、球隊新任總經理布拉德·格林伯格、球隊主帥約翰尼·戴維斯，以及費城76人隨隊記者、《費城每日新聞》主編凱斯·皮蒂諾悉數到場。
雖然心裡從沒考慮過科比，但帕特·克羅斯在面子工程上可謂下足功夫。
他熱情地與喬·布萊恩特、阿恩·特勒姆打了招呼，然後才將目光移到兩人身旁的少年人身上。
克羅斯必須承認，科比給他帶來的第一印象是意外的。
在此之前他曾看過一些關於科比的比賽錄像，在錄像里，科比與那些瘦弱的對手們身形相仿。
所以當錄像里的少年走到眼前，看到他在單薄背心下的健碩身板與錄像中判若兩人時，克羅斯的眼神就跟卡特特工看到剛打完血清的美國隊長完全一致：
哇嗷~瞧瞧這胸肌……
孩子應該吃不到一口軟的了。
「你好啊，小布萊恩特，準備好給我們露兩手了嗎？」
克羅斯抑制住內心想要伸手試試軟硬的念頭，熱情地和科比打了招呼，他洋溢的微笑顯然是科比的「變化」引起了他的興趣
「當然，先生！」
科比點點頭，經過一個月的苦練，他早就準備好以嶄新面貌示人。
眾人簡單寒暄過後進進球館，科比換上訓練服，便立即開始他試訓的第一個項目——身體測驗。
198公分，93公斤，臂展211公分，站立摸高264公分。
當科比的靜態體測數據出爐時，站在身後的球探迪雷奧興奮得像個電話推銷員：「喔~這分明就是個翻版喬丹啊！」
克羅斯白了他一眼，對下屬比科比親爹還要興奮的表現感到不滿。
當然，在這樣一份優秀的數據單前克羅斯也可以理解迪雷奧的興奮，因為去年還是球隊體能訓練師的克羅斯手裡也拿著一份類似的報告。
17歲科比的體側數據，完全不遜色費城在去年用三號簽選中的天才鋒衛搖擺人傑里·斯塔克豪斯。
要知道斯塔克豪斯在參選時已經21歲，身體幾乎完全長成，而17歲的科比還有「進步」的空間。
而接下來隨著科比的動態成績出爐，克羅斯進一步理解了托尼·迪雷奧為何會對科比如此狂熱。
作為一名尺寸噸位都十分出色的後衛球員，科比並沒有因為身高和體重在動態成績上泯然眾人，超過100公分的彈跳一點兒也不遜色被稱為「飛人」的斯塔克豪斯。
而在3/4場與全場衝刺等敏捷、速度方面測試，科比更是完全碾壓了斯塔克豪斯去年的表現。
他在這方面的成績相比斯塔克豪斯，甚至更接近費城之前試訓的兩個天才後衛。
作為一名專業人士，克羅斯十分清楚完美的身體條件從來不是單項傲人，而是身高/臂展/速度/彈跳/柔韌/體能的結合。
雖說籃球是長人運動，但「錯位優勢」才是籃球場的絕密瑰寶。
面對任何防守都有錯位優勢，你就大概率能夠統治賽場，就好像邁克爾·喬丹，面對後衛他可以背身單打，面對長人他可以面框攻擊。
克羅斯按捺住內心驚訝，與身旁的總經理格林伯格、主帥戴維斯互相看了一眼，眾人臉上都殘餘驚詫的神采。
顯然，科比的身體測驗簡直就是一份NBA准入書。
所有人一下子明白了為何科比會作出跳級抉擇，就好像3秒鐘根本滿足不了坐地吸土的阿姨，業餘聯賽已經給不了科比想要的強度。
但光是身體條件出色還說明不了什麼，職業賽場上有太多空有天賦卻無法成功的例子。
「我必須承認，孩子，你絕對是一名天生的籃球手。」
克羅斯對進行完身體測驗的科比不吝溢美之詞，「但想要在聯盟站穩腳跟，光有天賦是不夠的，所以我們想對你進行一些投籃測試。」
「那就開始吧。」
科比迫不及待地回答，他急切的樣子讓克羅斯楞了一下，詢問道：「你不用休息一下嗎？」
「先生，我精力充沛，就算連打24個小時球都不會感覺到累。」
科比的凡爾賽讓幾個人到中年的費城男高管露出艷羨表情。
他們雖坐辦公室，其實也常「打籃球」，還都有固定的女球友。
而且女球友正值巔峰對抗能力很強，他們如今突破能力卻隨著年齡增大日益下滑，六味地黃丸咔咔往上懟還時常遭到女球友鄙夷。
要是他們有科比這般身體素質，哪還會受這種奇恥大辱，不化身葉問大喊一句「我要打10個」，那是尊重躺在床上翻白眼的女球友……
在科比與克羅斯說話間，工作人員已經在5個位置各擱置了一台裝球車，科比接下來要進行的是5個角度的中投和三分測驗。
看著科比重新走上球場，克羅斯與球隊主帥戴維斯、總經理格林伯格都目露期待，受邀而來的《費城每日新聞》主編皮蒂諾更是拿起隨身攜帶的相機，準備拍幾張科比的英姿來給接下來要撰寫的試訓新聞潤色。
但科比在投籃上的表現卻給了眾人當頭一棒，他在中投上25投19中，三分上25投15中。
如果放在比賽中這個命中率是一等一出色，但在無對抗的訓練里，顯然，這樣的命中率很難讓人滿意，甚至讓克羅斯等人有些失望。
因為在科比的球探報告中，他的賣點除了身體天賦，就是擁有出色手感和遠距離攻擊能力，所以這種投籃表現自然難以讓人接受。
站在克羅斯等人身旁的喬·布萊恩特敏銳察覺到費城高管們態度的變化，他連忙開口解釋：
「科比過去一個月選擇了增重，這影響到了他的手感，這種表現絕不是他的水準，先生們……」
喬對此緊張是有理由的，在當下這個對高中生十分不友好的時代，科比在試訓中出現任何問題都有可能會讓考慮他的球隊退卻。
之前態度熱情的克羅斯對此噘著嘴點了點頭，並沒有回應喬的說辭，眾人繼續觀摩科比的投射訓練，氣氛與此前迥然不同。
在定點投籃測驗后，科比的接球投測驗表現依舊讓人失望。
增重帶來的「短期後遺症」在這一刻盡顯無疑。
過去一個月，科比除了增重之外，主要還是在做對抗訓練，雖然也沒有遺落下基礎的投籃訓練，但顯然一個月的時間不論他再如何勤奮，也不夠他同時讓增重/對抗訓練/投射訓練一起進步。
儘管科比在隨後的對抗訓練中，面對拿著海綿墊的訓練師投出了不錯的表現，但那也不過只是基於此前糟糕的投籃測驗而言，所以眾人的情緒也回不到初見他身體測驗時那般驚艷了。
這種局面讓在隊內主張選擇科比的費城球探迪雷奧有些消沉，雖然他覺得科比的手感肯定可以找回來，但他覺得沒用。
因為決定權在克羅斯、格林伯格等人手中。
「喔~就是這小子嗎？」
迪雷奧身後突然傳出一道戲謔的聲音，他轉過身看到一個高大身影，球隊明星傑里·斯塔克豪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此時正將目光投向球場上還在進行投籃測驗的科比。
看到斯塔克豪斯，迪雷奧蹙起眉頭，心裡頓時產生不好的預感，詢問到：「你來這裡幹嘛？」
「聽說你在俱樂部里到處大喊這小孩比我強，所以我來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
兩人的交談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費城球星的出現第一時間被人發現。
克羅斯熱情地將他介紹給了喬·布萊恩特與科比經紀人阿恩·特勒姆，他們一起觀摩了科比正在進行的投籃訓練。
直到結束，約翰尼·戴維斯趁著工作人員準備下一階段時，帶著科比來到場邊介紹他們認識。
「感覺如何，傑里。」
「非常棒！非常棒！」
斯塔克豪斯指著科比，對眾人說：「這個年輕人表現出了非凡的天賦！看看他剛剛的投籃。精準！果敢！沒有任何猶豫！」
雖然用詞不太符合科比剛剛的訓練結果，但喬·布萊恩特對於費城新星如此誇讚自己兒子還是感到高興。
其他人則有些意外，尤其是迪雷奧。
他不知道斯塔克豪斯葫蘆里賣什麼葯，心裡正疑惑著，便聽到斯塔克豪斯繼續說：「在面對海綿墊時，他就像個征戰沙場十餘年的老兵！」
「噢……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什麼投籃訓練啊，對抗訓練啊，這些東西就像是你小時候和朋友打水槍，可能會讓你意識到戰爭的雛形。但只有真正走進戰場你才能了解到什麼是戰爭！」
斯塔克豪斯就像個得意的將軍在高談論闊，「我的意思是人與人的對抗才是唯一重要的東西，只有這樣……」
「我們給科比安排了實戰練習，喬斯在做準備了。」
托尼·迪雷奧忍不住打斷了斯塔克豪斯，指著遠處的陪練。
「噢！喬斯！可憐的喬斯！」
斯塔克豪斯搖搖頭，「這傢伙只是個行動遲緩的肉墊，難道他能打nba嗎？」
「不能！」
斯塔克豪斯對科比說道：「和這傢伙對抗不能讓你感受到什麼是nba，小傢伙。」
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斯塔克豪斯在幹嘛了，喬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這個大球星，他對這個肆意破壞兒子試訓的傢伙有點生氣，但在他說話前，科比先開口了。
「那我要怎麼才能感受到真正的nba呢？」
斯塔克豪斯舔舔嘴，「你瞧，小布萊恩特，當我去年為費城試訓時，他們讓弗農·麥克斯韋爾來和我對抗。」
「你知道麥克斯韋爾嗎？場均能夠拿下16分的明星……」
科比當然知道麥克斯韋爾，在他從第一次模擬得到的「記憶」中，身高噸位都不如自己的麥克斯韋爾是少數在和科比對位中落入下風的球員之一。
要知道那個時候科比可是被模擬器評價為「垃圾球員」。
而今經過苦訓，科比實力更有增長，所以傑里·斯塔克豪斯以為隨便拿出個NBA球員的名字就能嚇到科比的計劃徹底泡湯了。
科比沒有說話，他只想看看眼前的費城球星想耍什麼把戲。
「行了，傑里！科比才17歲！」
而站在一旁的球探托尼·迪雷奧則忍不了斯塔克豪斯咄咄逼人的樣子，如果沒人阻止他，他一定會攪黃這場試訓才罷休。
「噢！是啊，17歲！這個年紀的我還在讀書呢。所以其實你不是來試訓的，只是來感受一下職業籃球的氛圍對吧？那和喬斯對抗的確就足夠了！畢竟他也是我的陪練。」
「可如果你是來試訓的，那麼我建議你應該換一個有競爭力的對手，這樣大家才能清楚的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打得了職業！」
不僅是科比一行人被斯塔克豪斯的行為惹惱，費城高管們其實也十分不喜斯塔克豪斯此時的做法。
搞得彷彿是他們特意安排出來為難一個孩子一樣，這有失一支老牌強隊的風度。
但此時卻沒人站出來主持公道，因為在觀摩完科比之前的表現后，克羅斯已經完全將科比移出了候選名單，此時斯塔克豪斯出來挑釁倒是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契機，一個讓隊內一些支持科比的本地派閉嘴的契機。
現在就看所謂的「天才」敢不敢接受一個超級球星的挑戰了。
費城高管們統一緘默的態度讓科比心裡有了底，一個球星無緣無故跑出來挑釁，說不是安排的誰信啊？
科比不知道76人為什麼這樣做，但這可嚇不倒他。
科比沒再理會斯塔克豪斯挑釁的眼神，也沒去看父親搖頭的暗示，轉頭看向負責安排試訓項目的費城主帥約翰尼·戴維斯。
「如果這個人就是我下一個訓練項目，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