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小說《英雄》連載 五

正文共：262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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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強說：「你們這麼聰明，幾個月內就能學會游泳，等下個暑假吧，我去小區附近的游泳館，給你們報個班。等你們會游泳了，就不用再穿著救生衣，拿著游泳圈了。」他說完，也沒有人回應，周圍漸漸變得安靜起來。

他很喜歡安靜的感覺，在這種氣氛下，可以任思緒紛飛，思緒就會像隨風移動的蒲公英一樣，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飛舞。

可是，那種被外物往下拖拽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也覺得身體的重心越來越靠下，雖然穿著救生衣，可海水已經沒過了他的喉嚨。身體的絕大部分在海面下，他覺得憋得慌，稍有些喘不上氣。

「你們有沒有覺得海下面有東西，」吳強問，「像是有人不斷地把我們往海里拉。」聽他這麼說，吳傑感到害怕，掙紮起來。王茹罵了吳強幾句后，說：「你怎麼這麼愛嚇唬孩子，上一次，傑傑喝了好幾口海水，才緩過來。」

但吳強認真地說：「我沒有開玩笑，我怎麼覺得身體一直往下沉啊，雖然下沉的速度很慢。」王茹仔細地看著他，察覺到奇怪之處，驚訝地說：「你明明穿著救生衣，海水怎麼到你下巴的位置了？」

瞬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內心完全被恐懼籠罩。喘著氣，結結巴巴地說道：「要不咱們往岸邊游吧，可別出什麼事兒。」兩個孩子聽到后，身體不禁顫抖起來，急促地呼吸著。

他們早就完全處於危險當中，只是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退潮的時候，海浪不斷地卷著他們，把他們帶到離海岸越來越遠的地方。

吳強胡亂地划動著雙手，想游到岸邊，可過了一會兒，幾乎紋絲不動，他開始慌了，掙紮起來。孩子們見狀也慌了起來，吳傑說：「爸爸，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吳倩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想說話，可不知為何說不出來，像是被人用一張巨大的保鮮膜卷了起來。

吳強看著身上的救生衣，不斷有微小的氣泡從身旁冒出，他又觀察孩子們和王茹周圍的海水，那裡沒有任何動靜，他才明白：自己的救生衣漏氣了。未漏氣前，它是一個救命的寶物，漏氣后，它就成了要命的累贅。

朱辛傑開著遊艇，他踩著油門，遊艇的速度越來越快，等到達最高時速時，他猛打方向盤，遊艇迅速地轉向，坐在遊艇上的遊客們驚呼道：「太刺激了！」他看著儀錶盤上的時間，心想：「快到點了，該往回返了。」調整好方向後，他踩著油門往岸邊駛去，連續忙了好幾天，他有些累，等到了明天，他想好好休息下，他看著岸邊，彷彿看到了兒女們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太久沒有坐在一塊吃飯了。」

王茹見狀，完全顧不上那麼多了，不斷地嘶吼道：「來人啊！救命！」吳強想把救生圈壓在肚子底下，藉此浮力使頭部露出水面，但畢竟自己比較重，僅靠救生圈產生的浮力無法實現這一想法。

他的身體依舊不斷地向下沉，此時水已經沒過他的嘴巴，他只能依靠鼻子呼吸，不斷湧來的浪花使得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父母的種種表現讓孩子們更加感到恐懼，吳傑哭了起來，吳倩也不知所措。吳強努力仰著頭，使海水暫時進不了鼻子。王茹心裡火急火燎，真像熱鍋上的螞蟻。雖然不停地呼救，可附近沒人啊。

王茹不斷地思索辦法，她讓孩子們抓緊她的泳衣，讓吳強緊緊拽住救生圈，

努力拖著救生圈朝岸邊劃去，可因為自己胡亂地折騰，全家人幾乎仍在原地。

吳強想到了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海水將沒過他的鼻子，他將海水吸進肺里，由於無法及時排除胸腔里的水，他將溺亡······

這足夠讓他感到極度恐懼，可不僅如此，現在正在退潮，海水會把一家人帶到離岸更遠的地方，全家人都會被困在那裡，而周圍已經沒有了遊客。

王茹感到絕望，她沒料到事情竟會變得如此糟糕，像是身處沼澤當中，即使拚命向外掙扎，也無濟於事。吳傑和吳倩自然也意識到當下的境況，他們雖然沒有落水，也奮力掙扎著，雙手胡亂地拍打著海面，雙腿在海水裡亂蹬。

吳強的鼻子幾乎與海面持平，他無法正常地呼吸，死死地抓住救生圈，往下壓著，拚命讓頭露出海面，但他明白這樣做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情況只會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發展下去。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王茹好像聽到了類似於機器發出的轟鳴聲，雖然她對機動車一竅不通，但也知道各種交通工具所發出的特有的轟鳴聲。

吳傑指著不遠處喊道：「媽，那裡有遊艇！」吳倩大聲說：「遊艇上肯定有人，咱們可以找他們幫忙！」王茹四處尋找遊艇的位置，隨即划動海面，讓身體正對著遊艇所在的位置，竭盡全力地嘶吼：「救命！」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夠大，就讓孩子們跟著一起喊。

此刻，朱辛傑正駕駛著遊艇在歸途途中，返程時，會經過距離吳強很近的位置，隨著距離他們越來越近，朱辛傑好像聽到了喊叫聲，他起初不以為意，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這種聲音一直在耳邊回蕩，於是他一邊抬起右腳，降低遊艇的速度，一邊四處尋找聲源。

見遊艇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王茹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她緊緊抓住，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繼續呼救，而海水已經沒過吳強的鼻子，吳傑和吳倩被嚇哭了，他們一邊哭，一邊繼續喊著。

聲音越來越大，引起了朱辛傑的警覺，在潛意識裡，他覺得周圍發生了危險的事情，可能有人被困在海里，需要幫助。去年的夏天，就有一對情侶在海里玩的過於盡興而忘記了時間的存在，那時和此刻一樣，海水正在退潮，海浪把他們帶到距離岸邊越來越遠的位置，他們就被困在茫茫的大海里。幸虧返程路上遇到了朱辛傑，他及時相救，才讓這對情侶保住了性命。

他停下了遊艇，繼續尋找聲音的出處，在距離他50米左右的東北方向，他看見了王茹正拚命地揮舞著雙手，於是趕緊狠狠地踩油門，加速向王茹駛去。

遊艇上的遊客感到莫名其妙，其中有人問：「我們不是要回去嗎？怎麼又改變行駛方向了，到底怎麼回事？」朱辛傑急促地回答：「周圍可能有人落水了，需要救助。」之後無論船上的人遊客說什麼，他都沒有理會，繼續徑直朝王茹駛去。

海水不斷地湧進吳強的體內，他不斷地咳嗽，四肢竭盡全力地掙扎著，但這樣只是適得其反，湧進體內的海水只會更多，海水沒過了他的頭頂，他之後又漂了上去，如此循環著。

等行駛到王茹身邊，朱辛傑見吳強在奮力地掙扎著，他毫不猶豫地跳進海里，憋著氣，從身後抱住吳強，往上舉著，希望船上的人能夠接應下。

過了十幾秒后，朱辛傑快要堅持不住了，他張開嘴，大口地呼吸，而海水無情地灌進他的鼻子和嘴裡，他咳嗽了好幾下，腿不斷向下蹬著，努力使嘴露出海面，但畢竟吳強體重不輕，將朱辛傑往水裡壓，當朱辛傑的嘴露出海面后，他大喊道：「你們快點把他拉到船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