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 精神層面的東西

徐潛手刀一劈，一顆大樹倒了下來，他隨手掄起樹榦砸飛了三名死士，然後又砍下另一顆大樹。

妙韻看在眼裡只是冷笑，她覺得徐潛是傻到家了，用樹榦當武器不是更消耗體力么？而且這些木頭又不是什麼厲害兵器，根本殺不死那些像不要錢白送似的煉體仙，頂多就是打飛而已，甚至連使其受傷都做不到。

可徐潛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拚命的砍樹，有人攻過來就用樹榦擊退，不一會兒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小淵這邊都開始承受攻擊了。

幸好徐潛已經湊夠了十棵樹的樹榦，他抓起一把石頭四散飛射而出，這小孩子扔石頭的招數當然傷不到堂堂玄仙肉身，可死士也是人不是傀儡屍，徐潛的兇殘他們很清楚，面對攻擊本能的都會停頓一下，而不會託大的不加理會。徐潛要的就是阻礙短短的時間，他已經用樹藤將十根樹榦捆在了一起，外形宛如竹筏。

「小淵！快上去！」徐潛一面應付著死士，一面用極快的語速道：「速度慢下來后你像我這樣擊打尾部暗紅色的位置，那裡相當於它們的氣海，就能繼續飛行。每次兩根，要是用完了還沒逃出古界山你就繼續砍樹這麼做，他們跟不上的。」

小淵沒有太明白徐潛的話，但也感受到這話里的意思是讓他們母子先走了。

「爸爸，你不跟我們一起么？」面臨千軍萬馬小淵的情緒都很穩定，現在得知需要自己獨自帶著昏迷的母親逃走反倒緊張了起來。

「我不能走！我要留下來拖住他們，不然你們也走不了。」

小淵還想說什麼，圍上來的死士越來越多了，徐潛也已經是滿頭大汗，他趕緊催促道：「快上去！他們拿我沒辦法的！」

小淵忽然意識到，他們母子倆可能影響了徐潛的發揮，於是立即跳上了「竹筏」，徐潛圍了一圈打退了一波進攻，然後擊打在兩根樹榦上，「竹筏」就如離弦之箭飛射了出去，還撞飛了好幾名死士。

「照顧好你媽媽！」徐潛喊出這一句，小淵母子的身影已經變成了黑點，所有死士看得是目瞪口呆。

這一招當初就是仙寵教給徐潛的，只不過他當時青出於藍的使用大魔力訣給飛舟持續注入外部靈氣，大大延長了續航能力。大魔力訣的啟用不需要氣海，只是氣海被封無法引靈氣入體對自身沒有幫助而已。小淵不會大魔力訣，現場教學也不具備條件，所以徐潛只能給兒子多準備一些樹榦，用沒了的時候也已經逃出去很遠了。

死士們也不傻，他們的目標是徐潛，那兩母子也不能放過，只要有人質在手，對付這個殺神就容易多了。

於是一些死士開始依葫蘆畫瓢，不過他們不會一上來就弄個竹筏或者飛舟什麼的，一根樹榦也是可以的嘛！

頓時，天空中開始出現如御劍飛行般踩著樹榦飛行的光膀子壯漢。

徐潛沒有與小淵他們一起走，而是留下來的意義就在於此。他撿起幾塊石頭砸出，空中便出現了飛行事故，無一人能夠像小淵那般駕馭著自製飛舟快速前行。

小石塊傷不到死士，但毀掉那些樹榦不難，這已經足夠。只要這些死士無法追擊小淵，徐潛的目的就達到了。

「你們這些被騙來送死的蠢貨，我們好好乾一場吧！」

沒有了後顧之憂，徐潛終於可以擼起袖子好好跟這些人聊聊人生了。這個場面是妙韻不願看到的，她咬著牙向斷了一臂的禤敬廷下了一道指令。無法展開靈識，也沒有三頭六臂，忙於廝殺的徐潛沒有留意到禤敬廷傀儡屍的悄然離去。

火力全開的徐潛恐怖異常，他一個人一雙手將這片天地化為了煉獄。數不清的人影只要靠近就如被投入絞肉機中，每一個都喪失了身體的某一部分乃至幾部分，這一場戰鬥對於人族強者的損耗勝過絕大多數的域外戰爭。

死士的數量迅速銳減，徐潛的體力也快速消耗著。菜刀切肉切多了也會鈍，妙韻等的就是徐潛這把鋒利的刀切不動肉的時刻。

當人數消耗一半時，徐潛已經喘著粗氣，這種長跑時體力難以為繼的感覺從未發生過在他身上。自從他蘇醒開始，這副被改造過的身軀就遠超普通人，之後又修鍊了魔典，根本沒有讓他經歷普通人那般體力不足的機會。事實上如果不是在古界山這詭異之地，任何修士也不會有這種感覺，修士對肉身的依賴度很低。

他此刻完全殺紅了眼，儼然一具殺人機器，身體本能的將靠近自己的敵人撕碎。那些死士也不知道從妙韻那裡得到了什麼好處，即便是去送死也依然前赴後繼，縱使對這絞肉機狂魔心生懼意，也照樣撲殺上去。

從小淵離開時的黎明時分計算，這時已經是傍晚，徐潛足足殺了一個白天，他身上的血就從未乾過，當然，都是別的人血。

直到月上中天，九成死士被滅，剩下的一成終於有所覺悟。他們一直認為，憑他們的人海戰術累也能把徐潛累死，可後來漸漸發現這個瘋狂的男人看似早就難以支撐，甚至站都站不穩了，卻依舊誰上誰死。他們甚至懷疑那是否對方裝出來的樣子，讓他們保留著一絲希望。

徐潛被剩下的大概一千人包圍在中間，他坐在地上抓緊時間恢復體力，頭髮上臉上全是血。在這個鬼地方連丹藥都沒辦法拿出來，這也是妙韻覺得徐潛必死的原因。

「他快不行了！不能夠給他恢復時間。」

「可是他在很久以前就這樣了，看起來無力再戰，可殺起人來絲毫不弱。」

「他必然已是強弩之末，都走到這一步了，不可前功盡棄。」

死士之中思潮湧動，他們不是傀儡屍，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可到了這個時候，妙韻似乎完全不在乎損耗，她大喝一聲，「你們什麼都不要理會，儘管去與他搏殺。你們死去的只是肉身而已，只要神魂尚在，我定會為你們重塑肉身。記得我們的約定，此戰之後你們各自都能得到你們想要的。若是你們這個時候退縮，神魂俱滅就是你們的下場！」

肉身被毀並不是徹底死亡，神魂湮滅才是徹底的終結。在無法動用靈力或仙靈之力的情況下，拳頭只能毀滅肉身，所以死去的九成死士神魂尚在，全都被妙韻收走保護了起來。

這些死士聞言，一個個再次激起澎湃的戰意，無論結果如何，只要他們戰了，妙韻就要履行承諾。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只賺不賠的交易。

很久以前，徐潛曾經看過一期電視節目，那是關於一名武修的訪談。武修遠沒有仙修來得受人尊重，相當於一個是體力工作者，一個是腦力工作者，社會給予的重視程度是不同的。可那名武修在採訪中談到，他認為真正的搏殺主要是精神層面的東西，肉身只佔很少的比例。武修習武看似一個煉體過程，其實修的是心，是意志，是精神。武修所能爆發出來的能量，真正厲害的在看不見的地方，特別是在絕境情況下，創造奇迹的可能性比注重鍊氣的仙修要高得多。

這一戰，徐潛深有感悟。

他無法動用超乎肉身的一切力量，精神認知層面的光輝從而得以閃閃發光。那些死士不理解他為什麼還有力氣撐下去，其實他自己也不理解，那是超越自我認知下意志驅動肉身爆發出本能，準確的說亦是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

最後那一千人也沖了上去。看著這些繼續被屠殺的死士，妙韻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