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大結局(13)
皇帝心中一跳,仍然強作鎮定:「朕不怕你們。」
獨孤連城目光冷銳如刀,一字字地道:「不,你怕,你很怕,你怕的就快要死了。」
皇帝神色越發的陰暗,片刻后緩緩道:「從你入京第一天起,你就在想方設法迷惑於朕,皇后讓你迎娶安筱韶,你就做戲給朕看,故意抗旨不遵,把江小樓推上風尖浪口,不過是掩蓋你真實的野心!你想要的是朕這把龍椅,想要的是替你父親報仇雪恨!」
獨孤連城神情淡漠,一如往常,絲毫沒有被揭破的惱羞成怒。
江小樓只覺得呼吸困難起來,血液在身體的每一處叫囂沸騰。
連城,他說的都是真的嗎?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不過是你的擋箭牌?!
皇后挑起長眉:「是啊,你現在才知道嗎?為他人做嫁衣裳,你真是可悲!」
看見皇后如此猖狂的笑意,江小樓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顧流年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嘴角浮起一絲絢爛的微笑。成功了,就快成功了。信任是什麼?不過是春日裡薄薄的冰,只要一不留神就會化為無有。不管是至親、愛人,只要有足夠的籌碼,都可以頃刻之間反目成仇。
江小樓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她自己也無法改變。她害怕背叛,因為第一次遭遇背叛的時候她失去了財富,失去了至親,失去了世間她所愛的一切,淪落到了地獄里。所以她永遠不會相信一個人,不管再怎麼愛都好,她會保持著小動物的警惕,時刻準備著遭遇再一次的背叛。
蕭冠雪以為江小樓擁有一顆善良的心,所以推出了衛風,但顧流年卻知道,那份善良是保持著戒心的,從無一刻放棄警惕。
越是看重的人,她越是小心翼翼,不肯輕易付出感情。顧流年一步步看著她走到獨孤連城身邊,他卻並不著急,因為他深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皇后語聲冰寒,一絲絲地彷彿沁入人的骨髓:「陛下,我和連城的反目成仇,他突然迎娶江小樓,不過就是為了做一場戲給天下人看。一切都只是我們的計劃。你、三皇子、太子,全都是棋盤上的棋子!待你們斗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就是出手的最佳時機!哦,我還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你死了之後,你的那些兒子們都會以叛國罪論處。連城血統高貴,又有遺詔在手,自然理所當然地繼承皇位。」
「遺詔?哪裡來的遺詔?」
皇后輕輕一笑:「等陛下歸天之後,遺詔就會有的。」
皇帝看著皇后,眼神極度驚恐,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把別人視作棋子,卻不料最終被他們所矇騙。他一直默默監視著獨孤連城,卻從不曾動手殺死他,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永遠無法忘記兄長死前那痛苦的掙扎。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愧疚的事,就是殺死那個從小對他愛護有加的親哥哥。他們是一母同胞啊,難道他心中沒有半點人性嗎?不,他當然有。殺死德馨太子之後,過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做噩夢,從無一天忘記過。所以他留著獨孤連城,暗地裡照拂他,當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恢復他的身份,讓對方享受榮華富貴。可他同時也深深懷疑著這個孩子,擔心恐懼他有朝一日會來奪取所有的一切。
德馨太子有不少舊部,這些人一直蠢蠢欲動,他給獨孤連城親王之位,許以高官厚祿,一方面是安撫,另一方面則是以他為質,抵禦暗中洶湧澎湃的激流。皇后要為他與安筱韶聯姻,皇帝自然不可能應允……哈,獨孤連城這個情痴演的可真像,連他都以為對方當真愛江小樓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
眼前這一幕是弒君之舉,可江小樓卻沒有半點動容,倒是被對方推出來做擋箭牌的話,不由自主鑽入腦海。
她並不在意獨孤連城是否要殺皇帝,她在意的是對方不過是在利用她!
江小樓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為人所利用,不管他是什麼原因,有什麼苦衷!
顧流年在旁邊看著,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見時機已經成熟,顧流年突然揚聲道:「還不將這等亂臣賊子盡數拿下!」
轉瞬之間,大殿內湧入無數鐵甲士兵,鋒利的兵刃徑直對著獨孤連城和皇后。
皇帝見狀,不由哈哈大笑:「顧愛卿,朕果然沒有信錯人!」
皇后臉色否變,一顆心瞬間涼得入骨:「顧流年,你明明向我許諾」
「娘娘,我是陛下的臣子,當然忠心於陛下,你太愚蠢了。」顧流年長劍一揮,徑直刺入皇后的心臟。
這一擊快得無法形容,筆直穿胸而過。
獨孤連城來不及阻止,皇后已經砰然倒了下去,滿眼皆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顧流年,你果然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耳畔響起獨孤連城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遙遠。
江小樓不看任何人,只是向皇後走了過去。
皇后安靜地躺在地上,滿身的綾羅破碎,心口那處有一塊暈開的濃稠鮮血,將她身下的地面染成了一片血紅,觸目驚心。
江小樓的目光落在對方慘白的臉孔上,雙手開始難以抑制地發著抖,皇后胸口那窟窿不停地流出鮮血,是一劍斃命。
江小樓不知自己應當用何種表情面對這一切,一連串的事情加在一起,她隱隱抽出了頭緒,顧流年假意向皇后和醇親王示好,實際上不過是誘騙他們出手,在皇帝面前立功的手段。
獨孤連城……獨孤連城也成了顧流年的棋子。
不,不對。
一定有哪裡不對。
顧流年極為淡漠地笑了笑:「小樓,我不過是把一切的真相撕開給你看罷了。」
江小樓猛然抬起頭來,冷冷盯著那邊表情冷漠的獨孤連城:「你不是他。」
一句話說出,顧流年和獨孤連城臉色驟變。
皇后被騙了,我也被騙了設局的人是顧流年!
夜色中的皇城,重巒疊嶂,猶如猛獸蟄伏其中,隨時等待著吞噬一切。江小樓的眸子亮的驚人,看著獨孤連城熟悉的面孔,聲音卻是斬釘截鐵:「你不是獨孤連城。」
「江小樓,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事實擺在眼前你卻執意不肯相信?!」顧流年的聲音顯得格外危險。
「就差一點我就會信了,可惜,差了一點點。」
「哈,那還真是可惜,虧我準備了這麼久。」顧流年揮了揮手,原本的假冒貨立刻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大殿上空,有雷電轟鳴,雨水傾盆。
原本安靜的皇宮裡,傳來陣陣殺戮之聲。
有宮女太監們的尖叫,有甲士們的反抗,甚至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嬰兒啼哭聲,驟然響起。
陣陣尖銳的驚呼、求饒,瘋狂的尖叫,穿過潑天的大雨,一聲聲催斷肝腸。
江小樓很清楚,那是皇帝剛剛出生的十五皇子。
今天這一切,註定了血腥和殺戮不會停止。
「顧流年,你要造反嗎!」皇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陛下您誤會了,那些不過是皇后餘黨而已,他們會殺死你的妃嬪和未成年的皇子。當然,十五皇子么……我會保護他的,因為我是帶兵勤王的忠臣啊。」顧流年把目光從江小樓的身上收了回來,秋水眸子水色朦朧,白玉般的面孔卻又帶著沉沉的戾氣,叫人看了膽戰心驚。
「你你這個畜生!」皇帝掙扎著抓起身畔的瓷瓶向他擲了過來。
名貴的瓷器碎了一片,顧流年的神情卻越發充滿笑意:「陛下待臣也未必多好,若果真信賴,何必用慢性毒藥控制。好在我早有準備,你的好意還是自己留著吧!」他說完這一句話,竟將一條御賜的錦帶遞給皇帝。
皇帝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下,顧流年卻使了個眼色,兩名鐵甲護衛上前,一左一右勒住皇帝的脖頸,一點點用力,皇帝暴突了眼睛,在痛苦的呼吸中拚命掙扎著,徒勞無功地向顧流年揮舞著恨意,最終卻是腦袋一垂,升天了。
江小樓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然而她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如同發了瘋一般左突右撞,那痛苦彷彿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她的身軀,這種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眼前出現混亂的光影,她感覺到頭暈目眩,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掙扎著走向門邊,卻聽見顧流年笑道:「小樓,等我做完了這一切,什麼都是咱們的,你又何必躲避?」
當然要躲,因為你已經發瘋了,徹底發瘋了!
江小樓險些在門檻上絆倒,一雙手忽然接住了她,滾燙而溫柔。她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卻並不是顧流年的臉,而是獨孤連城。
耳邊突然聽到一聲不敢置信的呼喊:「你竟然還活著?」
身邊傳來一聲輕嘆:「小樓,我先解決眼前此事,再與你詳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