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小說《英雄》連載 一十五

正文共：27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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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過了很久，生活又像往常一樣，變得平淡起來，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直到三年後的一個午後，因為是周六，絕大多數上班族不用著急忙慌地起床，不用匆忙地吃早飯，也不用著急乘坐擁擠的公交車，可劉超依然需要工作。

到了雙休日，人們有時間出去玩了，或是和家人一起出遊，或是和朋友結伴而行，其中很多人乘坐公交車前往各個公園或景區，劉超見到車上嬉笑的青年少女，心裡甚至有些嫉妒。

他心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二十多年，我何嘗不是如此呢？帶著心愛的姑娘去踏秋，去享受青春，該是多麼美好的事啊。」可他不得不想起自己十七歲的兒子，兒子今年上高中，明年就要高考，之後就要就讀大學，需要學費和生活費，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想到這裡，他覺得頭疼。

前方是紅燈，他踩下剎車，車停到停止線前，輪到右前方的車輛開始行駛。突然，從非機動車道上衝出一輛電動車，直接穿過紅燈，險些撞上右方的一輛計程車，雖然沒有撞上，但在躲閃的過程中，電動車騎手還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電動車則飛出很遠。

他見狀心想：「生活在城市中，彷彿一切都要給『效率』讓步，奉行效率優先的原則，很難過上慢節奏的生活。有時要以失去健康、安全為代價，仔細想想，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啊。」電動車騎手迅速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扶起電動車，就騎著離開了。

很快，交通信號燈變成了綠燈，劉超開車駛過十字路口。下一站是市博物館，車內廣播道：「市博物館就要到了，請您抓緊扶手，準備下車，請把座位讓給有需要的人，您的高素質讓這座城市更加文明！」

這時，他就看見博物館前的廣場擠滿了很多人，大多是父母帶著孩子來這裡參觀。他順時針轉動方向盤，將車駛入公交車專用車道，車很快就到了公交站牌，他踩下剎車，等車停穩后，按動開關打開車門，乘客有序下車。

這時，後方行駛過來其他的公交車，劉超準備按動按鈕關上車門，隨後離開，車門剛關上時，他突然覺得心臟那裡很痛，像是血管纏繞在一起，他不敢深呼吸，隨著吸氣和呼氣的加深，心臟那塊越來越痛，他緊緊握住方向盤，額頭上出了汗。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將車向前方開去。有的乘客比較敏感，他們察覺到車速變慢了，其中有人抱怨道：「開車怎麼這麼慢啊，剛才還挺快的，我著急去醫院，快點吧！」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劉超聽見了，於是劉超踩下油門，提高車速。

連續駛過兩個公交站點后，癥狀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呼吸著，試探著。前方又要駛過那架橫跨在市中心公園上方的橋，他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心想：「也許因為供血不足吧，血管里的血沒有及時流到大腦部位，或是因為大腦缺氧。」

他依舊緊握著方向盤，趁著意識沒有完全模糊，他打開警示燈，並努力將車停到一個不礙事的地方，趁著還有力氣，他呼喊乘務員：「快來，我不行了。」

見乘務員走到身旁，他才放心地按動按鈕打開車門，隨後熄火，倒在方向盤上。有乘客疑惑地問：「還沒到公交站點呢，怎麼停車了？」乘務員對乘客解釋道：「司機師傅病了，請大家有序下車，非常抱歉，

你們再想辦法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吧。」

李文德今年41歲，在當地一家銀行工作，租住的地方離公司有一段距離，他每天乘坐公交通勤，他每次上班時正好是劉超在開車，因此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劉超，時間長了，互相變得熟悉起來。

他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著公交車，從褲兜掏出手機，查看公交車什麼時候能夠到站，看到結果后，他心想：「再等5分鐘，快了。」這時，距離開始上班還有50分鐘，乘坐公交到公司需要35分鐘，他會提前20分鐘左右到公司。等到公司后，他要麼調整自己，使自己更快進入工作狀態，要麼抓緊時間吃早飯。

公交車駛過十字路口，朝李文德駛過來，他打開手機上的乘車碼，朝司機揮舞著雙手。很快，劉超開著車停到了指定位置並按動按鈕打開車的前後門，車內的廣播隨之響起：「八道口站到了，請乘客及時刷卡，有序從後門下車，Wearearriving······」

上車時，李文德見身旁有位孕婦，他便讓孕婦提前上車，上車后，他掏出手機，掃碼付了款。劉超見到他后，笑著說：「今天天氣不錯啊，沒有霧霾。」李文德朝窗外瞄了幾眼，回應道：「是啊，適合出遊，可惜還要上班。」說著，他朝車廂後面走去，劉超扭過頭，沖他說：「今天周五，明天就是禮拜六了。」

李文德掏出手機，看了下日期，心想：「果然，明天就休息了。」他問劉超：「那你明天也休息吧？要是沒什麼事，咱們一起去爬山去，你看怎樣？現在天氣也涼快了。」

劉超忙搖頭，說：「我們明天不休息，一個月只休息兩天，一般在月中或周末的禮拜日休息。」李文德回復道：「行，等你不忙了，咱們就去爬山，我請客！」

這倒不是客套話，劉超去世前，確實應李文德的邀約，兩個人一起去郊外爬山。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李文德先是有些震驚，心想：「他還那麼年輕，只比我大幾歲而已，怎麼就走了呢？」隨後感到惋惜和難受，畢竟劉超還有一個即將成年的孩子，以後還要結婚、買房······

相比於泰山，那座山並不高，更像是一座較高的土堆，-高約500米，但過了將近兩個小時，兩個人才一起爬到山頂，劉超累的氣喘吁吁，而李文德倒是很輕鬆，站在山頂，劉超喘了很久才恢復過來，倆人站在山頂的一塊石頭上俯瞰著整個城市的面容。

劉超問：「小德啊，你是一個人來這座城市打拚嗎？有沒有其他親戚也在這個城市呢？」李文德搖了搖頭，回答道：「最開始時，考到了這邊的大學，畢業后，孤身一人在這裡生活，後來遇到了妻子，再後來有了孩子。」

劉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真不容易啊，在這裡生活，一邊是高收入、一邊是高開支，又不得不面對高昂的房價，面對的壓力真是一言難盡。你有這裡的戶口嗎？」李文德搖了搖頭，回答：「還沒有，目前還不滿足落戶條件。」劉超又問：「那至少也有房吧。」李文德說：「有，但不大，只有一間卧室，只能擠著住。」

劉超說：「你在銀行工作，算是年輕有為，未來肯定有很好的前途，只要肯吃苦，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李文德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劉超突然說：「這真是一件讓人無可奈何的事情。」李文德因為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微微地皺了下眉頭，見狀，劉超解釋道：「現在是市場經濟，好像一切都能掙錢，好像一切都是為了錢，與前幾代人相比，我們確實比他們物質豐富，但為什麼看起來比他們活得累呢？並且，每個人都在儘力討生活，但為什麼只有少數人富起來了，大多數人辛辛苦苦的工作，還是缺錢呢？難道富人就比窮人勤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